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雪鹊想了想,冷冷一笑,求人不如求已。幸而娘亲早教过些治普通病的法子,于中药也懂几分,就胸有成竹地提笔自个儿开了药方,吩咐羞花拿着去找无叶,要无叶赶紧出府去抓药。
杨逸白在此住下本是故意而做。想着他顶多休想一两日就可以回去了,岂料,他倒是生病了。
这一病恐起码也得有个三五日。这三五日里也不知那月轩璞会做何反应,但总不至于把生了病的杨逸白送回杨宅去吧?
他在京城就只有相府一门远亲。若是让爹娘知道他在太尉府出了事又不知作何想法。
左也为难右也为难,事已至此,也就走一步算一步,冷雪鹊还真没想到为人妻子有这么多顾虑。
有了昨日月皓南吩咐的话,下人们自是若主子一般地把好吃好喝的往梅园送来。可杨逸白喝了药虽说醒过,但那烧却还没退,一直昏睡着,根本就没吃。
夜幕降临,冷雪鹊抱着小白猫一脸忧虑地坐在椅子上呆呆地望着桌上的烛火。那火舌经风一吹一扯一扯的,犹如她的心情一样。
“表妹!”
空寂中侧面传来杨逸白虚弱的轻唤,冷雪鹊心中一喜,总算那药起了作用,就喜形于色地走近,嘴里道:“表哥!好些没?”
“表妹!不用担心我。我好了些。”杨逸白从被中伸出有些微微泛青的手,一把抓住冷雪鹊的衣袂,那隐有泪光的明眸示意她在榻缘坐下。
力道很小,不足以扯动她分毫。而她一直僵直地站着。知道不能坐在榻缘。那会令人误会,产生遐想。
婉春红着眼睛给冷雪鹊端来椅子,她也就坐在椅子上。
不知冷雪鹊没坐在榻缘的动作是不是刺激了杨逸白,让他感觉她与他终是隔外了,他毫无血色的嘴唇翕动。字字都带着血泪,“表妹!与我走吧!我知道,他脾气不好,定会拿你出气。而这一家子我这次瞧了个清楚,你在这府中呆不下去。我虽不及他有成就,可我能对你好。”
他的表白胜过任何海誓山盟。愈加让她觉得有负于他。心里难受,羽睫湿了,却唇角带着灿烂的笑意,“表哥!我不怕谁!”
他重重一叹,眼中满是忧色。“你初涉世事,懵懂不知人心险恶。”
又被杨逸白说中了,冷雪鹊敛了脸上的夸张喜色,垂下头,“表哥!我知道你心中有我。但我们缘份已尽!”
杨逸白沉痛地闭上眼,黯然神伤。
冷雪鹊轻轻地放下小白猫,接过婉春端来了稀粥,小心地用小匙喂到杨逸白嘴边。
这可是她第一次这样对他。两滴泪水滑出他迷蒙的眼睛。犹豫片刻。在她相劝的眼神中吃了起来。
她平生也是第一次伺候人,可她心甘情愿这样做,心里很美。
站在门边的婉春提心吊胆地望着他们俩人。惊悸的眸光不时闪一眼对面垂首的闭月几人。而更多的时候则是闪向门外,她生怕此时此刻会有其它下人亦或是月轩璞到来。
也想关了门,但那更不妥,明着此地无银三百两,倒不如开着门显得心中无鬼。
喂完杨逸白稀粥,冷雪鹊又亲自给他喂了药。这才放心地抱着小白猫起身。
“表妹!明日不用再过来。想来表哥这身体明日就会好。”
杨逸白这会儿明眸闪亮,精神看起来好了许多。直至令冷雪鹊心间爬起一缕不该起的念头。他刚才的虚弱是佯装的,施了苦肉计。但他的话又让她感动不已。分明是觉得她再来这儿不合适。担心她惹上不必要的麻烦。而他越不为她着想还好,越是为她着想,就更令她心里不舒服起来,嘴里就倔强地道:“我心中无鬼,你在我府中病倒了。怎么就不能来了。”
杨逸白微微一笑,挥手让冷雪鹊快速离去。
冷雪鹊回到鹊归苑时,竟然发现月轩璞没回来,心中怒火猝起,就使了羞花去碧海苑看看。
羞花去了回说月轩璞今日没回府,只是差了人来说公务繁忙要宿在枢密院。
“又来这招!”她愤愤不平地脱了衣服,抱着小白猫向床榻躺去。
夜里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心里总不安。
眼前总是倒映着月轩璞落寂坐在冰冷的青瓦上,他含泪的美目望向相隔一条古道的庄严幽深府邸。
她爬了起来,换了身简便的装束,蹑手蹑脚地向府中的小门跑去。
顺利的出了小门,快速地朝太子府奔去。
如果月轩璞没在太子府附近,她就安心了,相信他是宿在了枢密院。而倘若不是,她要他好看。
几颗小星点缀的黯夜,她靠着带来的绳子爬上太子府隔街对面的屋檐上。
漆黑一团的前方,她清晰地看见太子府正大门的青瓦上坐着一个锦缎黑袍男人。
男人侧面对她,手中把着一个酒壶。一眨眼,他豪迈地把酒往嘴里灌去,尔后那双在夜里十分璀璨的明眸静静地盯着笼罩在夜色下的太子府。
那双眼睛她永远记得,时而迷离,时而冷漠,却比天上的星辰光华更亮。
她轻轻地磨着牙,小手在袖中内敛收紧,全身迸射出愤天怒气。
月轩璞果然在这儿,而依着推算,恐他五年来不回府的夜里都是在此远远地守候着萧如玉。
府外有人如此,不知府内搂着美人安睡的太子是否知道这事?
