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师兄未死,你又该当如何?”
仿佛即将溺水而亡之人,陡然被套上硕大的救生圈,哗啦啦的从水底冒了出来!
淳于良一听门主之言,登时便觉浑身力气大增,眼前豁然开朗!
若师兄健在,兄弟重聚,再招弟子,报效门主,自然便不会有那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罪名!想想都觉美妙无比——到那时候……自己总可以痛痛快快的去死了罢!
由此可见,那猥琐门主对手中下属心灵的疯狂摧残,确实已经到了令人指的程度!
——需要经历多大的刺激,才能将死做为终极目标啊!
其实不管生死,只要能有选择的余地,对已经陷入深深自责、失却人生方向的淳于良来说,都是心灵上极度渴求的最好解脱。八(<一中文w)w)w).〉8〉1)zw.
但若是师兄真的尚未被自己连累,两兄弟又能重聚人世,拔剑向南,为门主、为中华打下一个广阔的前院,令世间列强再不能从海上窥视华夏,该是何等快意的人生!
淳于良眼前,似乎已经看到了万国来朝、炎黄独霸的宏大盛况。
门主高高的坐着,和两位夫人一起,温和而赞叹的看着自己与师兄。身边,旌旗蔽日、人喊马嘶;身后,是一大串被捉来的各国国君。天门之内,所有修炼之士皆以艳羡的目光仰望着自己;天门之外,巍巍华夏流传着自己永不消逝的威名与传说……
忽然,那高高大大的黎无垢凑到自己面前,拎着一坛美酒,口歪眼斜的贼笑道:
“澜沧古道,猴子偷桃!”
所有绮念随着那厮的一句笑语,刹那间消失无踪,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依然是冷月清风、生死两难。
那激荡人心的美好场景,多半便只能是长存心底的最终臆念罢!
淳于良用力眨了眨眼,竭力要从刚才的幻想中挣脱出来。孰料睁眼之时,入目便是师兄默然瘫软的身子,耳中响起的,仍旧是门主不依不饶的话语:
“若那萧天笑还在,你适才所想,又何尝不能成为事实?只可惜……”
淳于良心头又是一黯。小气寻死不成,结果却将师兄撘了进去,挽成了一个大大的死结,紧紧绑缚在自己心灵之上。从此以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便如那惶惶不可终日的路边野狗一般,又谈何开疆拓土、襄助霸业?!
自己孤身一人,哪怕就此在阴阳两界之中均无立锥之地,那也是应有的报应。但若是因此而误了门主大事,拖住了华夏崛起之步伐,那才是天门之千古罪人!
淳于良一念及此,心中羞愧难当,偏又无话可说,只得紧紧抱住师兄身子,深深低,一张朴实沧桑的脸,也再度殷红如血!
韩风见他不答,便知这厮又进入了自我悔恨的无尽循环——俗称“牛角尖”,不由心中暗自苦笑:难道哥们儿难得一次善心,居然也会就此惨淡收场?
不良门主钢牙一咬,再次笑道:
“想我天门之中,人才济济,并非找不出能当此大任之人。只是不忍你就此消沉罢了……你可曾仔细想过,若你与师兄同在,一起做下这名留千古之事,又该是何等快意?!”
可惜的是,此时的淳于良一心沉浸在自哀自怨之中,纵然韩风轮番问,也只是条件反射般的默默点头,却无一丝回应。
台下诸人虽觉门主拿着萧天笑之死不放,似乎有些执着,但一想到门主痛失大将的心境,便也不再多想,转而为那平定中南、护卫华夏之事喁喁商讨起来。
场中无人应答,自然便会冷场。
门主的面子,可就真的有些伤不起了!
正在韩风心头焦灼之际,一道身影,当即便长身而起,疾步走下高台,直直停在那澜沧兄弟之前。
…………
刘云本来听到韩风谈及天门之中南攻略时,便已精神大振,对于这种利国利民的好事,岂能轻易错过?便一心想要静待下文,同时心中也在暗暗思索国家又该如何应对,方能攫取最大的利益。
不想那淳于良竟一如其长相一般,固步自封,沉默木讷,对韩风的再三暗示毫不领悟,自顾自己悔恨悲痛。照这样下去,非但韩风不好收场,再延伸下去,万一这韩风就此心灰意冷,停下南进的脚步,对于华夏的安全,便是极大的损失!
以华夏目前的军力,根本就跟不上经济展的势头。
大英帝国与现在的美国,其一前一后的世界霸主地位,莫不与其全球打击、全球护航的军事力量息息相关。但此前数十年中,华夏埋头于经济展,整个军备已严重滞后,莫说全球布武了,就连自家的6海疆域,都还存在着无数争议!
