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能活多久?”
本来是韩风打算杜绝李解放有关“晴雪酿”的念想,但话一出口,就忍不住想狠狠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明知道这家伙就是来求老子续命的,自己居然还眼巴巴的往上凑!
这不是摆明了要给李狗蛋开口的机会么?
老子怎会这么笨?靠!
虽然心头懊恼不已,但说都说了,纵有再大的神通,也不可能把刚才的这句话又收回去吧?或者,抹掉李解放的记忆?
“啊?三百年才能成熟?”李解放确实被吓到,以至于连“暂时不死”的初衷都忘到了九霄云外。〔 (小说?网 w?w?w>.}8〉1>z?w>.?c]o}m?
还真没想到,以前喝得如此嗨皮的“晴雪酿”,居然需要这么长的制作周期!看来,我老李这辈子,是再也喝不上那绝世仙酿了……
韩风忐忑不安的看着李解放。虽然搞不明白这老货为何没提延长寿命的事情,却也绝不会傻呆呆的主动去问,更不能告诉狗蛋兄“其实在昆仑派的药田里,最多再过两年,就又有可用的药材酿酒”……
“所以,现在真的再也喝不到‘晴雪酿’了啊!”疯哥长叹一声,蹙眉皱脸,状极心痛,肚子里却已经笑开了花:狗蛋兄你还是只有喝国窖酒的命啊!以后就别惦记着哥们儿的仙酒了……
“那……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能缩短药材生长周期的?”李解放脑筋转得并不慢,却离续命的话题越来越远。
也许在这家伙心里,命可以不要,但“晴雪酿”不能不喝?
“靠!”韩风直直的翻了个白眼,明晃晃的甩出一根中指,极尽鄙夷之能事:
“你以为这些药材都像水稻,杂交一下就能高产?真是没见识!连好马都要保证血统的纯洁性,更何况这还都是些极其珍贵的药材!”
疯哥继续着鄙视:
“就算杂交出来新品种,酒也酿出来了,你能保证这酒能喝?万一产生了其他的化学作用呢?比如三聚氰胺……”
面对韩风天马行空的奇思怪想,李解放呐呐无语,无言以对,干脆光棍认输!
“行了行了,少在那里东拉西扯!我老李从小吃苦,到现在都不喝牛奶,你也别跟我提什么三聚氰胺!”
李解放是狡猾,比如现在就绝不相信——韩风也忍得住三百年后才喝得上“晴雪酿”;但更多的却还是爽直——既然药材的生产周期都这么长,为了能再喝一口“瞑目酒”,老李就只能从其他方面想办法了!
哼哼!连小日本都成了老子的手下败将,就不信斗不过你这乳臭未干的小青年!
李解放早有准备,也不再纠结什么三聚氰胺之类的废话,打算先进行一番火力侦查,然后再做定夺:
“今天我老李就问你一句话,”狗蛋兄的脸突然严肃起来,那副罕见的端庄样子极其正式,连赵霏霏和唐月儿都停下笑声,惊讶不已——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转性了?这还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狗蛋兄么?
“咱们是不是兄弟?”
李解放语气很轻很柔,似乎在语重心长的跟韩风交代后事一般。但话中所包含的意思,却是极其严肃!
除了第一次见面之后,韩风还真没看到过狗蛋兄在自己面前板着脸的样子。现在突然看到,也和旁边的两女一样,难免有些不适应。
显然疯哥一家子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顿时变得迟疑起来——狗蛋兄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只有韩风很快反应过来:这老头终于还是要提起寿命的事了!
“突然问这个做什么?”说到演戏,某阎君可还真是一把好手:
“我们当然是兄弟啊!难道你想……”
一个“想”字,韩风拖出了长长的鼻音,虽然不再说下去,但所有人都知道了他的意思:
你李解放不想和我韩某人做兄弟了?
“既然是兄弟,你就老老实实告诉我!”狗蛋兄目光烁烁,直视韩风:
“我老李还有没有希望,活到喝上‘晴雪酿’的那一天?!”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
自从得知了李解放的打算,韩风就预想过对方可能会采取的策略。
什么充愣装傻、卖萌耍赖、死皮乞脸、甚至下跪哀求这种可能性都想到了,唯一没有想到的就是老李会直接肃容而问!
这太正式、太严肃、太沉重,也太……突然了!
这绝对不是正常的李解放。
这绝对应该是非典型性状态下、也就是白刃战中的李解放!
而这老头现在的战场,就是生命和死亡之间的对抗!
韩风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难道直接告诉这家伙:“你脑袋是不是被大闸蟹夹过?居然想向阎王爷要寿命?”
