鬼哭山口,冰魍与嬴玄鄙二人皆不见影踪,虚空中只有震荡不已的元气波动,以及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裂纹。八 一中★文网wくw★w.这些裂纹是虚空裂隙,只有齐物境以上的修士对战之时才能撕开。足见两位强者终于打出了真火,已经有些不管不顾了。
一道暗淡的金色流光飞接近火山口,来人显然知晓此间利害,是以非常小心翼翼。这些虚空裂隙有好些直接联通神秘莫测的外域,修为浅薄者一旦踏上去,即使不被当场绞成粉碎,也会被吸将进去,投送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若是完整投送倒也罢了,最令人心怖的却是只投送了一部分。
强者交战之时,没有谁会愚蠢到抵近去观战。被余波伤及都是小事,最要命的却是很有可能引来双方的围殴。此人非是那种不晓事的愣子,只是远远地划过一条弧线,避开二人相争的核心区域,向着鬼哭山口飞去。
奈何此时,冰魍与嬴玄鄙二人相争的焦点正是鬼哭山。果不其然,那人快要遁至山口之时,虚空中利啸忽起,一只硕大而森寒的枯瘦手爪凌空罩了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又一道湛蓝剑光劈空斩至,将手爪击作齑粉。这时才传来嬴玄鄙的厉喝,"老匹夫,在我界域之内还敢分心,真是不知死字作何写法!"
一声霹雳一般的闷哼响起,虚空中震荡更甚,无数细密裂纹蛛网也似蔓延开来。来人见状,急忙化作流光射向山口,身后传来嬴玄鄙悠悠玄音,"人族同道,进去之后见机行事!"
嬴玄鄙不知来人是谁,只是从其一身堂皇气息判别出份属人族。在这个世界上,面对外族,几乎任何时候,同族都是可以托付的对象。
没过多久,又一道晦涩莫名的气息迅朝着鬼哭山靠近,来者显然修为不足,想必是依仗了什么秘术或者法宝才能驭空而行。嬴玄鄙双眉一挑,眸间隐现错愕之色。
"一头会飞的...猪?"
一股滔天怒气冲冠而起,"什么妖魔鬼怪都来凑热闹!"想也不想,便斩出摧枯拉朽的一剑。那猪妖非是其它,正是对少羽穷追不舍的那一头。它正自笨拙无比地翱翔在虚空中,腾挪闪躲俱不灵便,活似刨地一般,又哪里避得开这看似随意,实则玄奥自具的一剑。
猪妖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嚎叫,眼看就要陨落剑下。岂料一只晶莹剔透的拳头蓦地轰上剑光。轰隆隆巨响之中,绝处逢生的猪妖来不及涕泗横流,便被劲浪推进了山口。
"老匹夫!"嬴玄鄙勃然大怒,自虚空中现出行迹来。
冰魍嘿嘿怪笑着,也自一侧现出身形来,只是一身雪白长袍数处破损,显然吃了些苦头。
嬴玄鄙一身气息凌厉已极,劈头质问道:"莫非玉境冰宫要与妖族为伍不成?"
冰魍一脸无辜,晃着脑袋道:"非也!非也!老朽也是诛妖心切,不想却好心办了坏事。"
嬴玄鄙双目一凝,银牙暗咬,心道这老家伙好生无耻,分明是存了把水搅浑的心思。只是不知他如此殷切,却是为了什么。心念一起,便莫名笑道:"玉境冰宫向来然尘世,这些年却频频活动于昆墟之外。十余年前,更是掺合到了那场惊世杀局之中。鄙人地位浅薄,自无从知晓贵主在这件事上出力多少。不过如今看来,想必定然别有玄机在内。阁下且说说,我猜的对也不对?"
冰魍慢吞吞地整理了一下略显狼狈的袍服,嬴玄鄙双目湛然地盯视着他,仿佛非要从其黑漆漆的兜帽之下看出什么来似的。冰魍嘿嘿一笑,意味深长地道:"其实告诉司渡大人也无妨,只是你确定想要知道么?"
