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九虎与张瑛和古秋雨进到屋中,斩红郎坐在火塘边不小凳上,对张瑛道:“大嫂,看你家的,我说过十倍还他酒,他也不会算个帐,今天就喝了,下回还的不就又多了!”
又向着洪九虎问道:“大哥,贵姓啊。”
“洪九虎!你亲哥哥。”洪九虎没好气的道。
喝酒的人有时候不在于喝什么样的酒水,更在于喝酒的人,洪九虎确实武功不错,但也只是一个普通山民,一生也没有经历什么奇怪的事情。
但这一个开春就见到了御剑峰与斩红郎两个奇怪的人。让自己大开眼界,心中自然也想听闻一下这二人的事情。
古秋雨莫明其妙的来到这里,偏偏这里有一个药老,自然是有人安排的。
而且自己又没有死掉,只是内气全无,当然也有一个自己不知道的原因,现在出来了一个斩红郎,也符合他之前的出门遇“贵人”的一贯经历。
现在他对外面一无所知,也很想知道外面的事情。不过他要是知道断剑生出谷的经历,恐怕要坐在地上感叹人生的不公了。
断剑生现在是美女银子随从全不少,已经成为新的江湖传说了。
对面的斩红郎眼巴巴的坐着,就是想喝酒。
洪九虎对古秋雨道:“公子,咱们去取点东西。”说完就是背后张瑛愤怒的目光。
石国极北地区的住人屋子都很小,墙壁都有三尺厚,为了冬天保暖。同时由于太冷,冬天的食物都要放在屋中,只能在屋中地下挖一个深深的地窖,离地面最少也得有两丈深。
从梯子爬下来,洪九虎拿着油灯,小声问古秋雨道:“这个家伙成不成,是不是坏人?”
古秋雨笑道:“看他的兵器,这个人绝不简单,不会做什么坏事的。”
洪九虎啊了一声,没说什么。
这地窖比上面的房间大的多,粮食与菜也不多了。
油灯光亮很低,但对于古秋雨而言还是能将地窖里看得清楚,这地窖比上面的房间大的多,里面温度最然很低,但感觉不会结冰,墙上挂着几块兽皮,在里面有几个大缸,地上石板上放着粮食与菜,看上去也不多了。
洪九虎走到地窖边上,在一个缸中拿出了一个酒坛子,又拿出了一条腌的猪大腿。
在石国北,酒是可以当钱用的,这猪大腿一冬天二人都没有吃,也应是好东西,张瑛也是料到洪九虎要拿这些待客,难怪要愤怒了。
古秋雨与斩红郎坐到炕上,将剑匣放在身边,二人先说些无关的话,诸如家乡何处之类,反正现在二人都没有一句实话。
洪九虎在外面灶边帮助张瑛做饭菜,此时屋外面天色渐暗,屋中炉火闪耀,香气扑鼻。
古秋雨坐在热炕上,心中竟多了许多的落寞,这平凡的生活从来就没有生在他的身上,过了十五年富贵的日子,又有十年修行的时光,那些日子苦,但也如神仙。
出谷后自己如同陀螺,不停的被别人驱动着在转,好象自己在努力,实际上都是在被安排,被算计,光是重伤就受了两次,现在自己几乎又回到了起点。
看着这平静的生活,自己何时能有。
饭菜很快就上齐了,应了古秋雨的交代,洪九虎这一次可没有藏着掖着,除了猪大腿,还有别的肉和两盘干菜,主要是有一坛子好酒。
古秋雨并不会喝酒,只是象征性的抿了一口,之后就看着洪九虎与斩红郎二人在那里大口的喝着酒。
酒这个东西就是十分奇妙,开始还有些生疏的二人,几碗酒下肚之后就变得熟络起来,半坛酒喝完,二人已经成了相见恨晚的知己,在那里大口的诉心声。
古秋雨摇了摇头,比量着也喝了一大口酒,顿时只觉得天旋地转,之后,却头脑热,身体说不出的舒服,并没有别的感觉,又吃了几口桌子上的菜,心情好了许多。
张瑛并没有一起吃饭,见三人酒酣耳热,一甩门走了。
令古秋雨意外的是,斩红郎如此好酒,但酒量实在是不敢恭维,只喝了不到一斤,眼神就开始迷茫起来,说话都有些打结,反观洪九虎,面色红润,只有三分醉意。
洪九虎上了酒劲,说话声音大了许多,先是说自己武功如何,打了多少猎物,在十里八村如何有面子。
说着又骂上自己,三十多岁的人还没有一男半女,对不起父母。
又说起了张瑛多么的好,自己也是修行来的福气-……
古秋雨打过岔来,与斩红郎谈了起来,斩红郎斜着身子,把枪放在身后,眼中迷离,有什么说什么。
古秋雨毫不费力的就将斩红郎的底细套个干净,只要一问,斩红郎就会老老实实的说出来。
可是结果,却令古秋雨感到意外,尤其是斩红郎的身份,和他此行的目的。
