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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君在朝 我在野(1 / 1)

太后与皇帝都是惯例先退场,群臣才招朋引伴,一簇一簇地离去。

今日的宫廷饮宴,长安城中最高层的子弟们,亲眼见证了赵氏遗孤一鸣惊人的风采,不免心神激荡。

依着往常的习惯,这等精彩绝伦的表现,皇家赐官赐金,定会当场颂扬一番,甚至昭告天下。毕竟北人士子中,实在难出一个诗文绝佳的代表,被南人士族经常嘲笑得抬不起头来。

如今赵开的一番努力,却只换了个赐字,着实透着些古怪。

大伙儿仔细盘算了一下,羡慕的有之,哂笑的有之,心底各自打着小九九,自然要聚到一起仔细交流。这个时候,就能看出一些各个世家之间的结交和依附关系了。

比较明显的,宇文宪一拨,诸位亲王基本围在他身边;而郑译、王轨等人,站得最近,属于皇帝的近臣;宇文乾嘉那边,也有些浮浪子弟跟着攀谈,与杨素极为亲近;于翼等人,却是不偏不倚,随意打个招呼,便独自领着公主,慢悠悠地撤了。

当然,只是表面上能让他人看到的而已。宇文护没来,宇文直没来,杨坚没来,赵开心目中的几个假想敌,到底又隐藏着哪些势力,光看这一团和气的场面,可无法判断。

赵开携着崔琬静静站立在原处,只笑呵呵地与前来打招呼的勋贵子弟拱拱手,绝不主动去叨扰。

崔琬在赵开身旁一副喜滋滋的样子,被宇文乾嘉看着,眼神更加怨毒,恨恨地甩袖而去。崔仲方与杨素苦笑着向赵开遥遥汇下手,赶紧跟在后头追随。

宇文宪领着髙熲等人,也来和赵开道别,只说了句:“谦之,我府中有些珍藏孤本,到时让昭玄给你送来。你们都是好弄诗文的,多亲近亲近。”

昭玄是髙熲的字,他们家算是独孤信的家臣,被赐姓独孤,现在应该叫独孤颎才合适。这位英挺的青年书生很是温和,笑道:“属下的文才远不如谦之,多谢齐王把这亲近的机会让给我哩!”

赵开心思却已飘远,暗叹杨坚真是洪福齐天。髙熲和杨素都是宰相级的大能,前者是他岳父家的,后者是他同族,一般人哪里抢得过他?

幸好杨坚还未得势,这两人也未必就对杨坚死心塌地,否则也不会投到他人门下了。这样的人物,赵开是希望深相结纳的,只怕没有什么坏处。

宇文宪难得笑了笑:“孤甚为爱才,可惜谦之不愿为官。那就襄助一下文坛盛世,也是一点心意。”

赵开露出感激之色,揖礼道:“齐王此举,远胜万金,读书人能多看到几册珍本,都会感念齐王大德。昭玄兄若是不弃前来,小弟定扫榻相迎。”

释放出善意,深宫中不便交流,齐王领着几个幕僚便去了。在他身后,几个亲王宇文招、宇文盛等人,却只是朝赵开点点头,也都跟着宇文宪身后去了。

宇文思拉着韩擒虎过来,还没说话,赵开便乖乖地叫了声:“阿姊,姊夫!”倒把这对新婚夫妻感动了一把。

韩擒虎比赵开还高半个头,气势威武,此刻却咧嘴直笑:“好样的,就冲你这句姊夫,韩某日后便不能叫人欺负了你去!”

赵开笑道:“姊夫常年在外领军,紧记着多写信给我阿姊,嘘寒问暖就够了。要是惹我阿姊生气了,可别怪我这个做小弟的不答应!”

韩擒虎愕然,叹道:“天底下的小舅子都是如此护短的么?”神情搞怪,竟有捶足顿胸的趋势,惹得崔琬咯咯娇笑。

宇文思噗呲一乐,风情万种地瞥了一眼夫君,笑道:“看他敢!小郎,如今我已在韩府住下了,你定要常来看看你阿姊,不然我非把你的破书局给拆了不可!”

赵开慌不迭地答应,看着宇文思竟扭着韩擒虎的耳朵,就这么拖出去了,不禁咂舌不已。

崔琬倒是一副羡慕不已的样子,笑道:“以后要是谁敢动你,得先过你这位英武不让须眉的阿姊这关才行。”

赵开却是没答,朝着已走到近处的韦氏兄弟作揖,道:“小弟见过几位兄长!阿舅身体可好?”