此言一出,嬴玄鄙反倒犹豫起来。他本人虽是皋荒氏嫡裔,然而自己这一脉常年沉沦,近几百年才逐渐崭露头角,其实根基仍旧浅薄。洛水司渡之职,从古至今,向来由精习水战的嬴族强者担任。其责任重大,也艰辛异常。因此成为修为强大却境况清寒的族人必争之职。昔年为了夺下此职司,自己这一脉付出了不菲的代价。
嬴玄鄙乃是齐物境修士,当之无愧的人族砥柱,能够与妖王分庭抗礼的强者。齐物境,顾名思义,乃是比齐万物,通达天地之境。该境乃是问乾境修士厘分诸气阴阳,彻底掌握天地间所有游离元气之后,能够以一定之规,套取诸天万物,从而不拘于形,不碍于质的一种巅峰境界。理论上来说,齐物境便是这方天地所能达到的最高境界。如果不能突破桎梏,寻求破立之机,那么直到身死道消,也不能脱出樊笼。
齐物境之上,更有一重境界,玄之又玄,竟至于不可言传。此境名唤九曜,先贤传道之时,也未置只言片语,非是不愿,而是不能。只有少数几位通达此境的往圣,曾隐晦地提及,此境不在彀中。
天地间,九曜境非苦心求索所能达到,而能够修至齐物境的存在也是凤毛麟角。然而即便境界相同,修为相仿,强弱之别也可能趋于天壤。只因修炼一途,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修行九境,初三境提真筑基,次三境合气垒台,末三境问道登极。此九境处处暗合天数,讲求循序渐进,环环相扣。筑基不扎实,则注定走不长远;垒台不雕砌,则成就也有限度。两样皆无,登极问鼎便无从说起。
嬴玄鄙自负虽然修至齐物境时日尚浅,然而修为深湛,境界扎实,即便非以战力见长,也足可傲视同侪。然而天地之间,只说人族五域,英杰蕃如恒河沙数,强者多似过江之鲫。况且诸部之间,势力盘根错节,缠夹不清,五大王裔则更是龙潭虎穴。一位往圣曾言,有时候,有些事,再高的修为境界都不能引以自恃。
思虑及此,嬴玄鄙不由隐隐一叹。说到底,有些事情,自己还没有资格去触碰。
他心底有些颓唐,冰魍却好似看穿了一般,一直嘿嘿冷笑,嬴玄鄙面上不显,其实胸腹内已然淤了一道郁气。此时二人皆无再战之意,相对立于虚空,一时也无话可谈,端的是尴尬无比。恰在此时,又一道暗赤流光挟滔天气势滚滚而来,目标正是鬼哭山。来者一身气息似正似邪,凶焰滔滔,显非易与之辈。嬴玄鄙正有一腔闷气不知往哪里,见到又有人来,不由得气得乐了。
"冰魍老匹夫,咱们两个杵在这里,却被别人当成看门的了。"
冰魍也自诧异,以他的眼力见识,也无法分辨来者根脚。不由地心忖道:"此刻鬼哭山之内已然够乱,不能再放人进去搅局了。"朝着嬴玄鄙微微点头,二人意见相合,当下各施手段。一剑一爪,挟沛然之势夹攻而去。
来者尚在数里之外,忽然抬头遥见光华夺目,杀机凝然。登时惊得一声厉啸,强转方向,向着一侧遁去。一剑一爪来势更快,眨眼追上那厮,只听轰隆一声惊天巨响,整片虚空都被染成清透的一片。
嬴玄鄙望着疾坠而下的一个黑点,双眉不由得紧紧皱起,冰魍哈的一声,冷笑道:"境界不高,命倒挺硬。"
这便是断定来者没有身死了。嬴玄鄙闻言,双眉几乎快要纠结到一起去了,心底更加烦闷,当下挥剑向着冰魍便刺,冰魍猝不及防,仓皇后撤,虽未受伤,胸前衣襟却被会割了一条口子。
"你干什么!"
嬴玄鄙切齿道:"老子不爽,再来打过!"
冰魍闻言气结,破口大骂几句,便被罩进漫天清光剑影之中。二人又自战作一团。
数十里外一处荒丘之中,姜未明气息奄奄地自满是冰茬的深坑里挣扎出来,一身华美战甲已然片片崩碎,破损处正汨汨地渗着鲜血。他咬牙忍痛坐起身来,一张颇有腔调的脸庞,竟然凝了一层厚厚的寒霜。双瞳内的狱火熄灭了一朵,另一朵也暗淡已极。
姜未明不停地打着哆嗦,忽然口齿间涌上一股甜腥,呸的一声,吐出一口带血浓痰,心中更是愤懑不堪。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会引来两大强者的合力一击。山承泽混过去倒也罢了,那头可恶的猪妖何德何能,也能幸免?
先前只顾追击山承泽,连此间是什么所在都没看清。此时抬起头来,一眼望见远方的鬼哭山,不由得一阵惊愕。
"竟然是鬼哭山,竟然是鬼哭山...此人进鬼哭山做什么?"
忽然心头一动,想起了族内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的一桩秘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