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徽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明显的变化,神色间流露出慎重,眼珠子缓慢地朝周边转悠了两圈,心中暗思。
老狐狸这是想要戳破吗?
直视着狄仁杰的双眼,轻声答道:“大人不是说过,翌阳郡主,已经死了吗?”
说着,元郎君又朝舱室两侧打量了几眼,一副怀疑的表现。
“此间,只你我二人!”见状,狄仁杰摇了摇头,表情间带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顿了顿,双目如电,似乎要直透元徽心底,再度发问:“那金木兰呢?”
面色慢慢地恢复的自然,元郎君轻笑着,言语却使气氛更加凝重:“听大人的意思,是认为元徽与逆魁金木兰,有所勾结牵连?”
“不是吗?”狄仁杰当即反问道。
“大人,话可不能乱说,我可没有那个胆子,掉脑袋的事情,元徽可不敢做!”元郎君的眼神越发平静,冷淡地回应着。
“呵……”狄胖胖目光深邃,幽幽道来:“这话,只怕你自己都不信吧!”
“我这是在给你机会!”不待其接话,狄仁杰的语气严厉许多。
“机会?”闻言,元徽笑了,饶有兴趣地迎着老狐狸的目光:“那元徽可要听听,大人是给我什么机会?”
“铁手团与元家的事情,还有我说得再明白一些吗?”缓慢却格外有力地拍了一下桌子,老狐狸眼神中流露出慑人的冷芒,盯着元徽:“从幽州铁手团露出形迹开始,这支神秘的势力,狡猾至极,几番动作,竟让人抓不住破绽,对当时官军的情况,似乎也了如指掌……”
听其言,元徽眼睑微垂,想要让自己表现地淡定一些,只是心脏扑通扑通,极有节奏地跳着,速度不自觉地加快了些许。
“铁手团是金木兰雇上幽州的,而你当时对暗中的逆党似乎格外了解;蓟城平乱当夜,金木兰被救走,直至假死脱逃,何以能避过官军;蓟城虽大,其后又何以能屡次躲过官军排查;我与元芳,几番设巧计诱之,都不上当,这其中难得没有问题……”
老狐狸断片式的分析,似乎前言不搭后语,然元郎君心里都明白……
而听狄仁杰说到最后一句话,元徽嘴巴不禁一咧,这t也能成为怀疑因素,还不能让反派聪明一些?
“还记得居庸关前,我问你可知铁手团,当时,你的反应太平静了……”
老狐狸说得兴起,似乎将憋在心中的诸多郁闷与怀疑,搭配着不解、失望、愤怒等情绪,尽数释放出来。
元郎君呢,仍旧端坐在那儿,当个安静的倾听者。
瞧那副表现,狄仁杰也不能不感慨,这个小家伙,心理素质确是不一般。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柔和了些,自斟自饮一杯:“我说了这么多,你就不想说些什么?”
笑意在元郎君那有点小性感的嘴唇上绽放开来,可惜迷不住狄仁杰这老家伙。稍显无奈地摊了摊手,元徽说道:“恕元徽愚钝,实在有些迷糊,大人,或许可以再说明白一些?”
元郎君两眼中闪烁着些许狡猾,那副迷惑的表情做得极真,他是打定主意,不管老狐狸说些什么,死不承认就是了。
也许皇帝,就在隔壁舱室呢?虽然可能性很小,但,说不准啊……
见状,狄仁杰眉头不自觉皱了皱眉,抬手揪了揪胡子,这个小狐狸,怎么就这么强的警惕与多疑心理?
深深地看了元徽一眼,狄仁杰语速极缓:“你我皆心知肚明,何必装傻充楞?”
“你有没有想过,我大可将前后事禀报于皇帝?”没有得到元郎君太大的反应,老狐狸又肃声问道,目光冷厉:“届时,你我或许就是在监牢之中对饮而谈了!”
“哦?那可就有意思了!”眉头轻扬,元徽看起来是有恃无恐,眼神发亮,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望着狄仁杰:“就是不知,槛栏内外,分属何人?”
元徽的回答,让老狐狸脸皮一抖。
呵呵低笑了两声,轻轻地摇了摇头,元徽双手持杯:“大人,末将再敬您一杯!”
观其自在的表现,狄仁杰心中暗诽,自己反倒没有元徽显得泰然,跟着晃动了两下脑袋,举杯相应。
一口酒下肚,狄胖胖似乎化身话痨,张嘴便来,语气中满带着感慨:“我这一生,我见过太多的后生俊杰,早些年有姚崇、宋璟、张说等,你是近年来我所见最有潜力之人……”
闻之,元郎君当即便笑了,摆摆手:“那大人可就太高看元徽了!那几位,可是您可口中的宰相这才,元徽何德何能?”
元徽,自然不会被老狐狸一顶高帽子忽悠住。
元郎君的反应,自然让狄胖胖颇感意外,同时亦有些恼怒,怎生油盐不进?
沉默了一会儿,狄仁杰似乎重新酝酿好了情绪,老眼中饱含着激切之情,质问道:“以你的出身,凭皇帝对元家的荣宠,前路一片坦途。你还年轻,于中枢、地方历练,积累经验,时机到了,足可出将入相。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违法乱纪的恶逆不道之事!为什么不走正道!”
目光直刺刺地放在元徽身上,狄仁杰有些动情,观其神态,是当真不解。
迎着其目光,元郎君平静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一丝复杂,眼神飘忽了一阵,似乎酒醉了一般,饮一口老酒,对着狄胖胖:“大人觉得,何为正道?”
“君子所在,便是正道!”没有丝毫犹豫,狄仁杰直接答道。
“可我元徽,不是君子!”元郎君的回答也是掷地有声,毫不收敛自己的心态:“宁做一真小人!”
“在洛阳,大人曾期望末将走薛平阳公之故事,您觉得,薛平阳公是君子吗?”
稍稍一呆,狄胖胖凝着双目,与元徽对视了好一会儿,表情脸色慢慢地舒缓开来:“你果非常人!”
“您再夸奖,元徽这面皮可要不好意思了”摆了摆手,元郎君轻笑道。
狄仁杰也微微一笑,再一杯酒下肚,盯着元徽:“在湖州时,那许世德有一句话,实则很有道理。人做事,终有其目的。从幽州开始,你的所作所为,目的何在?”
双目微睁,元徽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那您的所作所为,又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