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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凤凰涅盘(1 / 1)

宋凛虽然嘴巴坏,但是人倒是讲信用,答应了帮忙,就真的和周放签了合同,一下子解了周放的燃眉之急。只是这男人架子很大,每次都是他的秘书出面,事后周放想请他吃个饭,他在电话里冷漠地说:“先存着,以后再吃。”

周放心里还是挺不屑的,但是人家帮了她,所以她嘴上还是挺尊重的,连连称是。

这顿饭一存就存了两个多月,这两个月里警察查到王副总已经逃到国外去了,还是举家逃走的,可见这件事是早有预谋。助理问周放:“周总,那这事怎么解决?还继续往下追吗?”

宋凛给的原料价位比一般的贵了不少,加急又加了钱,周放的公司里里外外损失了近一百万元。

周放想了一会儿,说:“算了,吃一堑长一智,就当花钱买教训了。”

看着助理离开时有些愤懑的样子,周放轻叹了一声。

就当她是妇人之仁吧,买卖不成仁义在,毕竟曾经同床共枕那么久,送汪泽洋去坐牢也未免太绝情了。这两个多月汪泽洋给她打了好几次电话,他去医院检查了,没有生育能力的不是周放,而是他。

他有弱精症,能生育的概率挺小的。

知道他断子绝孙就行了,她何必逼他上绝路呢?

周放自认是个挺善良的人。

刚分手的时候,周放父母对“分手”两个字几乎提都不提,生怕戳到她的伤处。这小半年过去了,眼见女儿什么事都没有,还是那么生龙活虎,二老也开始算计了。

吃饭的时候,周放妈杵着筷子问道:“听你爸说,最近公司做得挺好的?”

周放大口扒拉着饭,头都不抬地说:“还行,本来就是我一块儿弄的。”

“我不是想和你说这个,我是就想问问你的个人问题。”周放妈特别直白、特别不拐弯抹角地说,“你这都不到30岁,总不能这辈子都耗在公司里吧?”

周放夹了一筷子菜,心里思索着老妈的话,想想也蛮有道理的,也许自己是该找个男人了。

她痞里痞气地问:“怎么?妈,你有好货要介绍给我啊?”

周放妈一筷子扫过来,周放手疾眼快地躲了过去。

老太太激动地破口骂起来:“你这丫头怎么回事?现在说话越来越没个女人样儿了!当初劝你不要跟那个姓汪的你不听,还和他同居,搞得尽人皆知,你这还怎么嫁人?”

周放低声嘀咕着:“我也没打算嫁人啊。”

“什么?!你不打算嫁人了?!你想气死我是不是!周放!你这臭丫头!……”

忍受了爸妈两个多小时的“夹攻”和训斥,周放终于从大棒下捡回了一条小命。前提是她妥协了,答应和老爸老朋友的战友的姐姐的邻居的儿子相亲。

周末,好不容易得了空能休息的周放,还得去见传说中老爸老朋友的战友的姐姐的邻居的儿子。周放为了表示尊重,特意穿了条合身的及膝黑裙,脸上还化了点儿淡妆。

化妆的时候,周放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挺难过的。当年还在读书的时候,她总是想,这一辈子会为了自己最爱的那个人一直保持美丽,好好收拾自己。

可是这么多年的经历告诉她,这辈子只为一个人化妆是不可能的,因为一个女人一辈子可能会遇到很多个男人。

看,这世界上什么都能信,除了爱情。

这是一种只有女人会中的毒。

周放到达约定的咖啡厅时,发现和自己相亲的那个男人已经到了。他穿着白蓝条纹的衬衫,戴着眼镜,乍一看像哪个医院逃出来的病人。他的发际线赶超阿哥,体形微胖,这并不符合周放的择偶标准,但是她想想自己也不小了,又和人订过婚,也不能太挑。

她微笑着打了招呼便坐下了。

那男人拿着菜单特别强势地给她点了东西,这让周放心里有几分不悦,毕竟她也是个强势的人。

她告诉自己要忍住,也许他也有优点呢。

她这么想着,就听到对方开始大言不惭地说道:“周小姐,你应该已经听你爸妈说了吧?我还没有结过婚,并且在外企工作。听说你以前订过婚,和前面那个男人同居了好几年,很明显,我找对象的优势比你大。”

周放的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她心想爸妈这是上哪儿找来的龟儿子?长成这个德行还有脸犯“直男癌”?

谁知此男居然还接着说:“你经济条件比我好,我对你的个人条件很满意。我只希望结婚前你给我爸妈买套房子,房产证上写我的名字,让我看到你和我结婚的诚意。”

周放抬头看了一眼“阿哥”的脸,忍无可忍地说:“不好意思,你姓什么来着?”

“我姓朱,这都好一会儿了,你怎么连我的名字都没记住?”

“这不重要!”周放摆了摆手,“‘猪’大哥,真的太不好意思了,诚意这个东西我从小到大就没有过!”说完,周放站了起来,从钱包里随便捻了几张钞票扔在桌上,“希望此生不会再见。”

本以为这样的“极品”自己遇上一个就够了,却不想,之后的几个星期,周放接连在相亲的时候遇到各式各样的极品,以至于最后她连在家吃饭都像受刑,那心情就跟上坟似的。

老妈喋喋不休地数落她:“你说你怎么回事?相那么多个,一个都不成?你乱凭什么感觉?你看你以前,挑三拣四的,结果呢?”

周放知道妈妈是说汪泽洋,所以有点儿理亏。

看吧,人一定不能走错路,因为一旦走错一次,之后就再也不会有人相信你的方向感了。

“妈,”周放有些泄气地说,“我不嫁人就不行吗?家里容不下我吗?”

