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子时,夜幕漆黑一片。
聚义盟所在地的西面,却依旧是篝火通明。
山坡的平地上,葛荣小范围地来回走动,双拳负后紧握,以此来掩饰内心中的忐忑和不安。
虽然一切都规划好了,他也料定以农川木的口才和能力,必能令四派松口,但没有听到确切的结果前,始终是难以放心,生怕会出现什么意外。
葛荣深知自己赌不起,这一局只能赢,不能输!
双脚站定,他焦急地看向远处,忽听前方传来脚步声,旋即一道人影穿过丛林,来到了平地之上,五短身材,面带激动之色,不是农川木是谁。
“川木,事情办得如何?”见到对方的表情,葛荣已经心中有数,但还是忍不住想听到答案。
农川木朝四处看看,抱拳低声道:“掌门放心,徐杨等人已经答应,并相约明日辰时,在远处的桑树林会面。”
“好,你做的好!”
葛荣深吸一口气,兴奋地以拳击掌,萦绕在心中的不安和恐惧,在听到这句话后终于烟消云散。
整个计划,说服四派是最艰难,也是最重要的一环。只要搞定这一环,葛荣坚信以自己的能力和手腕,剩下的步骤绝不会出差错。
接下来只需按部就班,与四派商量好具体细节,他便可以找个机会抽身而去。到时候手握四派的黑料,只要自己不现身,谅他们不敢对他的势力乱来!
农川木忍不住提醒道:“掌门,四派那些人都不是好东西,明日之会,你要多加小心。”
从高昂的情绪中恢复过来,葛荣笑道:“你放心,若明日他们敢耍诈,我也不是好欺负的。”
第二天一大早。
葛荣以防止四派偷袭的名义,继续命手下在西面搜寻警戒,又有范晓天在北面的呼应,趁机独自一人溜到了桑树林内。
他一阵东张西望,确定没有埋伏,又找了个高地等候,心神紧绷到了极点。
不多时,代表四派的四位长老也从对面飞掠而来,双方很快看到了彼此,相距三丈而立,各自警惕,也各自观望。
……
连着几天,聚义盟和四派相安无事。
尤其葛荣和范晓天的手下,每日不断向其他盟众传递消息,声称四派很安静,绝没有任何进攻的意图。
一次次有意无意的宣扬,加上双方的状态确实很和平,很多人都被麻痹,开始相信葛荣的话,认为四派没能力吃下聚义盟,因此不敢轻举妄动。
自然而然的,整个聚义盟的气氛慢慢松弛下来。就连魏琛等人,都不疑有他,适应了这样的状况。
探子照例前来,汇报每一日的情形。
“你是说,四派还是没有动静,也没有继续破阵?”卓沐风靠坐在一棵树边,抬眼问向探子。
探子点头:“回禀盟主,连续几日都是如此。”
卓沐风听罢,沉吟片刻后,挥手命其离开,自言自语道:“似乎有点不对啊。”
林白和吴茵茵坐在左右两边,听到这话后,皆是好奇地看向他,林白忍不住问道:“大哥,哪里不对?”
卓沐风微皱眉头:“我们如此大张旗鼓地驻留在此,四派早该知道才对,以四派的行事风格,你们觉得他们会无动于衷吗?”
林白想了想,说道:“因为他们拿我们没办法。那些被控制的门派武者受伤过多,剩下行动方便的,四派因为忌惮我等,也不敢再让他们破阵,只好按兵不动,这不是很正常吗?”
卓沐风:“就算如此,他们也不该连个屁都不放才是,太安静了。”
吴茵茵和林白都感到好笑,这不是最好的结果吗,难不成这位大哥还指望人家打过来?
这次换吴茵茵说话:“他们明知道威胁没用,自然不会白费口舌,大哥啊,你不要想太多了。”
如此解释,倒也合情合理,但吴茵茵和林白毕竟没有在顶级势力待过,还不明白顶级势力对脸面和尊严的看重。
那天四派丢了那么大的脸,正常情况下,绝不可能忍气吞声到现在。越是没办法,他们才越会张牙舞爪,以展现威严才对!
如此淡定忍耐,除非,除非他们正在谋划什么,抑或是有强大的后手?
卓沐风越想越不对劲,事关在场众人的安危,由不得他不小心,连忙问道:“四妹,最近可有什么可疑的事情发生?”