或者干脆点,一个字:“不行!”
还是温柔的侧面迂回:“人生自古谁无死,有的重于泰山,有的轻如鸿毛……”
疯哥顿时踌躇,捏着鼻子沉默起来。
赵霏霏却是真被狗蛋兄如此直接庄重的问话吓到了。
这老家伙是什么意思?是不想活了呢?还是觉得该死了?居然会当着地府阎君问出这样的话题!
再想想,李解放要是真的死了,自己会不会伤心还不敢说,但少了个能恣意欺负的家伙,总是一件不快乐的事情……
相比于韩风的纠结、赵霏霏的错愕,唐月儿倒是很快从震惊中回过了神,并迅冷静下来。
“解放兄,”月儿姐从不当面称呼李解放的小名,却得到了老李真正的尊敬。“怎么突然想起这个话题了?”
唐月儿浅浅笑着,白里透红的脸上一片圣洁:
“生死有命,关乎天道。据我所知,你还有八年多的时间好活,到时已经九十七岁。在任何情况下,都能算得上是高寿……难道真要为这一口美酒,继续在尘世间羁绊?”
和赵霏霏一样,月儿姐当然清楚老公的阎君身份。既然连韩风都感觉为难,这安慰人的工作,还是由自己出面的好。
女人,尤其是美丽温柔的女人,在抚慰人心方面,总是会起到更好作用的……
唐月儿接过了话题,韩风登时就身上一轻,不再有刚被问及时的窘迫。心中对这漂亮婆娘的爱意和感激,当真就如黄河之水一般汹涌澎湃、连绵不绝。
李解放没有等到韩风的回答,也未看出韩风有直接肯定的意思,心头沮丧至极,闻言叹道:
“我老李征战一生,跟随太祖鞍前马后数十年,战友兄弟死伤无数,这才有了今天的新华夏。唉……”
这些都是人所共知的事情,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但李解放历来狡猾难缠、桀骜不驯,哪怕是在未遇韩风之前,就算拖着沉疴病体,徘徊死亡线上,也从未向死神低头认输!但今天却居然破天荒的出这沉重一叹,就算太祖复生,也会惊讶无比!
铁血老兵,豪情满怀,一声黯然嗟叹,又岂会真为了自家生死?
“你们见过真正的血流成河、死尸如山么?你们见过刚刚替你把烟点燃,却突然一头栽倒的战友么?你们见过已经被打成筛子,还用最后一丝力气拉燃炸药包的烈士么?你们见过因为这个国家民族,而被敌人点了天灯、千刀凌迟、**致死、砍头悬梁的中华儿女么……”
李解放喃喃自语,身形佝偻,神情悲伤之极,却是再也不看韩风,自顾自的仰望天,睁大双眼,似乎在努力的寻找着什么。
也许,在这天地元气浓郁的“玉虚仙境”里,还真能找到那些逝去的战友呢……
“我们所有的苦难都经历过。”李解放向着茫茫虚空,抖抖索索的伸出了双手。“从受尽欺辱的的补锅匠,到参加红军,然后是打白匪、杀鬼子、斗反动派,现在回想起来,我老李这一辈子,用主席的话来说,就是在不断的斗争中成长……”
伸出的双手缓缓收了回来,紧紧的捂在脸上,一滩晶莹的泪水迅从指缝中溢出。
“但是咱老李知道,屁的成长!我只清楚,自己是命好运气好,才没象大多数人一样,死在田边地头、屠刀下、战场上、绞索里……”
“可惜啊!”李解放重重的抹了把脸,仰天大叫:“好不容易活下来的李狗蛋,却宁愿像那些战友一样,早早的见了马克思,就他娘的眼不见心不烦啦!啊——”
韩风三人偎在一处,默默看着几近癫狂的李解放,看他疯,听他长啸,感觉到的,尽是生不如死的悲戚呼叫!
李解放啸声刚过,紧捂着脸的手猛然张开,再不顾飞奔而下的滚滚热泪,双拳紧握,转身怒视韩风:
“当初因为你救了我和政委,咱老李佩服你的手段,大概真正的神仙,想来也不过如此……”
老李愤慨的眼中闪烁着一丝丝温情,却很快被热泪冲刷殆尽!
“你的能力,举世无双!你的天风集团,无以伦比!甚至就连你触犯法律同时高调迎娶的两位妻子,也都是人间绝色……你韩董事长出道以来,哪一件事不令人仰望?哪一次动作不大快人心?!”
李解放慢慢看了韩风三人一眼,突然大喝道:
“你们就没看到华夏花团锦簇之下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