本以为老妈会说点儿温情的话,结果她说:“那是当然的,难不成我要眼睁睁地看着我不到30岁的女儿,今后一辈子当老姑娘吗?”

“那你也给我介绍点儿靠谱的人啊!”

“怎么不靠谱了?每一个都身家清白,虽然有的经济条件不如你,但是也都很不错啊!”

“那是,一上来就让我给他爸妈买房子!”

“那个是意外,之后当兵的那个呢?”

“呵呵,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他就和我说他对x生活很有要求,我瞅着他脑子有点儿毛病。”

老妈被噎了一下,不死心地说:“那上周的那个律师小伙呢?我瞅着很靠谱啊!”

“他啊!”周放一翻白眼,“他哪儿是来相亲的,一上来就让我把公司的法律顾问职位给他,一开价就是年薪一百万!”周放越说越委屈,“妈!饶了我吧!这些‘精英’你就留给有需要的人吧!我真的不用了啊!”

“混账!”周放妈气得转身回了房。

周放终于赢得片刻的清净。

由于老妈逼得太紧,周放也开始不断催促小李给她找房子。只是她这个人对房子要求挺多的,来来去去看了好几个楼盘都不是很满意,她心里也挺着急的。

这天周放提前下班,打车去找秦清,两人约着一块儿逛逛。一见着秦清,周放就忍不住开始疯狂吐槽。

末了,秦清翻来覆去地看着自己艳红的指甲,说道:“你最近挺倒霉的,老遇到极品。这么着吧,我带你去算算运势吧,去最近很红的一个店。”

周放这人从来不迷信,所以她一直不太喜欢挣这种钱的“神棍”。

逼仄的空间里放着各式的铜像,点着让人有点儿发晕的香,光线昏暗,周放只能看清算命的男人挺年轻的,长得还不错。

她刚一坐下,就忍不住打量起面前的“神棍”。

“听说你算命很准?”

那男人用好听的声音说:“我没有算命,我只是透露了部分天机,每个人的悟性不同,怎么理解我无法控制。”

周放笑了笑:“那你给我算个东西,你算准了我就相信你。”

那男人抿着唇看着周放。

周放特别认真地说:“下期彩票的中奖号码是多少?”

还不等那个男人回答,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秦清忍无可忍地大声吼道:“周放!你给我滚出去等着!”

周放灰溜溜地拎着包出来,转头看了一眼蚂蚁窝大小的店铺,暗暗吐槽:秦清这小蹄子,不就是看上算命的那个小白脸了嘛!还以为我不知道呢!又想老牛吃嫩草,这死丫头就是不长记性!

周放想着秦清这一进去八成要待上许久,干脆在路上逛了逛。走了一会儿她就觉得累了,随便进了街边的一家店喝了点儿东西。

这家店装修得精致而文艺,店里空间很宽敞,但因为店的位置不临街,所以人不算太多。

弧形的黑色沙发靠背能将人的视线完全挡住,只是背后的人说话的声音,被周放一字不落地都听了去。

傍晚时分,夕阳最后的橘色光芒懒洋洋地透过窗户洒在桌上,晕染着已经渐渐冷却的咖啡。女子的低泣声一直断断续续地传来,那么凄婉,男人却不为所动。

“你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男人的声音始终充满疏离感。

末了,周放听到男子起身时衣料的悉率声。

她下意识地抬头,正看见宋凛线条分明的下颌。

他目不斜视,并没有看见周放,倒是那女子,一下子就追了上来,抓住宋凛的手臂。周放这才看清一直在低泣的女子长什么样子。

及腰的长发被她烫成时髦而妩媚的卷发,她眉眼如画,眼神凄婉,只是脸上略缺了几分血色。

“凛哥,你不能就这么走了,除了你就没有人能帮我了!”

若是平常,周放一定会吐槽这男人不是个东西,对大美人居然这么冷漠。可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帮过周放的宋凛。

周放想着这女子大约是宋凛的风流债,这么好的机会,自己也该报报恩。

她倏然起身,强势地移开女子的手,用身体将宋凛和女子隔开。

“你这是干吗呢?宋凛是我男人!”周放说这话的时候气势很强,连在她身后的宋凛都被镇得愣了一下。

女子没有理会周放,眼睛盯着宋凛:“凛哥,我得了癌症。”

周放本以为女子会说出什么让自己却步的话,却不想她一开口便这么雷人。

这是演韩剧呢?

周放扑哧一笑,不正经地说道:“那我还只有一个肾呢,”不等女子回话,她接着说,“另一个卖了,买了手机。”

一直没出声的宋凛终于被周放这句话逼得破了功,扑哧笑出了声。

女子一见宋凛笑了,眼神不觉灰暗下去,不再纠缠,拿着包离开了。

宋凛停顿了一会儿,也迈步离开,周放看他脸色不太对,忍不住跟着他。宋凛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他们便这么一直走到了停车场。

“开车了吗?”宋凛回身很自然地问。

周放下意识地摇头。

“上车。”

也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应该等秦清的周放就这么莫名其妙地上了宋凛的车。

车厢里很干净,没有什么不该有的香味,周放觉得这感觉有几分奇妙。

“那是你的前任吗?”她问。

宋凛安静地开着车,淡淡地点头:“嗯。”

“想找你复合啊?”

“不是,”宋凛嘴角勾起一丝自嘲的笑意,“找我借钱。”

周放瞪大了眼睛:“什么借钱啊,说得这么文艺,就是要钱吧?”

周放说完这话才意识到,眼前这个嘴巴很坏的男人难得地什么都没有说。他英俊的脸上露出让人看不懂的神色,说不上是什么,却也似乎不是难过的样子。

“怎么?她不是找你和好,你挺失落的啊?”