韦世康眼内闪过一丝隐忧,笑道:“阿父年纪大了,就在府里跟围棋过不去。阿开,你今日惊才绝艳,阿父知道了,不知道该有多高兴哩!”

赵开长叹一声,道:“我也甚是想念两位阿舅,只是怕他们不愿见我,一直不敢登门。请几位兄长代我向阿舅问安!”

韦总、韦寿、皇甫绩几个少年跟在后面,脸上还有些尴尬,眼中却闪着热切。韦总道:“阿开,就凭你今夜的慈母手中线一首,估计过不了几日,长安城内都会盛传姑姑的大义,足可替我韦氏女子扬名。我想阿父和伯伯,也不会再责怪到你头上了。”

韦寿性格跳脱些,嬉笑道:“怕甚?阿开,你只管来,就算阿父不给你开门,叫阿绩带你走后门便是。阿父最疼他这个外孙了,舍不得打他。”

皇甫绩别看辈分小,不和韦氏兄弟他们一样走军将路线,却是这几位里读书最用功的,肃容道:“三舅此话不对。若是外祖父心结未解,我等跪着求情便是了,表舅诗文冠盖长安,孝心感动太后,相信外祖父必不会为难。”

赵开眨眨眼:“行,就冲阿绩这份心意。待阿舅从勋州军营回来,我便背着荆条上门请罪去。”

几兄弟呵呵哈哈一乐,过往的一点隔阂烟消云散。

赵开低声道:“还是你们先来书斋好些,我那里打开门做生意,小辈之间走动,少些避忌。”

韦氏是关中本地大族中最为根基牢固的大姓之一,韦世康他们哪不知这点门道,点点头道:“来日方长。阿开,弟妹,以后再叙。”拍拍肩膀,便也走了。

皇甫绩恭恭敬敬地一声舅母,把崔琬羞得手足无措,又心喜翻天。

赵开白了她一眼,直接泼了一大盆冷水过去:“乐什么乐,别太入戏了喂!”把崔琬气得直跺脚。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殿前安静了下来,连有女眷的郑译和杨瓒都走了,只剩下皇帝几个近臣,王轨、宇文孝伯、宇文神庆三人,一直在冷眼旁观着赵开。

这次宫中办这样的诗会,除了施恩之外,某种意义上就是为了试探这个星象上的“太白星”究竟如何。

目前为止,赵开没叫他们失望。只是他不愿入宫做官,如何对付大贼宇文护?

何泉从长信殿门里出来,轻轻叫了声:“内史大人,太后和陛下宣驸马赵开进殿叙话。”

王轨朝赵开笑了笑,道:“赵驸马,请吧?”

赵开弹弹衣冠,对崔琬道:“你先走,马车密闭,装作你我同时回府的。希望我能信任你哩!”

崔琬还在气头上,娇哼道:“就你这榆木脑袋,本公主懒得理你!”裹着一阵香风,便跑出宫门去了。

赵开没意识到哪里得罪了她,腹诽道:还说演戏呢,一点都不敬业!

王轨领着他往殿内走,轻笑道:“谦之似乎与公主有些误会,回去后得好好哄哄。”

赵开迅速进入另一个角色,长叹一声:“不瞒诸位大人,我与公主这两年之约,是奔着离婚去的,哪里需要我去哄哩!”

王轨神色不变,道:“公主国色天香,驸马这是为何?”

赵开偷眼瞧去,这几人神情自若,绝不像是首次听到驸马要离婚的模样,更是有些悲愤地道:“唉,我与她的大婚之夜,便被人敲了一棍,差点便死在了公主府上。小子是绝不敢再去她府上了。”

王轨憋住笑,讶道:“竟有此事?那驸马方才情深似海的故事,倒是演了一出好戏,把我等都骗了。”

赵开嘿嘿干笑:“内史大人真爱说笑,我怒出公主府,巧拒正平公,可都见着宫中的绣衣使密探哩。”

宇文神庆首次接了话:“谦之看错了吧,我等只在宫中读书明经,哪来的密探?”绣衣使是他的属下,要是这么容易被发现,那就必须除掉了。

赵开拍拍脑袋:“宇文大人说的是,定是在下眼花了。那个嘴角有颗痣的游侠儿,应当就是看热闹的。”

宇文神庆愣住了,抱拳道:“谦之,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赵开笑嘻嘻地道:“我看不出来,是推断出来的。那个时刻,会对我这样的小人物关心的,无非是丞相府和陛下两方人马。丞相府的人,鼻子都是朝着天的,太骄傲。那剩下的,自然便是宫中的了。其他府上,比如我舅家,也会来看看,不过不用隐藏行迹,家丁的衣裳都不会换,反而不好分辨。”

宇文孝伯终于笑了:“神庆,我就说谦之不简单,这回信了吧?下顿的酒钱该你掏了。”宇文神庆懊恼地点点了头。他们两个是堂兄弟,哪会在意这点钱财?