原来,这斩红郎确实不是石国的人,而是铭国之人,出生于西南部的一个叫做木托的小城外。
幼时,家境贫寒,生活艰苦,直到十一岁时被铭国的一个小门派看中,挑进门派内做了门徒。
谁也没想到,这个穷小子竟然会有极高的天赋,五年后,就修炼出了内气,又过了两年,整个门派内竟没有了对手。
之后,斩红郎便游走与铭国各地,修炼武艺。
这一段,斩红郎讲的极为模糊,只是三言两语就盖过了,但古秋雨知道,这一段时间内生的事情才最为重要。
显然,斩红郎就是醉酒,也是有所防范的。
后来,在斩红郎二十二岁的时候,他去参军了,由于出众的武艺很快就受到了铭国将军的赏识,地位也是逐渐上升,最后竟然成了如意王手下最为精锐的部队内的一个小队长,也结实了许多如同兄弟般的朋友。
他本以为现在的自己拥有了一切,可事情突然生了转折——铭国与石国开战了。
出征当天,斩红郎被命令随从后军,自己的兄弟战友们随同如意王先行一步,兵至饮马坡。
第二天,前线传来噩耗,先锋部队悉数葬身与幽火之下,逃出来的只有寥寥数人。
斩红郎说到这里,也已经控制不住情绪了,声泪俱下的道:“我的兄弟全都死了,没有一人活着回来。几日后,石国又突袭如意王,我在敌军的千军万马中杀了一个都尉,却只能看着大火与长箭无情的杀死我的战友。我只能逃跑!呜呜-……”
接着他神色一变,激愤道:“我要为他们报仇!我要亲手杀了萧无常!”
古秋雨神色无波的听完了斩红郎的故事,心中感叹世事无常,自己拼死拼活奋斗的战场去,竟然也出现了一个和自己很像的青年。
看着神色迷离的斩红郎,古秋雨突然道:“你既然是铭国士兵,也应该知道我是谁了?”
斩红郎“哈哈”一笑,又突然收住了笑容,死死盯着古秋雨道:“你是御剑锋,天鹰卫的统领!”
这一刻,整个屋内的气温降到了冰点,还在大口喝酒的洪九虎也注意到了二人之间的异样,缓缓的将酒碗放下。
古秋雨道:“那么,你要杀我?”
“是的!”
“那怎么还不动手?”
“后来我改变主意了。”
“说来听听。”
斩红郎突然又收回了目光,一脸醉意的道:“为兵者,战死沙场乃是幸事,没有什么怨恨可言。可当日,那萧无常使用无耻手段,用幽火这种有违天道的东西,夺取我铭国无数将士的性命!这个仇,我必须报!可是你不一样,我后来听闻,你与那云顶殿的葛仙山还大战了一场,最后虽然不敌,但至少,你是败在了武者的剑下,凭着一点,你就是了不起的武者。而且我们各为其主,都是棋子而已。在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谁杀谁都是命。现在我们都不是军人了。国家的恩怨有国家的方法。但我要杀掉以卑鄙手段毁掉战士尊严的萧无常”
古秋雨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说罢,举起手中的酒碗敬向斩红郎。
斩红郎“嘿嘿”一笑,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随后整个人爬在酒桌上,不省人事。
接着,古秋雨麻烦洪九虎将斩红郎搬进里屋休息,自己来到屋外,看着西下的斜阳沉默不语,一股北风吹过,仿佛是不甘心春天的降临。
又是春风到边关,吹渡万物漫荒原。
几怀心绪看杯酒,他日持剑回河南。
第二日,斩红郎在一阵惊叫声中惊醒,他看了看四周,好一会,才想起了自己身在何处。
此时天色未亮,屋外一片漆黑,斩红郎穿好衣服就走了出去。
“醒了?”
正在屋顶上的古秋雨突然说道。
斩红郎身体一跃,跳到了屋顶上,与古秋雨一起看着东方。
“怎么?做噩梦了?”
古秋雨刚刚也听到了斩红郎的声音,侧目看了他一眼。
斩红郎面色悲伤,点了点头道:“没有,只是晚上有时会梦见。我的兄弟们浑身冒着火焰,站在我的面前,嘴中喊着让我为他们报仇。”
古秋雨黯然的道:“可能是你误解了他们的意思,也许他们并没有希望你为他们报仇。”
斩红郎目光鉴定的道:“就算梦不见他们,我也会为他们报仇的,这种滋味你不懂。”
“不,我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