一句话终于激得宋凛有了几分反应。赶巧遇到岔路口亮起了红灯,宋凛停下车,手撑着方向盘,偏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周放,用好听的声音说:“是不是更年期就会话多、话频?”

周放被“更年期”三个字彻底气到了。

几次了?他说了几次更年期了?

“你能不能稍微尊重尊重女人啊?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

看周放恼羞成怒的样子,宋凛突然笑出了声。

看着他再回过头来,周放如临大敌,思索着他是不是又要说出刻薄的话。她得时刻准备着,输人不输阵啊!

却不想,他只是突然伸手过来抓住周放的手放到自己身上,然后用一种特别欠揍的表情问周放:“你说我是不是男人?”

他本意是要捉弄周放,一般的女人遇到这种情形,多半会吓得抽回手,红着脸骂一声“流氓”。

但周放是谁?

只见她无比淡定,脸上甚至带着几分勾引的意味,抬头对宋凛抿唇笑了笑,手上轻轻地掐了掐,戏谑道:“还真是。”

周放这人一贯没心没肺、神经大条,除了这么多年对初恋那点儿执着的恨意,倒也没什么值得她一直记着的,所以车上的事没多久也就被她忘到九霄云外了。

倒不是宋凛没有魅力,相反,是宋凛魅力太大了。要是爱上那样的男人,估计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吧?

在感情上周放一直不太自信,所以她总想找个平凡的男人过平淡的日子,太多女人觊觎的男人她驾驭不了。可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平凡的男人,不管是怎么样的男人,只要诱惑足够大都会出轨。

对结婚这事,周放已经彻底死心了,她只想以后好好经营公司、孝敬父母,想想这样的日子其实也不错。

周放是想和汪泽洋划清界限的,只是这个城市就这么大,怎么也绕不开。汪泽洋虽然人是个浑蛋,但是做生意蛮有一手的,靠着积攒下的人脉,他还是回到了这个圈子。

服装展销会的时候,周放带着助理穿梭于各个展台和公司,正巧碰上汪泽洋带着沈培培认真地和每位负责人洽谈。沈培培还是那么年轻又风情万种,不卑不亢地跟着汪泽洋。她明明也是很优秀的人物,却甘心当汪泽洋背后的女人,那甘之如饴的表情让周放觉得有些刺眼。周放和她还真是完全不同的女人。

其实这种展销会一般是公司的员工过来参加,很少有老板亲自到场的。周放因为上次王副总一事的教训,之后什么事都亲力亲为,而汪泽洋多半是出于公司刚起步不放心的缘故吧。

看着他一身趣÷阁挺的西装、夹着公文包的样子,周放不禁想起刚大学毕业时,两人为了开网店风餐露宿地跑供应链的光景。两人都是出身小康家庭的孩子,虽说不是多富裕,但也从来没有吃过那样的苦。跑了一天后,两个人还要共吃一份盒饭,喝一瓶矿泉水。

那时候汪泽洋是真的心疼她,把带肉的菜都拨给她,自己就着青椒也能吃一碗饭。

当时的周放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汪泽洋会劈腿,会把跟她说过的那些承诺和甜言蜜语都对别人说一遍。

所以说,这个世界上想不到的事情太多了。

就像她想不到,忙完一天后却和独自一人的汪泽洋不期而遇一样。

周放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烦,掠过汪泽洋径直往前走去。她喝了酒也开不了车,助理送合作的老板去了,她只能自己打车,却不想汪泽洋一直跟在她身后。

她无奈地停下:“你跟着我做什么?”

汪泽洋看着周放的眼神有几分想念和不舍,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最近……过得好吗?”

周放一听他这么问就来气,不由得冷冷一笑:“托你的福,好得很。”

汪泽洋见她这表情,不觉慌了:“我绝对不是要害你,我只是……只是希望你来找我,只是想要你回到我身边。”

看着汪泽洋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周放只觉得心凉:“我已经从火坑跳了出来,又怎么会跳回去?汪泽洋,我们已经分手了,你和沈培培好好过日子吧。”

“我根本不爱她!我当初……我当初只是想找她生个孩子……我没想到……周放……你能不能——”

周放不耐烦地打断了他:“行了,过去那些破事儿我不想听,我走了。”

见周放态度决绝,汪泽洋恼羞成怒,突然拔高了嗓音说:“我是火坑!那你现在又跳到哪个火坑去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宋凛是个什么东西?能那么好心给你帮忙!周放你真行啊,现在一点儿廉耻心都没有了!和人睡觉换生意是不是?”

周放听着汪泽洋歇斯底里地说着,心想,人就是不能太过善良,不能随便把畜生当成人。

她手上捏着自己的皮包,想了一会儿才回过头来,对着汪泽洋粲然一笑:“我想想也是,和谁睡不是睡,干脆睡个厉害的。”她突然暧昧地看了汪泽洋一眼,“不过啊,人家比你年纪还大呢,时间比你长多了,看来你真是被‘小妖精’榨干了!”

汪泽洋被她这种恬不知耻的、一口承认的态度气到了。

“周放……你……你……”

见他“你”了半天没“你”出什么,周放觉得无趣,转身离开了。

离开会场,汪泽洋总算是没有再跟来,也好,清净了。

外面的天还没有黑透,只是天气不怎么好,竟然下起了雨。来展销会的人太多,周放在门口打不到车,只得再往前走一些。

雨一直下着,周放走在雨中,心底突然就有了几分软弱。原来她周放也并不是什么女超人,她也会难过,也会疲惫,也会想要一个肩膀靠一靠。

这么想着,周放有些鼻酸。

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睁眼时,突然被一把黑色的伞遮住了视线。她下意识地回头,正看见宋凛那张英俊而成熟的面孔。

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朦朦胧胧的湿气里,宋凛就像童话中骑着白马从天而降的骑士,有那么一瞬间,周放很想卸下所有的伪装冲进他的怀里。

可是她没有,她一直是个坚强到有点儿变态的女人。

风凉凉的,她搓了搓手臂,下意识地低头,才发现衬衣被淋湿了贴在身上,透出了内衣的形状。她有点儿尴尬地双手抱臂,转移了视线问宋凛:“宋总,你怎么在这儿?”