变。态!
她在心里恨了他千万遍,正想悄悄前行,就蓦然见一点寒光划破夜空飞射向月轩璞。
有人!
冷雪鹊心头一惊,还未做出反应,就见月轩璞身姿未动,衣袖在寒光逼近时向后悠然一拂。那寒光便飞划向远方。
小人行径,永远都只知道偷袭。
她松了一口气,才想起月轩璞武功高强,而为了不被发现,愈加低伏着身子。
月轩璞在簌簌夜风中拎着酒壶慢吞吞地站了起来。转过身看向身后。
冷雪鹊随之看去。发现一个身穿浅蓝色衣袍的人诡异地站在月轩璞几米之处。
男子衣袍飘飘飞袭,中分的青丝散乱飞扬,带着一缕鬼魅的气息。
月轩璞仍如什么时候都一样宠辱不惊,气势盖天地望着那人。
他们俩静静地对峙,好像在打量对方,暗中揣测对方的实力。
冷颜!冷雪鹊眉头一拧。实在想不到冷颜还会出现在京城。她以为他远离了京城,还真没想到他竟然胆大包天不光来到太子府门前,还敢出手偷袭月轩璞。
冷颜的武功与月轩璞悬殊太大,根本不是月轩璞的对手,可那暗器却分明内劲浑厚。
难道说冷颜在短短的两日里得到什么高人相助?
冷雪鹊心中疑惑重多。敏锐的目光却一下子就瞟见冷颜臂间系着缕白纱。
那白纱绑在臂间十分显眼,在黑夜里更是突兀。
哦!冷超被剑气所伤,重伤不治死了!这就合理了,冷超定是临死时把自个儿的内功尽数传给了儿子。
一个是丈夫,一个是先人,冷雪鹊不敢轻举妄动,越发地屏气凝神瞧着两个袖袍鼓满风的男人。
“有种跟我来!”冷颜嘴角诡秘地勾起,返身就跃起。
月轩璞冷冷一笑。提力追去,“残败余党。怕你不成!”
两人动作势如闪电,在黑夜里一划而逝。
冷雪鹊撅着小嘴。呆若木鸡地站在屋檐上。
轻功不行,哪追得上。
她只一凝,就跃下了青瓦,闭上眼凝神施法追踪起来。会儿后,发足向心中所想的大概方位追去。
躲过巡夜的禁军,她来到一栋残破的大院前。
这栋大院临近东城门。与官宅区相隔甚远。而从外观来看占地面积约为十来亩,四面周边无人家。相隔百米之处又是正常的百姓门庭相对。
大院大开的大门里漆黑一团,阴风嗖嗖。风到大门自然回旋,与外面自然清凉的世界形成两个强烈的对比。
她慢慢地逼近,目光警惕地环扫院中。
黑茫茫的夜里,院里遥不见人,依稀可见荒草凄凄有人高,鬼影重重,大树张牙舞爪地在风中乱舞,却带着缕缕好闻的花香,细闻之下,赫然发现是桂花香。
此时是六月,再有四季桂开也没有这么浓郁。一句话,有诡异。
走了几步。就见万树簇拥中,隐隐约约又见残败的翘角屋房连绵耸立。而正对面显然是大堂的屋门与几扇没关的雕花窗被风吹得来回摆动,发出揪心的吱嘎声响。
这地儿煞气直冲云霄,但有别于其他阴地。只有一种情况:这儿以前应是一个坟场。确切的说,应该先是战场,后才是就地掩埋人的地方。而且埋的人应该多不胜数。之所以此刻属京城,只能说经过岁月的变迁,曾经举世瞩目的大战已经被世人所忘。
冷颜把月轩璞引来这么个鬼地方,定是想着他武功高强,也算出了他是至阳之躯,因而欲借阴煞之地精心布局替父报仇。
冷雪鹊脸色变了又变,在心里叫苦不迭。修为不够,武功又差,纵使前世身经百战,面对如此强大的煞气阴地也不免头皮发麻。
路过荒草时小小的一团莹光吸引了她的目光。她急忙拾了起来,凭着手感马上断定是月轩璞腰间悬坠的玉麒麟。(未完待续m.)(未完待续m.)(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