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卢波波总算给自己“打造完美”。
我和他领着蛋蛋开一台车,何佳文带着几个小兄弟坐另外一台车,直奔巴南区出发,路上波姐像是魔怔似的再次拨通张帅的号码:“帅帅呀,我们已经动身啦,很快就能赶过去哦..”
实在受不了这货令人起鸡皮疙瘩的贱笑声,我干脆偏过去脑袋打盹。
“老城改造”这种事情对于我来说其实并不陌生,很早以前还在崇市的时候,我和钱龙、杨晨就总跟着一些社会大哥干拆迁、守迁的活儿,虽然那会儿我们只是最底层的小马仔,但对于这玩意儿,我多多少少还是了解一些的。
不管啥地方的老城改造,总能富起来一帮人,所以这几年,“拆二代”的词儿迅速在网上蹿红,其实他们能赚到的钱屈指可数,真正闷头发大财的还是那些揽工程的老板和公司。
既然有利益纠葛,就必定会有刀光血影,这是最真实的社会规则。
有本事的老板们从公家手里接工程,没本事的工头们,从老板手里赚资金,而那些既没本事还没本钱的地赖子们发现了其中的巨大利润,就开始变着法给自己套上“被改造”的身份,比如从老实人手里强买强卖一些要改造的房屋店铺,或者是组织一些小混混阻碍改造进程,借此狮子大开口,所以每次改造其实都夹杂着血和钞票。
四十多分钟后,我们抵挡目的地界石镇。
在一条名为“向荣路”的老街上,我们见到了头戴安全帽的张帅,这小妞依旧是皮衣皮裤打底,脚踩一双没有根儿的平底鞋,丰腴的小翘臀分外惹人眼球。
不得不说这娘们真是干啥像啥,湛蓝色的安全帽套她脑袋上,愣是套出来“美女总裁”的奢华感,我们到的时候,她正和八九个貌似工地负责人的中年捧着图纸在研究什么。
我刚嘱咐完卢波波做事要矜持,这货已经迈着一对小短腿,乐呵呵的跑到了张帅面前,讨巧的问:“帅帅啊,目前是个啥情况?”
张帅手指不远处几家临街的店铺回应:“就是前面那几间店铺不配合。”
我顺势望过去,整条街已经开始动工,不少临街的店铺被掀翻,几台推土机轰隆隆的冒着黑烟,四五辆拉土车被堵在路口,很多工人懒散的坐在路边抽烟打屁,造成工程停滞的主要原因就是张帅手指的那三四间敞开门脸的小店铺。
而那几家店铺的门口此刻正支着个烧烤架,十多个小年轻嘻嘻哈哈的边喝酒边打牌,压根不鸟张帅他们。
我舔了舔嘴皮问张帅:“对方啥来头,有什么诉求?”
张帅想了想后说:“这帮赖皮全是一家名为长龙地产公司的人,长龙地产的老板好像是外地人,在本地既没什么关系,也没多大的产业,刚刚才开业没多久,但他们眼光特别毒,在我揽下来工程以后,直接巧取豪夺了那几家必经的商铺,然后坐地起价,拆迁补偿是8000一平,他们现在要价五万。”
我舔了舔嘴皮小声嘀咕:“人家干的也没毛病。”
也就是已经答应和张帅合作了,要是换成我,手里有足够闲钱的话,肯定也会照着这种方式干,一本万利,还不违法。
我想了想后问:“你的预想价是多少?别说八千昂,八千肯定不现实。”
张帅轻咬红唇出声:“最后一万五,再多的话,就是加大咱们自己后面的改造难度,界石镇还有三条街和几栋老楼需要改造。”
她说这话我绝对相信,人都有个从众心理,但凡有一户能从她手中拿到五万的赔偿款,别的人肯定会纷纷效仿,成本一夜之间加大是小事,关键是得到好处的人肯定不会满足,仍旧会变本加厉的提价。
盯着那帮在店铺门口烧烤喝酒的小青年看了几分钟后,我搓了搓后脑勺道:“一万五是么?我先过去跟对方谈谈。”
张帅颔首娇声道:“注意点,那群人全是下三滥的流氓,前几天刚把我们公司几个高层给打伤了。”
没等我应声,卢波波这个狗腿子已经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帅帅,干这种事情我朗哥可是老手,你就等好消息吧,记住你答应我的,如果我们能把这个麻烦解决掉,你请我吃西餐。”
“嘻嘻,好呀。”张帅掩嘴娇媚的笑出声。
我强忍着骂娘的冲动,揪住卢波波的胳膊,就朝那几间店铺的方向走去,蛋蛋跟在我身后,低声问:“朗哥,需要让佳文他们都下来不?”