宋凛把伞塞到周放手里,利落地脱掉西装外套,随意地披在周放身上。

周放被他这个举动吓得往后退了一步,防备地看了他一眼:“干吗?”

宋凛漫不经心地看了周放一眼,淡淡地回答:“盔甲。”

周放身上的西装外套带着宋凛的体温,还夹杂着一丝薄荷的淡香,是专属于这个男人的气味。

“怎么没开车?”宋凛问。

“喝了酒。”

“助理呢?”

“送别人走了。”

“哦。”宋凛用下巴指了指前面,“我带你一段,这边打不到车。”

周放跟着宋凛上了车,刚扣好安全带,就听到宋凛说:“我要回家,和你不顺路,一会儿下个路口下车,你自己去打车。现在堵车我不想进环路。”

刚才周放脑子里还在想什么来着?怎么会有那么荒唐的想法,她怎么会觉得宋凛是骑士呢?

雨势渐大,虽然雨刷一刻不停地来回扫着,但是挡风玻璃依然被冲刷得看不清前路。好多必经的路段被水淹了,宋凛不得已改了好几条道,到最后他没了耐心,突然一掉头改了道,上了环城公路。

“这是要去哪儿?”

“我家。”宋凛干净利落地回答道。

“为什么要去你家?”

“那要不我停车让你下去?”

周放看了一眼窗外的瓢泼大雨,讷讷地说:“你带我去你家是想干吗?”

宋凛突然笑了笑,回答:“放心,不想干什么,我也害怕被空虚的老妇女榨干。”

周放听他这么说,面子上挂不住,立刻不客气地说道:“我看你就是老了,不行了。”她故作遗憾地道,“上次被我掐了一把也站不起来。”

“不,”宋凛回过头来,同情地看了一眼周放,“只是对你站不起来而已。”

周放知道宋凛这是在讽刺她没有魅力,心里简直要气炸了,要不是他还在开车,她真的很想和他练一练!

这个男人的毒嘴真是有多少钱也没救,她真是为未来和这个男人生活在一起的女人感到悲哀。

世界上男人那么多!她怎么能这么不长眼睛?

宋凛把周放带到了他位于二环边的一套高档公寓里。公寓面积很大,装修虽简单但看上去很是精致,只是房子里空荡荡的,缺少了点儿人气。

宋凛翻箱倒柜地给周放找了条裙子,嫩黄的颜色,领口还有蝴蝶结,看上去像是少女穿的衣服。

周放接过衣服的时候,心里不禁想,原来宋凛好这一口,怪不得老说她老呢!

她把湿透的衣服换下来,那裙子她穿着倒是刚好合身,只是那样子着实有点儿不适合已经28岁的她。穿上裙子以后,周放连镜子都不敢照——太不好意思了。

她从盥洗室出来,就碰到了刚洗了头发正在擦拭的宋凛。

零星的水珠从他头顶滑落到脖颈,凸起的喉结看上去很是性感,只是还没等周放咽口水,宋凛已经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周放知道他是笑她这身打扮,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周放拿起自己的包就要走:“现在雨停了,这边也好拦车,我走了。”

宋凛眼都没抬地说道:“慢走不送。”

这个男人大概真的不知道“风度”二字怎么写吧。

周放一边收拾自己的衣服,一边腹诽。她刚一站定,就被玻璃柜里的两张照片吸引了视线。

一张是看上去还很青涩的宋凛穿着白衫黑裤和一个扎小辫儿的女孩的合影,背景是一栋看上去很普通的县城自建房。另一张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和宋凛眉宇间有几分相似。

周放下意识地随口问道:“这是你妹妹?”

宋凛回过头来,很不耐烦地看了周放一眼:“怎么还没走?”说着他朝周放走了过来,将周放面前的玻璃柜门打开,把两张照片翻了过去。

“这是我女儿。”

“女儿?你才多大?有这么大的女儿?”周放震惊地看着他。

还没等周放继续说什么,宋凛已经不耐烦地把她推了出去。

周放站在电梯前,看着宋凛家紧闭的大门,再一次替未来那个要和宋凛在一起的不幸女人感到悲哀。

谁看上这么一匹脱缰的野马,真是不幸啊!

很多时候周放会很潇洒地和别人说:“为什么要找男人?我觉得我一个人也挺好的,现在找个男人只不过是降低我的生活质量而已。什么?爱情?这东西也能信?”

可是时间越久,周放越觉得自己一个人有些寂寞,以前那些不能和父母说、不能和秦清说,只会说给汪泽洋听的话,现在都只能憋在心里。

做噩梦的时候,一个人醒来,抱着枕头。不知道为什么,周放隐隐约约觉得这样的自己有些可怜。

可她不会把这些话告诉任何人。

她不希望别人觉得她可怜。

近来应酬很多,周放夜里常常和人喝酒喝到“转钟”。正常的女人怎么会过她这样的生活?

