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要她捎带的东西也不多,几件夹了棉御寒的衣裳,用一个包裹裹着,只说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是希望楚小萌能亲自交到他家人的手上。
这忙楚小萌自然是愿意帮的,她虽然出去一趟不容易,但是想必南风要想出去一趟就更难了。
说起家人,其实楚小萌对于家人的概念很模糊。她从记事起便一直待在外婆身边,是外婆一直在照料她,她妈妈一直都在外面工作,好长好长时间才能回来一次。至于她那个在她妈妈嘴里没有一句好听的爸爸,更是从未见过面。
外婆待她很好,特别疼她,她对于小时候的很多记忆都是和外婆待在一起的。她的记忆里面便是一个小院子,一只陪着她长大最后有一天悄悄老去的猫阿怪,一只小黄狗黄瓜,再有便是院子搭起的竹架,让瓜藤缠绕成一个棚子,夏日里遮了不少阳光,楚小萌还记得她在瓜棚下面写作业,黄瓜和阿怪就窝在她脚下。
不过,这样的日子并没有那么长久,直到她才上了初中,妈妈便出了意外,什么也没有留下,也没有告诉她她那个从未谋面的爹在哪儿。楚小萌并没有很悲伤,但是她看着外婆那么伤心也跟着难过。
村里面有人帮忙给她妈妈办葬礼,葬礼上楚小萌任然哭不出来,只盯着她妈妈的遗像看了好久。
之后没过多久,外婆也走了,楚小萌在这个世界上彻底的无依无靠。也是到了那时,村里的人才告诉了她父亲的近况,说是娶了妻也生了子,楚小萌不愿去找她的父亲。
幸好那时候的楚小萌也渐渐懂事,用着母亲给她留下的一点钱把书读完,又考了大学。那个村庄的分地重新做了规划,连小院子也没有了。
楚小萌大学毕业之后也开始了社畜生活,无依无靠的唯一好处就是无牵无挂,她一个人怎么着都能活下去。
想家人吗?不是没有想过,她好些时候也会很想念带她长大的外婆,也会想念黄瓜和阿怪,不过都没了,那小院子也没了,想也没有用。渐渐的,她就不想了。疲于生计,她也很努力的想要活着,只不过最后也没活成。
虽然没有亲友可待,但也有悲欢可期。比起羡慕别人一家人一块过年,楚小萌更在乎她手上的钱够她花多久。大概也是没有时间想那么多吧。
楚小萌拎着南风交给她的东西,她很是郑重,不敢马虎,想着既然答应了,那么她就出去一趟吧。不过,这次不能再自己偷偷出去,那就跟程公公说一声,如果程公公同意了,那雁王爷那边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
没有急着出府,丹青怕她又出什么意外,说什么这次都要跟上,她做了一些手绢、香包什么的,也想着拿出去换点钱。楚小萌只口头答应了,她自己都未必能出得了府。
程公公这几日似乎都很忙,往日里天天都来蹭吃蹭喝,这次竟然连她做的冰皮月饼都吸引不了他,还是楚小萌念着他,让人特意给送过去的。
这几日依旧下着雨,要么天就阴沉沉的,见不到一点阳光,夜里的时候还会打雷。这样潮湿的天气让人感觉浑身上下都不舒坦,总觉得黏糊糊的,心情自然也跟着湿哒哒的。
好几日之后太阳才从云层悄悄探出个头来,楚小萌再去南云阁的时候发现了好几处假山让蚂蚁掏空了,让这几日的雨水冲出了一个个小坑,这样子是不能要了。
楚小萌决定干脆去找一趟程公公,顺便把楚府的行程也提上。
到院子的时候程公公还在忙着指挥大伙们干活,见了楚小萌,脸上才见一点笑容,忙将人往屋子里带,上上下下将楚小萌瞧了一圈,这丫头总算长了一些肉,脸颊也不会显得太消瘦。
楚小萌这次来手上也带了吃的,全是她刚做的点心,老远的就让程公公闻到味了。楚小萌见着程公公吃的很爽快,寻思着也该提一提了。
把南云阁该换假山的事情提了之后,程公公便说了会叫人去处理。
楚小萌斟酌了一下,才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问道:“程公公,雁王爷还没回来呀?”