“不用,先聊聊,看看啥情况再说。”我摆摆手,挤出一抹笑容,乐呵呵的走到烧烤架的前面,很客气的喊了一声:“请问谁是老板呐?我是改造公司的,想跟你们谈谈共同发财的好事。”
一个翘着二郎腿坐在啤酒箱上的短发青年,边喝啤酒边甩扑克牌:“一对Q,老板不在,有什么事情你直接跟我说一样。”
我绕到他跟前,仍旧很友好的询问:“哥们贵姓啊?”
“一对A。”他斜眼瞟了瞟我,又甩出去两张扑克牌撇嘴:“有事说事,你管我姓啥干嘛?查户口的还是派出所的?”
我愣了一下,稍微有些尴尬的轻笑:“哥们,你们占地不就是为了多圈点赔偿款嘛,我是带着诚意来的,你看你这态度咱还咋往下说。”
“哦。”他应付差事的缩了缩脖颈,随即一把将手中的扑克牌甩到桌上,龇着一口烟熏的大黄牙哈哈大笑:“45678,老子跑啦,拿钱拿钱。”
边继续洗牌,他边昂头不耐烦的看了我一眼轻哼:“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深呼吸一口气,强忍着心底的不舒坦继续微笑道:“哥们,我是来跟你谈店铺的事儿,政府给的赔偿款是八千一平,我感觉哥几个忙活一场也怪不容易的,刚刚跟老板商量,给你们涨到一万,大家都赚点缝子钱,你说好不好?”
他翻了翻白眼,抓起放在脚边的啤酒瓶,扬脖“咕咚咕咚”灌了两大口后冷笑:“肯定不好呗,我们买下这几家店铺的时候,就花了三万一平,你现在一万一平要收走,我们的损失谁补齐?想买地没问题,一平十万,你当场甩钱,我们当场滚蛋。”
卢波波鼓着腮帮子,面无表情的出声:“哥们,要的属实有点黑,就这小破地方你照着京城二环内的房价卖呢?”
那青年“腾”一下站了起来,指着卢波波的鼻子不客气臭骂:“擦,你这人说话咋那么遭人烦呢,地方破不破碍着你事了?我特么又没求着你买,乐意买就这个价,舍不得花钱麻溜滚蛋,别特么妨碍老子打牌。”
“你麻勒个痹,骂谁呢!”卢波波恼怒的抻手推了那小伙胸口一下。
那小伙踉跄的往后倒退一步,与此同时旁边的十多个小青年纷纷蹿了起来,一窝蜂似的薅住我和卢波波的衣裳骂骂咧咧。
“干嘛,强买强卖啊!”
“没王法了是吧?”
“喂,110吗?有黑涩会来我家暴力拆迁..”
“别动手昂,有什么话好好说。”蛋蛋马上护在我和卢波波的面前,结果不知道被谁攥着砖头迎面拍了一下,当即血流如注。
这时候,坐在另外一台车里的何佳文拎着五六个小兄弟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何佳文瞪着眼珠子,一把推搡开两个拽我的青年,不耐烦的咒骂:“妈卖批,都鸡八给我撒手!”
带头的青年昂着脑袋大吼一声:“你特么吓唬谁呢,弟兄们抄家伙,这帮逼崽子来咱家闹事,属于入室抢劫,打死他们,咱也有理。”
对方十多个小青年纷纷跑回屋里,不多会儿一个个拎着片刀、铁管就将我们给包围起来。
卢波波一直都不属于我们家里的“主战派”,我生怕待会谁没轻没重给他伤着,赶紧将他拽到我身后,然后又把满脸是血的蛋蛋也推到我身后,然后才朝着带头的那个青年喘着粗气问:“兄弟,咱都先冷静冷静,我们是来谈事的,想干仗也不会就这几个人,我想最后问一遍,这地方你们到底有没有诚意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