助理和副总偶尔也会替她喝酒,可她一个没有男人的女人到底还是没什么人心疼,那些大老板都当她是男人,劝酒的时候毫不客气。

装修得富丽堂皇的KTV里,周放刚经历了一轮大吐特吐。她拿手帕纸擦了擦嘴,然后站在通风口下面,风飕飕地吹在脸上,她终于清醒了几分,只是整个人还有点儿晕,头有些重。她很疲惫地扶着设计感极强的凹凸墙面,一步一步地往包间走。

也许是梦吧?可是又似乎不是。

她走得很慢,抬头的瞬间,视线里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隐隐约约的,像一道剪影。他穿着灰色的合体西装,头发剪得很短,气质和整体的感觉好像都有些变了,却依然是记忆中的那个人。

他走到周放面前,背影还是那么卓然,怪不得那么轻易地吸引了少女时代的周放。

她一直跟在那人的身后,直到有人出来寻他,高声地叫着:“霍辰东!快点儿啊!怎么着?想跑啊!”

他爽朗地笑着,这才点点头,加快了脚步,一转弯,走进了和周放所在包间完全相反方向的走廊。

他的身影就这么从周放的视野里消失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周放突然觉得委屈得不能自已。

KTV的内嵌音箱里放着低沉的音乐,是周放极爱的王菲的歌。

“当时我们听着音乐还好我忘了是谁唱谁唱?

当时桌上有一杯茶还好我没将它喝完喝完?

谁能告诉我要有多坚强才敢念念不忘?

当时如果留在这里你头发已经有多长多长?

当时如果没有告别这大门会不会变成一道墙?

有什么分别能够呼吸的就不能够放在身旁?

看当时的月亮回头看。

当时的月亮曾经代表谁的心结果都一样。

看当时的月亮?

一夜之间化做今天的阳光?

谁能告诉我哪一种信仰?

能够让人念念不忘?

当时如果没有什么?

当时如果拥有什么又会怎样”

周放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她觉得自己这个样子真的很悲哀,她不该是这样软弱的人。明明他们已经分开那么多年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再见到他还是会觉得难过。明明之前还在秦清面前那么理直气壮地把他狠狠地鄙视了一顿不是吗?

可是此刻为什么还是会觉得这么委屈?

当时的月亮终究已经过去了,没有化作阳光,只成了一道浅浅的阴霾,以至于周放这么多年都没能走出那片阴影。

所以说,恨其实是一种比爱更持久的感情吧。

带着醉意,周放用头抵着墙,她不想让人看见她软弱的样子。

周放死死地捂着眼睛,拼命想要阻止那些水珠掉下来,可是它们还是顺着指缝流了下来。

“喂。”熟悉的男人声音在身后响起。

周放不愿意转过头去,她不想自己此刻的模样被人看见。来人觉得没有受到尊重,抓住了周放的肩膀,强行将她扭了过来:“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没有礼——”

“貌”字还没说出口,宋凛已经看清了周放狼狈的样子。脸上戏谑的表情瞬间收起,眉头微微地蹙了起来。

“周总!”就在这时,因为周放出去太久了,助理和一块儿喝酒的张总都找了过来。

周放觉得脑子有点儿蒙,这样的情况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竟然被这么多人看到,她下意识地低下了头,想要逃避。

就在她还没想好用什么表情去应对这一切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被一双臂膀圈住。

宋凛轻轻地一揽,将周放抱在了怀里。

那一秒,时间好像停滞了一样,一切喧嚣的声音都戛然而止。

宋凛下巴紧挨着周放的头顶,规律的心跳声紧贴着周放的耳畔,好听的声音就那么淡淡地响起:“你们周总有点儿醉了,我先带她回去,你把她的包拿出来。”

此情此景若是发生在别人身上,定是要惹来不少麻烦,只是这人是宋凛,圈子里的名人,有钱有地位,正常人都想与他结交,谁又会去质疑他什么。只是所有看向他们的眼光,都不觉暧昧起来。

助理愣了一下,很快就把周放的包拿了出来。

宋凛紧紧地搂着周放,理直气壮地往外走。

周放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觉得全身都使不上劲。她不想推开身边的这个男人,这一刻,她似乎受了这个嘴巴很坏的男人的蛊惑,怎么都离不开他那令人眷恋的体温。

这个男人的怀抱好像是这世上最安全的避风港,她真的舍不得离开。

宋凛平稳地开着车,车厢里放着轻柔的音乐,氛围非常安宁静谧。两人都不说话,周放只是用手撑着下巴,呆呆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等宋凛把车开到海边的时候,周放已经完全恢复过来了。

两人坐在观景台的长椅上,宋凛递过来一瓶矿泉水,周放沉默地接过来喝了几口。

周放看着平静的海面,问道:“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很懦弱的人?”

耳畔是宋凛轻笑的声音:“当然,不懦弱的人怎么可能在KTV里靠着墙痛哭?”

被人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周放不觉有些懊恼,扭过头来瞪了宋凛一眼:“你要是告诉别人,我就杀人灭口!”

宋凛的表情还是那么轻佻,可是看着他,真的不会让人讨厌。

他挑了挑眉:“放心,我对老女人的八卦没什么兴趣。”

周放皱了皱眉头,想到之前的种种,突然很认真地问宋凛:“你只和年轻女孩子来往?为什么只喜欢年轻的女孩子呢?”

宋凛听她这么说,忍不住笑了:“别把我说得和禽兽一样行吗?”他转过头去,用很复杂的眼神看着远方,说道,“我只是很羡慕她们而已。”

“羡慕什么?”

“羡慕她们还拥有的,而我已经没有的,年轻的时光。”

周放想了想,皱了皱眉说:“如果只是时光,那年轻的男孩子也有啊!”