闻言,吴茵茵再次觉得大哥太疑神疑鬼了,不过暗笑之余,却也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之前在三义庄,魏琛和林白都不算是合格的上位者,很多事都需要她这个女人来操心。
可是这些日子,待在石小草身边,她发现这位大哥比她还能多想,比她还要谨慎,一些想法与对方交换后,也更加完善和稳妥,令她觉得事情都在掌控之中。
听到卓沐风的问话,吴茵茵连忙道:“根据探子的回报,并没有什么可疑之事。”
卓沐风暗忖,莫非真是自己想多了?他也知道自己一向很多疑,有时明明无需考虑的事,也会想上好半天,导致心思很重。可惜这种坏习惯,只怕是很难改变了。
卓沐风不禁自嘲道:“看来愚兄是被四派吓破了胆。”
“噗嗤。”
吴茵茵忍不住娇笑出声,林白见状,忍不住道:“四妹笑什么,大哥是为了我们的安全着想!”
吴茵茵摆手道:“我不是笑大哥,我是笑葛荣和范晓天,那两个家伙比大哥还夸张,天天命人搜寻所镇守的方位,生怕四派会搞偷袭一样。”
这事早在聚义盟传开了,但因为实属正常,之前也就没有特别告诉卓沐风。
这话听在其他人耳朵里,还没什么不对,可坏不该落在多疑症患者卓沐风的耳朵里,当即问道:“我怎么不知道此事?他们天天这样?”
“是啊,从驻扎的当夜便开始了,每日早中晚三查,而且都是固定的时辰。”
吴茵茵失笑,却见卓沐风神情凝重,不禁愣了愣,心说难道有哪里不妥吗?
卓沐风脑中浮现出葛荣的面庞。
那一日是对方建议留下来,且表现得胸有成竹,气魄不凡。当然,如今搜查的举动,并不能代表什么,最多就是谨慎。
可问题是,镇守西面是葛荣主动提出来的,对方既然如此忌惮四派,缘何还会选择最危险的西面?
难道是为了聚义盟,所以牺牲自己?这个理由卓沐风是万万不信的。
想了半天,他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不过长久以来的习惯,让他发现哪怕只是最微小的疑点,也不敢等闲视之。
虽不明白葛荣的想法,也说不上对方的可疑之处,但卓沐风考虑了片刻,还是说道:“传令下去,四方守卫立刻调换位置,这次我们坐镇西面。”
吴茵茵和林白讶然对视,心中俱是一震,吴茵茵焦急问道:“大哥莫非发现了什么?”
卓沐风无声地摇摇头,他这么做,只是出于本能地去试探葛荣罢了。
见他说不上来,但态度却很坚决,吴茵茵也没有多问,反正也不是大不了的事,当即下去传令。
可想而知,当命令传达给葛荣和范晓天时,二人全都吓出了一身冷汗,还以为事情露馅了,连忙询问吴茵茵缘由。
这时候就体现出了吴茵茵的聪明。
她虽然不知道卓沐风这么做的原因,却也不会告诉外人,反而笑道:“葛副盟主,范副盟主,你们所处的位置,距离龙门最近,也最危险。盟主认为大家应该共同担当风险,所以这次换成我们来吧。”
葛荣闻言,差点没一口血吐出来,倒是没想到石小草那么讲义气。问题是,他跟四派都商量好了,现在突然改换位置,计划还不出岔子!
葛荣极力掩饰心中的慌张,强笑道:“吴女侠,不必如此,请你转告盟主,葛某愿为聚义盟一马当先。”
范晓天也说道:“盟主如此做,难道是看不起我们吗?”
吴茵茵安抚二人:“两位莫要误会,只是凡事讲究公平,没道理一直让你们处在最危险的地方。”
葛荣和范晓天还是作势推辞,却架不住吴茵茵的连番劝说,二人又不敢表现得太过,生怕惹来怀疑,最后只好一脸感慨:“盟主真乃君子也!”其实心中恨不得将卓沐风戳死。
四方调换位置的同时,吴茵茵把情况详细汇报给了卓沐风。
“他们没有再坚持?”
“推脱几句便答应了。”
点了点头,卓沐风没有继续纠结此事,等来到西面的高坡后,很快便盘坐调息,继续为突破星桥境二重做准备。
然而这回,吴茵茵却生出了疑心,兴许是女人的观察力比较强,她想起葛荣和范晓天的表情,总觉得哪里不对。
于是她叫来了三义庄的心腹们,让他们通知安插在葛荣和范晓天队伍中的暗桩,密切关注二人以及二人心腹的动向,但凡有风吹草动,立刻上报。
同一时间,被换到东面和南面的葛荣二人,自然是着急不已。葛荣当夜便让农川木出发,前往龙门告知此事,延缓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