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看?还看什么看!”
素文大是不满,用力嘟着嘴,恶狠狠的盯着瓦拉里洛,仿佛后者不是请来的救兵,而是欠了她巨额钱款一般:
“凭什么要我门中同道夹在你们降头师的拼斗中间?难道你就找不到另外的办法?从这一点上来看,估计也是想利用我天门同道之力,好助你打败对方那些降头师!”
“你自己能力不行,才需要咱们的帮助!你说是也不是?”
不知道为什么,平日活泼娇憨的素文现在一到瓦拉里洛面前,不知不觉就变成了刁蛮小公主,想说就说,想闹就闹,还时不时扣出“酱油师”的帽子,根本不怕这白衣大师会不会因恼羞成怒而翻脸出手。[[{ 八?(一(小<{[?说网 w]w〕w.
说来也怪,对于素文的刁难,瓦拉里洛却是一直保持着温和的儒雅气度,眼中总是充满溺爱之色,就像一位父亲在纵容心爱的小女儿恣意玩闹一般,任随她如何无礼,也都毫不放在心上。
或许,这就是所谓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吧。
“你觉得我想让你那些同道受降头之苦?”瓦拉里洛哭笑不得的摸了摸素文小脑袋,又看了看身遭的天门弟子,最后将眼神落在黎无垢脸上,沉声道:
“贵门来自华夏,想要横扫中南!这其中的正邪之处、道义原则,我瓦拉里洛无心去管,毕竟白衣降修的就是心境。而黑衣降则不同,通过辛苦的修炼,好不容易才拥有了越凡人的能力,好不容易借此得到了钱财名誉,受尽人间繁华和敬仰。如此沉迷的生活,又怎会轻易拱手让人?”
黎无垢微微颔,旁边淳于良板着一张老实面孔,接口道:
“先生的意思,是我天门的举动,必然将夺去这些黑衣降现有的财富和地位,再过不上骄奢淫逸的日子,所以不论如何,就算另外找人为媒质斗法,黑衣降们也绝不会放过我天门中人?”
“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看来这一劫,躲是躲不过了!”黎无垢沉声道:
“既如此,那便战!有瓦先生在,弟子们又有了防范,这就算那降头再阴险毒辣,也不一定就能奈何得了咱们!”
“而且胜了这一役,南下之路,便是坦途!”萧天笑这次是真的笑了笑:
“哪有千日防贼的?与其处处提心吊胆,还不如正面战而胜之!”
这三人计议已定,自是无人还有异议,当下便由瓦拉里洛细细详说了防备降头的各种方法,其晦暗血腥之处,听得一众弟子毛骨悚然,大呼幸甚——
若是埋头冲过去,在降头师神出鬼没的手段下,决计是个损兵折将的下场。最好的结局,便是同归于尽……或许连同归于尽都做不到!
因为降头师的神秘,又岂是从未接触过的天门中人所能了解?
天幸寻到了瓦拉里洛,偏巧这最好的白衣降又一眼看中了素文的资质,不顾一切也要收为衣钵弟子,这才让中南一路人马有了依靠,避免因敌情不明而尽数埋骨在这莽莽山林之中。
其实在天门弟子心中,死则死矣,最多感到不甘和遗憾而已。但若是因为自己的莽撞而坏了门主大事,哪怕沉沦地狱,也决不会原谅自己!
这才是众人后怕的最大原因。
听完瓦拉里洛的简介——降头术手段极多,一时半会又怎能详说清楚,只牢牢记住大致禁忌,便重新分组,静待黑衣降的来袭。
黎无垢将阎王小队和所有修为较低的弟子托付给瓦拉里洛。居于在营地中央,相信在白衣大师的庇护下,安全定能无虞。只是……堂堂天门中人,却要受番邦蛮夷的保护,黎无垢等人心中滋味,可想而知。
但不论怎样,也绝不愿劳烦门主,就此弱了中南众人的志气!
营地周围,天门各派高手日夜巡游,甚至为了及时预警,黎无垢还带着淳于良和萧天笑兄弟亲自出游,将警戒线扩展到了三十里外,祈望能获得更多的预警时间,以便弟子们能充分备战。
素文自是跟在瓦拉里洛身边,一直唠叨个不停,那称呼也在降头师和酱油师之间胡乱转换,听得瓦拉里洛一个头两个大,烦躁不已。不过一看到素文那可爱笑脸,却将一腔郁闷化作喜爱,不再计较。
“老瓦,”这是素文给瓦拉里洛最新的称呼:
“你说你也算得一表人才,风度翩翩,怎就没娶妻生子呢?”反正闲来无事,八卦一下又不会死。瓦拉里洛笑笑,也不客气,伸手揉乱她秀:
“为师苦苦修心以求长生,平日里已是心魔不断,忙于抗拒,哪里还敢自找女**惑?”
