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人去看看怎么回事?”远处的情形落在眼中,女帝眉头轻微地蹙了一下,朝上官婉儿招招手。
见状,上官美人立刻支使了一名跟值在女帝身边的郎官。
元徽自然地靠向门边,视线放远,注意着街角的动静。嘈杂声陆续传来,那里已然吸引了不少百姓的围观。
被拦官员没有下轿,几名市卒在市吏带领下靠上维持秩序,言语了几句,便开始手脚齐用驱散着那些麻衣黔首,穿插着的几声暴躁的呵斥,隔得老远也听得十分清楚。
那边的情景落在眼中,元郎君的表情间闪过一丝犹豫,有些熟悉的感觉,心中不由泛起了嘀咕。
郎官快速地插了上去,大概是亮明了身份,场面一下子稳了下来,一直待在轿子中的官员终于露了面,还是个穿绯袍的。
稍微沟通了片刻,命人控制住场面,郎官引着神情慌张的官员朝酒肆这般走来,离得近了,元郎君认出了,那是扬州长史。
“微臣拜见陛下!”入得酒肆了,当真瞧见安坐于案的武曌,脚步蹒跚上前两步,赶紧行了个大礼。
暗骂倒霉,竟然在市内遇到皇帝了。心中分外忐忑,女帝还未开口,这额头已然涌出了丝细汗。
“你的官威很足嘛!百姓有所请,连面都不愿意露一下?”冷眼扫向其人,女帝没什么表情,语气淡漠道。
话音一落,长史面色白了几许,显然,方才的动静,皇帝尽收眼底。扑通一声,长史直接跪倒在地,紧张地请罪道:“臣……臣……臣有罪!”
憋了一会儿,方道出这么一句。元郎君扫长史一眼,心中暗思,此人只怕危险了,从这几日的情况来看,皇帝对扬州的官员并不是太满意,如今又直接被撞上了……
“那里怎么回事?”没有废话,武曌直接指着远处问道。
“这……”长史微微张嘴,表情上闪过一丝明显的犹豫,支支吾吾的,竟然抬眼望了望站在武曌身边的元徽。
见其状,元不禁眉头一跳,目光稍凝,刺了回去。
对其表现,皇帝显得有些不耐烦,面色冷了下来,只从鼻孔中发出一道声音:“嗯?”
“回陛下,是……是一干百姓拦轿告状!”皇帝的表现,让其面色更慌,不敢再有所怠慢,埋下头答道。
“哦?”明明就早有预料,女帝却以一口惊奇的语气,瞥了元郎君一眼:“告何人啊?”
“是……是……”还有支吾,但扛不住直面皇帝的压力,沉声道来:“是颍王元齐!”
“呵!”闻言,武曌直接笑了,眉宇间似乎透着点隐约的兴奋色彩:“元齐?”
调子拖得老长:“朕……倒是好奇,元齐犯了什么事。引得这诸多黔首,诉状官府!”
迎着女帝的眼神,长史战战兢兢地道出详情。事情还得从“颍王阁”的修建说起,选了好地方,强占了一些百姓的土地,强拆了一些渔民的屋舍,动作的过程中,颍王府的人弄伤弄残了一些人。另外,过度使用建阁民夫,短缺雇资,还时有欺压之事……
总之,全是负面材料!
元郎君的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盯着长史,又不自觉得朝远处望了望。这是,有人要搞颍王府啊!
狄仁杰?元郎君一下子便将怀疑目光放到了老狐狸身上。
听完长史的叙述,武曌似乎并未生气,面上不动声色,似是考虑了一会儿,方才转头看向元徽:“你有什么想说的?”
面皮抽搐了两下,元郎君心头暗骂,这突然的“中伤”让他措手不及,暗暗盘算着当如何应付。有些犹豫,然而皇帝可不会给他多少时间考虑,念头一动,微微躬身,低声道:“臣不知!”
“不知?”武曌上下扫视着元徽,好像并不相信:“你是颖王之子,会不知?”
“婉儿,你觉得呢?”目光放过了元徽,转头看向上官婉儿。
上官美人显然已经打好腹稿,媚眼稍稍剜了元郎君一眼,轻声对武曌道:“陛下,事情就究竟如何,仍有待查证,岂能偏听一干黔首诉告。元齐乃是您亲封从一品的郡王,需要慎重!还是先遣专人调查一番,弄明情况了,再行定议!”
“说得不错!”女帝上官美人之言很满意,慢慢地站起了身,张嘴淡淡道:“事情自然要查清楚了,才好处理!”
“那么,交给谁处理此案呢?”武曌的语气中透着玩味。三言两语,这便立案了。
嘴角挂着一抹无声的浅笑,上官美人很适时地应道:“在江都城中,能审此案者,当只有一人”
对上官婉儿的聪颖,女帝还是露出了欣赏的神色,一摆手,吩咐着:“传谕,着狄怀英会汇合扬州刺史衙门,共同查察此案。若敢有诬陷栽害颖王之事,朕,必不轻饶”
“派人将那些百姓看住,保护住!”目光在元郎君身上停留了一下:“这些可是人证,可别出问题了!”
“是!”元郎君在一旁,听着皇帝的谕令,显得格外“刺耳”。皇帝之言,看起来是在维护元齐,然而,若是事实呢,那又岂会轻饶?
“至于你”皇帝转向仍旧跪在那儿惴惴不安的长史,随口吩咐道:“就去找狄怀英,将此事知会与他!”
“臣遵旨!”忙不迭地,长史唯唯诺诺应道。
“回行宫!”偶遇此事,皇帝的心情看起来又被扰坏了。走过元郎君身边,又看他一眼。
“看来,颖王府这次,是遇到麻烦了”随行队伍中,上官婉儿饶有兴趣地注意着元郎君的表情,调笑道:“元将军看起来,似乎一点也不着急?”
偏头看了看上官美人,这女人的目光中,貌似带着点幸灾乐祸,眼神稍凝,沉声道:“清者自清,如你所言,此事究竟,尚无定论。我想,狄公会还颖王府一个清白!”
“但愿,元将军能有好运”捂嘴笑了笑,上官美人的表现,让元郎君很有种将她按在胯下教训一顿的冲动。
转眼间,元郎君心中默默思量着。此事,当真透着蹊跷。皇帝微服,正好有官员路过,正好有百姓告状,正好被女帝撞见。
这样的剧情,钱导都没这么安排过还有,哪来的泥腿子,敢这样告颖王府。若“颖王阁”有此风险,皇帝在江都,元齐不会提前预防。
还有皇帝的态度,显得太过平淡了
想得多了,元郎君那张帅气的面庞,顿时拧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