其中最大的痛,莫过于南海。
从“中国南海”到“南中国海”,从菲律宾到越南,甚至包括小小的文莱,都敢像那面目可憎的蚊子一样,伸出长长的口具,贪婪吸食着华夏的精血!
几乎每一分每一秒,原本属于华夏的巨大财富与资源,都在不断的流失。偏偏这些入室偷窃的流氓,还反过来指责华夏的正当防卫,影响了其偷窃行为的安全!
情势如此恶劣,身为华夏之,刘云岂能不知?奈何眼下军力虽然有些起色,但对占据着地利之便的这些无耻流氓,仍有鞭长莫及之感。
就算得了韩风无数绝密先进的技术资料与实物,但要真正形成战力,又岂是一朝一夕之功?
故此,若能得到神秘强悍的天门相助,斩断伸向华夏口袋的小偷毒手,将那聚宝盆一般的浩瀚南海变成华夏内湖,才能确保中华民族的复兴之路!
不想原本听得兴致勃勃的刘云,却被淳于良这表里如一的榆木疙瘩给坏了心情!
韩风话中的暗示之意,任何人都能听得出来。偏偏这天门上下,也不知中了什么邪,看起来一个个聪慧无比,却没有一人能够领悟!
其实你自己、甚至包括你师兄的死活,于我何干?但要是因此而影响到华夏的安全战略,那可就大大的不对了!
当局者迷,何况是钻进了生死胡同的淳于良?
旁观者清,又何况是在波诡云谲的政坛上身经百战的刘大长?
眼见好事要黄,就连韩风眼中都隐隐透出失望与萧索之色,此时再不出手,难道要天门就此偃旗息鼓之后,才去找个僻静角落嚎啕大哭么?
刘云甚至连想都没想,便豁然起身,直下高台。只有老人含笑看着他匆匆的身影,心中宽慰,轻轻点头:
——此事一了,当可安心归去!
华夏的鹰,终于要熬出来了。
就连韩风望向刘云的眼中,也是一片精光!
…………
“淳于先生,”刘云学着古礼,微微拱了拱手,脸上淡然带笑:
“不知先生对贵门主之言,可有所得?”
时机紧迫,事关华夏安危,刘云不想再中途生变,干脆选择了单刀直入。
淳于良闻声抬头,怔怔望着身前之人,双眼血红,目中无神,只是机械的随口应道:
“原来是刘先生。”
言罢低头,愣愣看着师兄脸容,便再无下文。
刘云见他空负一身绝高修为,却灰心丧志到了如此地步,且浑然不以华夏民族之安危为意,又念及华夏海疆正日夜遭人侵吞蚕食,哪里还忍得住?登时便心中大怒,也不顾双方武力值的绝大差距,竟怒吼一声,伸手竟将那淳于良当胸拎住!
“你家门主费尽心机,三次暗示于你,早已仁至义尽。可笑你这无胆鼠辈、惫懒懦夫!竟将那金玉良言、苦心孤诣,当做无关狗屁!我华夏之中,怎会有如此无知无耻之徒!”
淳于良任他撕扯喝骂,却依旧只是死死盯住怀中萧天笑的脸,面色麻木,不一言,真真便如那泥塑木雕、行尸走肉一般。
刘云见他如此丧气,还谈何助力华夏?心中怒意再难遏制,抬腿便是一脚,狠狠蹬在他手中萧天笑的身上,破口大骂:
“懦夫!混蛋!如此混账,难道真想害死你这师兄不成?!”
可笑那淳于良,空有一身武力,却被相对羸弱之极的普通凡人一脚踹倒地上,竟依然如那失聪之人,神色如常的躺倒在地,睁眼望天,目光空洞,浑无所觉!
只有场中尚在议论中南攻略的天门中人,被刘云这声怒吼一惊,才齐齐停下,转头相望。
也就在这突如其来的清静中,刘云不依不饶的一个跨步,俯身淳于良头边,手指萧天笑,瞪视淳于良,便如那庙中的怒目金刚一般,从齿缝中缓缓挤出几个字来:
“你家门主早就暗示过,你家师兄没死!你这匹夫,听清楚了:你家师兄——还活着!”
语声沉肃,就算再这月夜清风之中,仿佛也凝聚不散,竟如那渡劫惊雷,直直送到天门群雄心底,然后才轰然炸响!
那众目睽睽之下,猛力撞在坚实高台上的“洱海钓客”萧天笑,居然……没死?
不良阎君卓立台上,面色冷清,心中狂笑:
这出整蛊大戏的最终效果,真他妈……非一般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