宋凛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周放,他伸出手来,弯了弯手指说道:“真不好意思,我不是男同性恋。”

周放这才意识到自己说的那句话有多蠢。

宋凛对她那傻乎乎的表情似乎并不讨厌,他抿了抿唇,很感慨地说:“我年轻的时候和一般人不太一样。”他很认真地看着周放,第一次和她说起关于自己的事,“我来自一个思想很守旧的小镇,家里开了个五金店,在那地方也算过得还行。父母就我这么一个儿子,他们对文化没有渴求,觉得差不多就行了,把家里的店经营好,也够我生活了。”

周放没想到宋凛会是这样的出身,看他年轻有为,气质又好,做事情又很稳重,她一直以为他是富二代。

宋凛接着说:“高三学习最忙的时候,父母逼我结婚生孩子,他们怕我考上大学,到了大城市就不愿意回去了。为了能顺利上大学,我高三就办了婚宴,早早当了爸爸,大学四年一边学习一边打工养老婆、养孩子。那时候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离开家乡,在外安家立业。”

他突然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周放觉得他这笑容并不是因为自豪,而是遗憾。

“看吧,如今我在这个城市,坐在这里,和你说话。人生就是这样了,有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

周放点点头。

“所以分手也没什么大不了。”

周放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宋凛说这些是想安慰她,他大概以为她还没走出和汪泽洋分手的阴影。周放也不想解释,只是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读大学的时候,以为我会和初恋男友结婚,结果初恋不要我了。后来我和别的男人订婚,那男人却又劈腿,人生确实有很多意想不到的事。”

周放很少这样把伤口揭开给别人看,也许是这夜里凉凉的海风蛊惑了她吧,她居然对宋凛这个并不熟悉并且嘴巴坏得不得了的男人说了这些。

宋凛听了她的话,点了点头,然后用无比认真的表情对周放说:“你的事我听说过,没有魅力是天生的,这并不是你的错。”

看着他这么不以为意地说出让人想吐血的话,周放满身是伤。她咬牙切齿地瞪着宋凛,愤怒地说:“刚才那么有人性的你只是鬼上身了吧?”

看她恼羞成怒,宋凛立刻高兴地笑开了:“还是这样的表情适合你。”说完,他突然伸出了手,很温柔地摸了摸周放的头发,一下又一下,“如果我在十几岁的时候遇见你,也许会用力地抱抱你。”

周放嗤之以鼻:“十几岁就可以对我性骚扰吗?”

“不,”宋凛摇摇手指,“十几岁的时候眼光不行,可以因为没什么见识而被理解。”

周放彻底被激怒了,倏然站了起来,叉着腰对宋凛说:“宋凛,以后我们见面就当不认识吧。”

宋凛一脸无所谓的表情看着她,耸了耸肩:“OK。”

看着他那一副欠扁的样子,周放气得咬牙切齿。

明明说好了以后见面装作不认识,现在却拎着包站在宋凛公司的楼下,周放觉得自己有点儿厚脸皮。但她转念一想,自己的脸皮从来就这么厚,倒也无所谓。

好像从小到大周放就是这样一个目的很明确的人,当年霍辰东也是她自己倒追的。

读大学的时候霍辰东是学校的校草,长得帅家境又好,好像天生的男主角。那么多女孩对他展开攻势,他都无动于衷,却独独被周放没脸没皮的追求打动了。

回想当初,她每天跟变态一样跟踪他,霍辰东被她跟烦了,忍无可忍地和她说:“你别喜欢我了,其实我喜欢男人。”

周放还能厚颜无耻地对他笑着说道:“好巧,我也喜欢男人,我们真有缘。”

周放以为爱情和生活中的每件东西都一样,如果想得到,就要为之努力,最终一定会有好结果。

却不想,没脸没皮追来的爱情就是没有什么分量,霍辰东从头到尾都那么轻视她,所以连分开都是那么容易。

后来她不再为了爱情把自己的姿态放低,所以选择了对她呵护备至、耐心追求她的汪泽洋,却不想一样没有好结果。

有的人天生不适合谈恋爱,比如周放。

周放挺直了脊背站在电梯里,电梯里的镜子将她的模样完整地映出来。化着精致的妆容、穿着贴身职业裙装的周放看了看自己,觉得裙子似乎太长,又用力地往上提了提,看着自己白花花的大腿,她不禁自嘲地笑了起来。

工作中的宋凛和私下的宋凛完全是两个人。从周放到公司开始,她已经等了近四个小时,宋凛才终于肯抽出十分钟来和她谈谈。

周放进宋凛办公室之前深吸了好几口气,一直在思索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他,最后只用了最平常的微笑,却不想宋凛连头都没有抬。

“喀喀。”周放小声咳嗽了两声,试图引起宋凛的注意。

“感冒了?”宋凛抬头看了她两眼,然后又低下头,“感冒了就离我远点儿,我可不想被你传染。”

狠狠一箭射了过来,周放觉得受了点儿伤。她撇了撇嘴,开门见山地说:“能不能通融通融,让我的公司参加下一季的《衣见钟情》?就是9月播出的那个节目。”

宋凛停下了趣÷阁,看了她一眼,挑了挑眉:“凭什么?”

“我最近有一批货选材出了问题,过水以后严重缩水。为了保住信誉,我全部拆了重做,受到了一些损失。”

“然后?”

想到宋凛是个人精,撒谎吹牛都不合适,倒不如老实交代,周放抿了抿唇,诚恳地说道:“我今年遇到的几件事你也都知道了,公司运营得不算太好,如果能让我上《衣见钟情》打打广告,对重塑品牌有利。我知道这个节目是你们公司赞助的,你和那个节目的刘导也熟,总归要找人上节目的,我或者别人都一样。所以……你能不能做个顺水人情,让我公司的设计师上?”

宋凛笑了:“据我所知,下一季的参赛公司已经定好了,现在把你安排进去就要踢掉一个。就像你说的,总归是找人上节目,你和别人有什么区别?你又能给我什么好处?”