像是不经意的一提,若换了往日,程全的心里必然高兴,楚小萌能主动跟他询问雁王爷的消息,很不常见。
“归期未定,不过应该也快了,依然是去了常州,上次我跟王爷去过,路程倒是不远,若是回来,不用一日也能到达。就是这舟车劳顿的,王爷总是这么颠簸,渐渐天凉了,也不知道常州的气候如何,千万不能染了寒。”
提起雁王爷,程公公心里也满是愁容,只盼着雁王爷能早些归来。
常州是个什么地方,楚小萌没有去过,也不知道远不远。不过听程公公这么说,她也觉得对,总是这么颠簸,身子也受不了。雁王爷真是个大忙人啊。
“小萌,你也不要太担心,先把自己的身体养好。”程公公瞧着楚小萌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血色,便也随口关心了一句。
楚小萌也没有再弯弯绕绕,直截了当的问了程公公,她想要出府一趟,说她这十几日在府里面待闷了,她让丹青一块跟着,如果不放心的话,那也可以再派几个人跟着。
她之前是答应了雁王爷,她要出府要跟他说一声的,但是他也没有命令禁止楚小萌出府,程公公自然是知道的,既然楚小萌这么说了,他便同意了。
楚小萌十分愉快,她就知道程公公好说话,比那个岑子陌可好说话多了。直接跟程公公保证了,一定会给他带好吃的,走的时候心情还极好。
却不知在她走了之后,程公公的脸上忧心忡忡,望着楚小萌离去的方向,内心焦灼。
他真的不愿意相信楚小萌会对雁王爷不利,可是要对付雁王爷的人实在太多了,黄嬷嬷跟他聊完之后,他便觉得要提高警惕。
对于楚小萌,他不愿意直接给她判死刑,所以愿意给她一个机会。
楚小萌走后不久,便有一个小厮悄悄进屋,程全免去他行礼,让他直接告诉他消息。
凭程全的手段,真要查一个人不难,雁王爷的很多情报也有一些是靠了程全的人脉。
听了小厮的话,程全的脸上立即变了色彩,放在扶手上的手暗暗握成拳,目光里除了狠厉还有一些愤恨。
还没有谁有那个能耐欺骗他,如果楚小萌真的是萧易之那边的人,或者说她真的是冲着雁王爷来的,那么他程全第一个不会放过她。
回到用勤院的楚小萌自然不知道自己被调查了,哼着小歌坐在小秋千上晃悠,小腿一荡一荡的,正往嘴里塞小橘子。
刘妈妈给她留的砂糖橘真不错,味道十分甜美,没有打什么农药,纯天然的感觉真好。
丹青才刚忙完回来,楚小萌便给她分享了好消息,并且计划着明天就出府,丹青听了也十分高兴,没想到能这么顺利。
其实雁王爷的下人丫头们也不是不能出府,他们有固定的一些时间出去探亲。而楚小萌出府受到限制是因为雁王爷下了命令,这让楚小萌有些愤愤不平,不过和自己的小命比起来这根本也没什么牺牲。
楚小萌心情极好,小橘子吃完,橘皮却没有扔掉,洗干净之后又切碎了,裹着蜂蜜腌制封存好,改明儿拿出来泡水喝,味道一定鲜美。
丹青说楚小萌的小心思真多,有好些东西她只知道能做成中药,却不知道便是用来食用也很不错。楚小萌善于做各种酱料,瞧见什么东西好像都能做出点什么来,厨房里有一些瓶瓶罐罐都是楚小萌腌制的,她做点心或是做饭都能用到。
楚小萌和了些面粉,搓成块状,又再细切成条状,不像常见的细面,看起来要更粗一些。又准备了脆豆子、洋葱圈、萝卜丝、青瓜丝。之后又剁碎了一些肉,调好了酱料,在油锅里炸了好一会儿。
面条只用热水烫熟捞起来,肉酱淋在上面,脆豆子、洋葱圈、萝卜丝、青瓜丝一股脑的放在上面,最后撒上葱花,一碗香味扑鼻的炸酱面就做成了。
面条做得少,所以楚小萌只做了两碗,只够她和丹青吃。楚小萌又淋了一些陈醋在上面,让面条吃起来更顺滑一些。
楚小萌实在是太想吃炸酱面了,幸好她自己能炸肉酱,也能做那种比较粗的面,所以想吃的时候只要动动手便能轻易尝到。
吃完晚饭,她又让丹青给自己准备一些热水,美美的泡了个澡,感觉浑身上下的筋骨都被打通了。心里头想着明日能出府的事情便很愉快,丹青在收拾明日带出去的东西,还有明日要穿的衣裳,时不时的问楚小萌用不用加水,让她快些泡完,她好帮她擦湿漉漉的长发。
楚小萌乖乖地扒在桌上,摆弄着她的手账本,头发随意让丹青帮她擦拭。
一个安安静静的晚上,悄无声息的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