瓦拉里洛语声平淡,素文却从中听出了无限艰辛,无数凶险,才相信要成为真正的降头师,便如华夏修真一般,成功之前,必得清心寡欲,否则轻则半途而废,重则魂飞魄散!
“老瓦好可怜……”素文拍了拍瓦拉里洛肩膀,十足的小大人模样,忽又笑道:
“那你说的黑衣降呢?那些降头师总不会也是你一样的和尚命吧?”
“那些人?”瓦拉里洛傲然一哂,冷冷笑道:
“除了素察等几人之外,其余都只不过丝罗瓶而已,只能欺负常人,在我面前,却是不值一提。”
语声清冽,不屑之极。
“切!你就自吹自擂吧!”素文皱了皱鼻子,做个鬼脸:
“也是我家门主不在此地,不然就凭几个黑衣降,又能奈我天门如何?哼哼!”
瓦拉里洛已经不止一次听到这丫头对那所谓门主的崇敬,心中自是不爽,竟有一种自家珍宝被人占据的愤懑,闻言沉声问道:
“贵门主?既然如此神通广大,那尔等还落得如此狼狈?哼哼!”
也还了素文两声冷哼,长身而起,一袭白衣,在夜风下轻轻拂动,再配上那挺拔身姿俊雅面容,真如即将乘风归去的谪仙人一般,看得素文都心中暗赞不已。
不过,这家伙到底有没有本事呢?小女孩念头总是转得极快,瞬间便跳了思维:就算他有点本事,那又怎样!难道还能比得上我师父?更不用说还有神一样的门主呢……
“终有一日,瓦拉里洛必与贵门主一战!”
看这女孩儿黑亮眼珠乱转,显然并不太相信自己,瓦拉里洛心中暗怒,突然脱口说了出来,却又顿时一惊,赶紧默诵咒语,很快冷静下来。
白衣降修的就是心,又怎敢随意乱了心绪?只因太过重视素文,才暂时破了心防罢了,此时一旦惊觉,当即便已恢复过来,果然不愧百余年的修心之行,果然不愧世间最强的降头师!
“你也想向门主挑战?”一句话就出卖了素文的小心思——在女孩儿心里,门主就是崇高仁慈的神祗,瓦拉里洛再怎么厉害,也绝对比不上门主的,“挑战”一词便冲口而出——只有弱者在强者面前,才称得上挑战。
看着坚决维护天门门主权威的素文,瓦拉里洛突然一阵气馁,再也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
那门主究竟有什么好,居然迷得我这爱徒如此死心塌地?
素文仰起头,见他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淡淡的黯然神色,忽然没来由的有些不安,好像还有点少少的心疼,也不多想,赶紧柔声笑道:
“门主人真很好的,不会计较这些的啦!再说……”幸好素文虽然单纯,却不愚笨,感觉不对,才硬生生将“反正你也不可能是门主对手”这句话咽了回去。却被脸上神情出卖得干干净净,瓦拉里洛又岂会看不明白?
只是这未来的弟子还知道替师父着想,就已经是极大的进步了,难道还能奢望端端一天就让其扯得心服?瓦拉里洛暗自叹了口气,回身坐下。看着远处巨兽一般的巍峨山影,听着掠过森林树梢的轻轻夜风,索性闭上双目,将心绪沉了下去,感受着天地之秘,心胸才渐渐开阔起来。
素文见他不理自己,便不再多说,也坐到他伸手可及的范围内,运转天山心法,自顾自的开始了修炼。
这可是自称最强的白衣降头师哦,这可是视黑衣降们如草芥的大神哦,这可是言之凿凿能护得整个天门人马安全的级保镖哦,要是就在他面前都保护不了,那还能往哪里跑?
只有在这里,在将吹得不得了的老瓦旁边,总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了吧?
素文默默想过,很快便也入定去了。
这夜,残月隐隐约约的从山林枝叶间洒下昏暗的光华,一道道雾气开始在林间凝聚、升腾,最终扩散开来,将本就黯淡的月光彻底遮了个严严实实,天地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风渐渐大了起来,气温也慢慢降得很低,一些夜间活动的昆虫或动物们开始了它们又一个狂欢之夜……一切,都与往昔一摸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
一丝微弱的风在鼻端拂过,瓦拉里洛却随之缓缓睁开眼睛,清雅平淡的笑声随之而起: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