“……”周放咬了咬唇,“你想要什么好处?”

“呵,”宋凛的笑声显得有些轻蔑,“我长得像公私不分的人吗?回去吧,我不是吴三桂,你也长得完全不像陈圆圆。”

“真的不能再谈谈吗?”周放这个人很执着,一趣÷阁生意谈不成她就咬着不放。

“我从你身上看不到什么好处。上次那事是顺水人情,我的加工厂具备这样的生产力,谁出钱给谁加工,这很正常,但是节目这事我无利可图,不是吗?”

见宋凛拿起趣÷阁在文件上写写画画,周放知道再谈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只得回去。此事她自是不会放弃,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

她刚要出门,身后传来宋凛的声音:“公事谈不成,我们倒是可以谈些私事。”

周放没好气地瞪着他:“我们之间有什么私事可谈?”

宋凛轻轻地扯动嘴角,看向周放的眼神变得赤裸暧昧起来,都是成年男女,周放自然能看懂他眼神里的意思。

她狠狠地瞪着他:“你想得美!”

看她恼羞成怒的样子,宋凛突然开怀大笑:“周放,你脑子里那些龌龊的东西才是真的想得美。”

周放知道自己又被耍了,无心恋战,狠狠地摔门离去。

开车一路遇到红灯,周放气急败坏,一直骂骂咧咧,却不想祸不单行,车还在半路抛锚了,她不得不站在大路中央打起了拖车电话和助理的电话。挂断电话后,她忍不住在心里诅咒宋凛,心想自己遇到那个男人之后就没有一件好事,一定是命数相克!

她正烦躁地叉着腰站在原地等助理,身边突然响起了喇叭声。周放不耐烦地回头去看,正准备骂人,就看见身旁的黑色轿车里探出一个男人的头来。

“周总,这是怎么了?”

周放一见是《衣见钟情》的刘导,立刻变了表情,堆起笑容:“车抛锚了。”

刘导爽朗地笑着:“周总你这车好几年了吧?一个大公司的老总,开个高尔夫,这是学老一辈搞节俭?”

周放讪讪地一笑:“开惯了,不想换。”

“也是,女人都是长情的动物。”刘导朝周放招了招手,“上车,我送你一程。”

周放当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她上车后才发现车上不仅有刘导,还有个不认识的中年男子,周放原本想说说上节目的事,权衡之后没有开口。

不想刘导却很健谈:“你这是从哪儿来?”

“宋凛那儿。”周放如实地回答。

刘导听她这么说,看向她的眼神顿时变得复杂了几分。周放起先觉得有些莫名,然后看见那两个男人的笑容里都多了几分意味深长,立刻明白过来,她憋着股气正想发作,脑子里却突然灵光一闪。

她微笑着对刘导说:“是一点儿私事。”

她故意说得暧昧,刘导立刻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宋凛才是福气大啊,身边都是桃花。”

周放故意表现得很生气的样子说:“可不是?这样的男人,真是不能托付啊。”

刘导不愧是宋凛的朋友,立刻说:“哪儿的话,都是那些女人贴上宋凛,宋凛还是很正直的。”

周放忍着翻白眼的冲动,笑着说:“刘导你就胡说吧!宋凛除了对女儿正直,还能对别的女人正直?”

“女儿?”刘导一脸震惊的模样,“宋凛带你见过他女儿?”他的表情瞬间严肃了几分,“周放啊,你早说啊,都是一家人,还说什么二话啊!”

身旁一直没说话的男人满脸疑惑,低声问刘导:“他放下了?他前头那个老婆不是给那谁当小老婆了吗?”

刘导听到这话,立刻瞪了那人一眼:“在周放面前胡说什么呢?!宋凛一直是个大光棍。”

周放察言观色了半天,最后还是按捺着什么也没说,只是对刘导微微笑道:“刘导啊,那上次我和你说的上节目的事……”

刘导哈哈大笑道:“都是一家人,上节目不就是一句话的事。”

周放没想到宋凛居然这么好用,不用可不是傻子吗?这瞎猫撞死耗子的事她是第一次遇到。

想想也没什么可心虚的,她也没说过和宋凛有什么关系,都是刘导自己在那儿瞎领悟,要是宋凛否认也没什么丢人的,她根本就没说什么啊。

再说了,像刘导这种大忙人,自然没空去和宋凛核实,如果他真的不去核实,什么都不问,那她就可以先进节目了。

周放到家下车后,恭敬地向刘导道了谢,心情好了很多,哼着小曲就回家了。

与此同时,送周放回家的刘导邀功一般给宋凛打了个电话。

“老宋啊!你猜我今天送谁回家了?”

宋凛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笑问道:“老刘你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这是送谁回去了?”

“去去去,我这不是老朋友拉家常嘛!”刘导笑着说,“周放是你女人你怎么不早和我说?今天在路上碰到她,我差点儿在她面前把你那些艳史给说了,还好我聪明!”

“周放啊……”宋凛若有所思,“她怎么了?”

“能有什么啊,她从你那儿出来你也不知道送送,车在大马路中央抛锚了。宋凛你这是搞什么鬼,怎么对自己的女人这么不知道怜香惜玉。你和我说说你这次到底是不是认真的了?”

宋凛脑海里莫名地出现了周放气冲冲地开着车离开后,车在大马路中央抛锚时气急败坏的模样,想着想着就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淡淡地说着:“这事我肯定好好谢你。她这不是和我闹矛盾嘛,还没等我说什么就气冲冲地跑了。”

“女人要哄啊!”

