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墨林这两句话,掷地有声。
这让旁边那个文人老头心中略微地低下了头。
但片刻后,他又抬起头说道:“墨林先生,你这副画,市场价也就一百万左右。现在孙老板愿意出一百五十万买下它。孙老板也因为敬重你的为人,才肯多出这一百万。你还有什么不愿意的?”
王墨林道:“人不可有傲气,但不可无傲骨。今天要知道你是为这事约我,我死都不会出来!”
说着将他的画收起来,站起身就要离开。
那文人老头道:“王老,你这又是何必呢。这么些年了,你还看不开吗?何必跟钱过不去。我知道,你虽然字画卖了不少钱,但那些钱你大部分都捐出去了。现在你孙子要结婚买房,还差着一百多万。你就把画卖给孙老板,给你孙子添点钱不好吗?别再守什么文人的傲骨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能活几年。在死之前,我们不得给儿孙攒点吗?”
“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也都大了,他们的事,他们自己解决。让我把画卖给这些人,断然不能!”
那文人老头摇着头,说道:“王老,你不要再固执了好不好。现在的世界,有几个真正的文人?都是用文化来包装自己,还不是为了赚钱?真正的文人,没有几个有好下场的。你就把画卖给孙少,你好我好孙老板好,大家都好。你又何苦损人不利己呢?
那文人老头这么一说,王墨林停住了脚步。
转过身来,右手食指在茶杯里蘸了茶水。
然后在桌子中间横着划过。
桌子中间,立时出现了一道水迹,在灯光下显得如此分明。
王墨林看着那文人老头,说道:“古人有割席断交,今日我与你划桌绝义。”
那文人老头眉头紧皱,面色难看。
王墨林再也不看他一眼,转身就向包间门的方向走去。
这时,孙少一伸手,拦住王墨林:“王老先生,别急着走嘛,我们再谈谈,到底要怎样你才肯把画卖给我?我相信,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买不到的。如果有,那只能说明价钱不够高。”
王墨林冷哼一声:“你这种人,不配和我谈。”
说着就要继续往外面走去。
孙少哈哈大笑,迅速拨了一个电话。
旁边的包间里,老色的手机响起。
老色当即对那两个小弟和林亦一挥手,说道:“开工了。”
林亦跟着这三人,来到对面的包间门口。
王墨林刚刚打开包间门,就看到了脸上带着难看的疤痕的老色。
老色面带狞笑,说道:“嘿嘿,老头儿,想走?”
说着带着那两个小弟和林亦进入包间,关上了房门。
孙少哈哈一笑,说道:“王老先生,刚刚你好几次骂我,骂我父亲,我暂且不计较。不过,今天这画你要是不卖,那我这几个朋友可不一定会答应。他们几个可是很冲动的,万一一个不好,伤了您老人家,那就不好了。”
老色左边那个小弟,伸手从怀中摸出一把一尺来长的刀来,嘭地一声插在桌上。
“老头儿,你敬酒不吃,那只好让你吃吃罚酒了!”
说着将那明晃晃的刀在王墨林眼前晃了晃,说道:“这副画你今天要是不卖,我们可不保证你会竖着走出去。”
旁边的那个文人老头连忙劝王墨林:“王老,你看看,这样对大家都不好。你就卖给他们吧。”
王墨林根本不搭那文人老头的话。
既然已经和他绝交,还说什么话。
他看了一眼老色,看了一眼老色的两个小弟,看了一眼坐在轮椅上的林亦。
最后说道:“这么说来,你们今天非要强买了?”
孙少哈哈一笑,说道:“王老先生,这也是你逼的。”
老色道:“少废话,把东西交出来。”
王墨林看了看那柄亮闪闪的刀,再看了看老色那狰狞的面目,他终于转过头,缓缓回到了桌边。
从布袋里,缓缓拿出那个卷轴来。
那个文人老头见了,眼里露出一丝喜色:“王老,这就对了嘛。”
孙少也是心头一喜,心说这难啃的老骨头,总算是被啃下来了。这老货,真特么不识抬举。
老色也是心头一喜,就这么两分钟,6000块轻轻松松到手。日进斗金啊。
林亦则心头一沉,有些心疼老师。
这么大年纪了,还要被这些人渣威胁。
这样一个老人,受到这样的威胁,即使是自己的老师,也不得不服软啊。
林亦并没有怪老师,任何人遇到这样的情形,都得服软。
林亦并没有立即动手,先让这些人渣花钱把画买到手,然后想办法灭掉这些人渣,再把画还给老师。
让老师白白落个150万岂不是好?
就见王墨林取下布袋,将卷轴放在桌上,轻轻推开。
画上是两块石头,石头缝中生着一株兰花。
整个画面留白很多,简单勾勒几笔,却画出了兰花的神韵。
看一眼,能让人产生一种幽静清雅,绝世独立的感觉。
这绝对是王墨林最近几年中最好的一副作品。
将兰花的那种气节、那种淡雅、那种绝世独立的气质,完美地表现了出来。
中国画重写意,而这副画,几乎是最近几年写意画的巅峰。
画的右上角,题着两句诗:
花中真君子,风姿寄高雅。
林亦知道,这是王墨林最喜欢的一副画。都说作品就是作者的儿子,而这副画,就是王墨林的儿子。
就算是林亦亲自去求,王墨林都不一定会让他看上一眼。
此时,王墨林手抚着这副画,食指顺着每一根兰叶轻轻划过。
他的手指明显在颤抖,他的眼里,也微微有点湿润。
他的手指划完了每根兰叶,最后看向右上角那句诗,嘴里轻声念着:“花中真君子,风姿寄高雅。”
老色等得不耐烦了,手里刀一挥,嘭地一声插在王墨林旁边的桌上,骂道:“老东西,别特么拖延时间,赶快交货,老子还等着数钱呢!”
王墨林抬起头,看了老色一眼,又看了看另一边的孙少。
然后双手抓住画卷的中间,猛一用力。
嘶啦——
这副画竟然被从中间撕出一个大口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