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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离棠看着沈时卿颊飞双霞的模样,只觉得心里都是满满的,从此,他喜欢的小姑娘就真的只属于他一个人了,从此,不管生与死,她就和他绑在一起了。
想到这些,顾离棠的目光一寸一寸的柔软了下来,他忍不住伸手,把她揽在怀中。
她身上淡淡的脂粉香萦绕在鼻端,明明,他以前并不喜欢这样的香味,可是她身上,他却觉得怎样都好闻。
就在沈时卿以为他要进行下一步,有些紧张的时候,顾离棠却突然松开了她,然后牵着她的手,道:“你先换件衣裳,等下我带你去个地方。”
沈时卿一时间有些奇怪,这么晚了,是要去哪里。
不过看顾离棠认真的样子,她倒也没有说什么,顺从的把华丽的嫁衣换了下来,穿上了一身素色的长裙。
顾离棠看了看,很认真的点评道:“你不管穿什么都好看!”
沈时卿:“···”
他却又拿了个蓝色的斗篷过来给她披上,“晚上外面冷,当心着凉!”
顾离棠是带着他从侧门出的王府,早已经有马车等候在那里了,两人悄悄的上了马车,没有再管王府的其他人。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最后的一点日光消失,只剩下天上孤零零的一轮弯月洒下点点银辉。
目的地不算很远,马车停在了门口,等到沈时卿看到这巍峨的大门的时候,才发现顾离棠要带她来的地方居然是皇宫。
大晚上的来皇宫,沈时卿有些摸不准他是要做什么。
而且,按理,这个时候皇宫应该已经落锁,不让开门了吧。
只是,沈时卿没想到,那车夫跳下车,在门上连敲了三下,过了一下,又连敲了三下。
门吱呀一声开了,灯笼下,是一个长相普通的守卫,顾离棠接过车夫手中的灯笼,示意他在这里等着,这才拉着她的手进了宫。
沈时卿也不知道,他的目的地是哪里,只是,夜晚的皇宫总是格外的清冷孤寂,像一个蛰伏在暗中的巨兽。
而他们走的这条路,更是一个人都没有,周围都是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淡淡的银辉在地上投下斑驳的阴影,影影绰绰的,如同鬼魅一般,越发的显得阴森恐怖。
周围听不到半句话语声,只有偶尔传来的一两声虫鸣和他们两个轻轻的脚步声。
若是别人在这样的夜里,只怕都要被吓破胆,但是沈时卿却并不觉得害怕,反而觉得安宁。
其实前世的时候,她很害怕黑夜的,因为她和顾瑾成亲以后,有一次,她进宫请安。
原贵妃留着她说话立规矩,由于时间比较长,所以出门的时候,天都晚了。
偏生顾怡知道了后,故意叫人等在她回去的路上扮鬼吓唬她,那次,她被吓病了,躺在床上睡了好几天,而且后遗症很严重。
她自从那以后,就格外怕黑,甚至晚上睡觉都不敢熄灯,还要丫鬟守着。
一直到她死了之后,变成鬼,她知道,原来黑夜真的没有她想的那么害怕。
至少,她变成鬼了之后,就喜欢晚上出去,只是她的灵魂被周婉儿的那桃木簪子束缚着,不能跑太远。
重活一世,她更加明白,人有的时候比鬼可怕多了。
其实顾离棠并不喜欢宫里,走过了快意恩仇的江湖,去过了温暖繁华的洛阳,宫里对他而言,承载的确实无尽的悲伤。
小的时候,他也曾经渴望过兄友弟恭,可惜,在天家,他最不应该期待的就是这种兄友弟恭的感情。
宫里于他而言,仅有的温暖大概就是父皇母后还有姐姐在的时候吧。
可惜,父皇死了,姐姐也郁郁而终了,只有母后了。
当年如果不是因为母后还在,他走了以后就不会再回来。
两人就这样各自想着各自的事,默契的谁也没有多问,只是在这寂静的黑夜里,掌心传来的温度可以证明,至少对方一直都在。
即便是晚上了,但是勤政殿却依然灯火通明,勤政殿是皇上处理政事,接见大臣的地方。
到现在还灯火通明着,证明皇上即便到现在也还没有休息。
沈时卿和顾离棠到的时候,外面只有一个太监守着,那太监本来在打盹的,一见到顾离棠,表情有一瞬间的愣住。
这么晚了,宫门都下钥了,他是怎么进来的。
只是见到顾离棠和沈时卿直直往这里来,他连忙收起脸上的惊讶,屈身行礼道:“小的见过王爷,见过王妃,您两位怎么这么晚了还来找皇上?”