宋凛笑得意味深长:“那是自然,我一定会好好哄的。”

原本周放还有点儿提心吊胆,却不想刘导那儿真的一点儿动静都没有,顺顺利利地和她签了协议,还派人过来录了一些前期的资料视频。

周放心怀侥幸地想着,这是老天在帮她啊。

像她这么无耻卑鄙的人,吃了一次甜头就会贪婪地想要第二次,自从她发现宋凛这么好用,就开始如法炮制第二次、第三次……奇怪的是,每一次她都能达成目的,以至于现在圈子里不少老板真的以为周放是宋凛的女人。她自然不会去解释,就这么躲在宋凛的庇佑下挣轻松钱。

一切都发展得太顺利了,致使她渐渐失去了警惕心。假话这东西说多了,渐渐也和真的一样了,她现在对此事已经完全不紧张了,利用起宋凛来那可是信手拈来。

这天她正陪着大客户吃饭。

这老板和宋凛吃过两次饭,对宋凛很崇拜。周放一直硬着头皮听他在那给宋凛唱赞歌,要知道她眼里的宋凛和这个男人说的可完全是两个人啊!

晚上按摩完了,周放扶着那老板回房,想把他撵去睡觉,她就能下班回家了,不觉脚步就快了许多。

刚走到给他订的房间,周放松开他,在包里找钥匙,也就两秒的时间,他已经带着几分微醺晃到别处去了。

周放急忙赶过去,就看见他正拉着一个周放非常熟悉的人。

“宋总!”那人很是兴奋地喊着宋凛的名字,“你也在啊!”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周宋二人,随后走过来从呆立在原地的周放手里拿过房间钥匙,非常识相地说道,“宋总在,周总你去吧,不用管我了,我自己回房去睡觉。”说完,他还无比暧昧地冲周放和宋凛一笑。

看着他踉跄地回房,然后无比果断地关上门,周放终于意识到,此时此刻,走廊里只剩下她和宋凛两个人了。她终于感受到了压力,瞬间后背热了起来,头皮一阵阵发麻。

她正准备逃走,身后一直没说话的男人轻而易举地抓住了她,周放想挣脱,那人却抓得更紧。

男人和女人在力气上的差距自是不用多说,宋凛轻轻一拽就把周放拽进了怀里。两人距离极近,近到周放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气。

宋凛会出现在这种地方,自然是应酬来了,就是不知道是谁应酬谁。

他的脸颊微烫,贴在周放的耳侧,周放只觉得身体好像被这热度麻痹了。她想要回过头去,可是他贴得太近了,她只要一扭头就会亲到他的脸颊。

“放开我。”

宋凛笑了起来:“不放。”

说着,他突然一用力,将周放抱了起来。

等周放回过神,她已经被宋凛抱进了他的房里。

她想往外逃,宋凛手疾眼快地关上门。他眯着眼睛看着她,仿佛看见了猎物的豹子,姿态优美却又充满了危险。

他对她勾了勾手指:“乖,过来。”

周放想走,只是还没走两步就被宋凛抱住。他的力道不大不小,有着男人不容置疑的霸道,却又偏偏带着几分让人无法拒绝的温柔。

他打横将周放抱了起来,很温柔地放到宽大的床上。周放想爬起来,他已经整个覆了上来。

他将双手撑在周放的身体两侧,那样近的距离,近到几乎能呼吸到对方的气息。

宋凛没有直奔主题,而是把玩着周放的头发,那撩拨的姿态像一把火,将周放的脸整个点燃了。

宋凛低头,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周放的鼻尖,带着几分酒精的气味,周放觉得自己也微醺了。

“听说你是我的女人?”宋凛的嘴角带着几分戏谑的笑容。周放早该想到,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他就是在等机会一并收拾她。

周放有些紧张:“你……你想干吗?”

宋凛理直气壮地回答:“睡自己的女人。”

说着,他的吻已经落了下来。

和宋凛这种高手相比,周放完全是不堪一击的菜鸟。

她的双手抵在宋凛的胸口,呢喃着:“你疯了……你醉了……”

宋凛用胡楂摩挲着她的脖颈,明明声音里充满了诱惑的意味,却大言不惭地说:“给你机会,你也可以推开我。”

周放自是没有推开他,她羞耻地别开头:“你很狡猾。”

宋凛见她这模样,笑了起来,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说道:“相信我,对待算计我的女人,这绝对是最轻的惩罚。”

他问她:“你想找个什么样的男人?”

周放坚定地回答:“把命交给我的男人。”

这是极其混乱的一个夜晚,夜色看似宁静,却似乎有着稍许波澜。

夜,是那样的漫长……

周放早上是循着生物钟醒来的,她全身的骨头像要断了一般疼痛,尤其是腰,酸得不行。她醒来的时候宋凛还在熟睡,那不设防的样子让周放的心跳不觉地加快。

太奇怪了,从认识他开始,她的原则一再被打破。她看着凌乱的床,羞耻之心终于涌了上来。她赶紧从床上爬起来,蹑手蹑脚又快速地穿戴完毕,拿着包正要走,想了想又折回来。

周放想到昨夜自己丢盔弃甲的样子着实丢人,好歹也要扳回一局才行。

这是一场成年人的游戏,谁认真谁就输了。游戏规则,即使周放是个菜鸟,她也懂。

宋凛循着生物钟醒来时,枕旁已经没有余温,只有他的臂弯里还有淡淡的香气。这女人做事的风格和她这个人完全一致,一点不懂得服软,像个角斗士,激起了他的征服欲,宋凛竟有几分难得的兴奋。

他刚要起身,余光便看见了床头柜上那女人唯一留下的东西。

古铜的金属颜色,熟悉的钢镚儿——五毛钱。

他顺手把硬币捞过来,仔细看着那枚没什么特色的硬币,想着那女人是用什么样的表情放在这的。

想必是趾高气扬又理所当然的样子,宋凛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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