王轨叹道:“谦之心思这等缜密,不愧是太白星转世。”

他们几个的谈话,不用担心有人窥视。大殿内早被清了场,一个宫女都见不着,就皇帝宇文邕一人站在那处,一脸沉静地听他们说话。

赵开知道这些问话,其实都是皇帝授意,朝着宇文邕躬身行个礼后,直接就回答道:“内史大人,这星相之说作不得准。前几日我拜了个师父,他告诉我,占星术不过是观势推导而已。”

宇文邕在这殿内,根本不讲什么威仪,接话道:“强练竟然不信占星术?那他怎会无缘无故找上你的?”

果然他知道!那宫中的消息之灵通,不是一般的强了。

赵开心态笃定,道:“不瞒陛下,先生是墨家的大匠良造,他不过是看上了小臣的奇思妙想罢了。我师父说,要是世人之命运,真是上天注定,那还挣扎奋斗个甚?躺在床上等着就是了!”

王轨不解地道:“强练先生凡有预言,无有不准的,难道都是推导而来?”

赵开笑道:“正是,只要信息足够,无事不可推论。方才我能一眼看出绣衣使所在,就是用的这种推导术,叫做逻辑学(注二),正是墨家的不传之秘。”

宇文邕笑道:“若是占星术只是虚妄,那赵卿来告诉朕,我该如何自处呢?”

赵开眨眨眼,腹诽着跟皇帝聊天真累,处处都是大坑,道:“陛下哪里话来,小臣自身难保,如何敢给陛下献言献策哩?”

“小滑头!”

宇文孝伯出来打圆场,肃容道:“陛下,我看谦之机智百变,腹有沟壑,又与那位仇深似海,还是开门见山的好。”

宇文邕点点头,沉吟着道:“好!赵卿,朕正是用人之际,原想拉你入朝为朕解忧,为何你却不愿为官?”

赵开揖个礼,坦诚地道:“小臣不是不愿,是时机未到。我若是入了宫,那位必然更加谨慎小心,他信陛下恭顺,也会信在下怯懦,但要是你我汇在一处,他必然心神难安。陛下若是信我,君在朝收拢百官,我在野为陛下赚粮草千万。到时,何愁大事不成?”

这话有点大发了,宇文邕皱皱眉,把眼光看向了其他几人。

宇文孝伯心领神会,发问道:“谦之不为官,是明哲保身吧,怎地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凭你的一个小小书局,如何敢夸口哩?”

赵开笑道:“很容易啊,只要印制十万册精美的佛经,伪齐、南陈那无数的寺庙,还不乖乖地奉上千万贯资财?”

宇文邕不动声色地道:“赵卿要把佛经散布天下,这与朕何干?”

“小臣把雕版献给陛下,便是把命脉交给你哩。不出意外的话,一册书籍,就算出去税赋,利润也有十倍之多,如此暴利,小臣岂敢独吞?凡我书局所得的四成,都会敬献给陛下所用。”

赵开想了想,皇帝比他更需用钱,就多加了一成。反正利润的核算,都是自己说了算。

王轨干笑道:“那谦之有何要求哩?你不要官,可是为难陛下了。”

赵开扑通跪倒在地,终于把眼泪挤了出来,悲声道:“小臣别无所求,只盼陛下有朝一日,允许我手刃大仇,替父伸冤!”

宇文邕沉默不语。

宇文神庆嘿嘿笑道:“谦之这是说的哪里话,陛下宽仁敦厚,你那位大仇是陛下的大兄,向来公忠体国,怎会容你胡来?”

赵开从袖子里抽出一卷卷轴,往上一递,道:“这是强练先生帮小臣画的天下图,请陛下御览。”

宇文孝伯伸手接过,摊开一看,啧啧称奇,连叫何泉端过灯笼来:“陛下,快来看,纸上画图,竟能细致如斯,真神物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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