顾离棠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你去通报皇兄便是,就说我有要事禀报!”
这老太监舔着脸,赔笑道:“王爷,皇上一早就吩咐了,他在里面处理政事,谁来都不见,不如,您二位明日再来!”
“本王什么时候来需要征得你的同意吗?”顾离棠长眉一挑,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这太监常年伺候在皇上的身边,是他的心腹,和顾离棠也打过不少交道,知道这位不是好伺候的主,连忙请罪道:“小的不敢,只是皇上确实早有吩咐!”
顾离棠见他一直阻拦,唇角的笑容愈发鲜艳明媚,声音却是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温度,“本王说要见就一定要见,孙公公,你还要阻拦吗?”
孙公公:“···”
看到了他眸中显而易见的威胁,孙公公只得硬着头皮道:“那还请王爷稍等,小的,这就去请示皇上!”
孙公公推门进去了,额头上冒着冷汗,但还是战战兢兢的请示道:“皇上,洛阳王来了!”
皇上自从身体越发不好之后,脾气也越发不好了,因此一听到那孙公公说的,顿时气得把手中的茶盏砰的一声放在了桌子上。
“朕不是说了,谁来都不见吗?你是没带耳朵吗?”
“可···可是,洛阳王带着王妃说一定要见您!”因为恐惧,孙公公额头上的冷汗冒的更欢了。
其实,孙公公伺候皇上许多年,皇上的性子,按理他是能摸得清楚的。
只是,随着年龄渐长,皇上的身体每况愈下,脾气也变得越来越阴晴不定,喜怒无常。
就连后宫的那些妃子如今轻易都不敢凑到皇上面前来了。
“他说一定要见朕,朕就一定要见他了?那他是皇上还是朕是皇上!孙德全,你到此是伺候谁的?”皇上咬牙切齿的问道。
他一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孙公公,像是在确认这位伺候了他多年的太监总管是不是也叛变了。
听到这么重的斥责,孙公公连忙磕头求饶道:“小人死罪,还请皇上恕罪,小人这就去拦下洛阳王。”
皇上听到这话,这才没有再说什么,转而端起桌上的茶水准备喝一口。
可是刚一喝就发现这茶都冷了,顿时心里气愤不已,想也不想就把手中的茶盏朝着跪在地上的孙公公砸了过去。
茶杯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顿时四分五裂,褐色的茶水流的到处都是。
皇上却还在骂道:“冷了的茶水也敢放在朕的桌上,你们只当朕是死了吗?”
“皇上息怒,都是小人做事不小心,小人这就去重新给皇上沏一壶新茶来。”孙公公其实知道,皇上之所以发这么大的脾气都是因为洛阳王。
所谓茶冷了不过是个借口,只是这些他心里清楚,却不能说出来。
而且,洛阳王今天来摆明了是咄咄逼人,只怕没有见到皇上,这位也不会那么轻易就放弃了。
寻思到这里,孙公公也只能长叹一口气,认命的准备出去应付洛阳王。
没办法,皇上是他的主子,皇上说不见,他哪儿敢把人放进来。
传说中的阎王打架,小鬼遭殃说的大概就是这样的。
就在他后退了两步,准备出门的时候,门却吱呀一声开了。
孙公公和皇上都看了过去,正是顾离棠和沈时卿。
顾离棠唇身穿锦衣,腰悬玉佩,唇角含笑,一副端方公子的模样。
“皇兄,太监们做错了事情,直接惩罚便是,怎么能发这么大的脾气呢?岂不是气坏了自己的身体,那可就得不尝失了。”
“是念之啊,你这么晚到这里来,是有什么事情吗?”皇上看到顾离棠的时候,眼神闪过一抹嫉妒,一抹恨意,但随即都被隐去。
他温和的问着,似乎之前不知道顾离棠来了一样。
“臣弟新婚,得皇兄格外关照,因此特意连夜进宫请安,不然···”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停了停。
一双桃花眼含着笑,看着皇上,意味深长的说道:“不然,臣弟于心不安啊!”
“你我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这些都是朕应该做的,念之不用在意!”皇上端着长兄的口吻,平静的说道。
“可是,皇兄今天送的礼物太大,臣弟受之有愧,因此特意来还给皇上!”顾离棠也声音浅浅,像是皇上真的送了什么特别大的礼物一样。
两人目光在空中相交,虽然顾离棠依然笑着,皇上也依然脸色平静,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是沈时卿和孙公公都敏锐的察觉到了屋内汹涌的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