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赵老,谈到书法,咱们泽安市谁比得过您啊!”
吴建国知道赵雨石曾经担任泽安市文联主席,除了写过几篇文章之外,最擅长书法、绘画,尤其是书法,在整个汉江省都颇负盛名,半是恭维半是真心地说道。
“这是柳体!”
赵康平有赵雨石这样的父亲,从小就被逼苦练书法,尽管后来没有走这条路,但还是有一定的眼界,立即认出了废纸上的字体。
“闲着没啥事,咱们把这张纸捡起来,让赵老点评下牧先生的书法,也让我们涨点学问。”
邱定礼弯腰把写有‘竹’字的废纸从废纸篓里捡起来,放在长桌上展开铺平整,白纸上写着清代郑板桥的《竹石》。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这字有点奇怪啊,看着苍劲有力,一棵挺立峭拔的、牢牢把握着青山岩缝的翠竹形象就像画面一样呈现在眼前!”
吴建国仅仅懂点书法皮毛,可欣赏桌上这幅画的时候却有种莫名的感觉,心中惊讶地说道。
“这书法真的极妙,仅凭字本身的书法特性就写出了翠竹紧紧附着青山的情景,表现出了竹子那种不畏艰辛,与大自然抗争,顽强生存的精神。”
赵康平看得津津有味,一时忘了疲倦,抚掌赞叹道。
“哈哈,我们医生写的字是天书,普通人完全没法看懂,牧先生写的字也是天书,普通人都能看懂字里行间的意境!”
王立刚开着玩笑道,当然他们做医生的字迹潦草,原因在病人太多时间紧迫,一趣÷阁会写几个字,还包含有拉丁文、英文字母、数字、医学术语等缩写,普通人自然无法看懂。
“赵老,您怎么评价呢?”,邱定礼向在场所有人中最权威的人问道。
“横画方起圆收,骨力劲健,起止清楚,短横粗壮,长横格外瘦长,神采清秀,竖画顿挫有力,挺劲瘦长,凝练结实,撇画锐利,捺画粗重稍短而踢起,用趣÷阁干净利落。总体上内敛外拓,中宫收紧,四肢开展,于严谨中见疏朗开阔的风姿。用来写郑板桥的《竹石》,是最恰当不过了!”
赵雨石仔细地鉴赏了白纸上的每一个字,特别认真专业地点评道。
“那个,赵老,您说得太专业了,我们没听懂……,能通俗一点吗?”,吴建国尴尬地道。
“简单地来说就是牧先生已经把柳体练到极致了!甚至可以说,全国在柳体造诣上能超过牧先生的人极其有数!”,赵雨石望着桌子上牧正阳写的字语气非常肯定地说道。
“把柳体练到了极致,全国都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
这话把邱定礼、王立刚、吴建国等人吓了一跳,而且这话还是出自泽安市前文联主席的口中,含金量非常地高,一位精通医药的人还写得这么一手极品书法,这是何等的妖孽?
“真是可惜啊!”,赵雨石却神情复杂地叹道。
“可惜?写得这么好的字都丢了,确实太可惜了!等下牧先生回来,问他要不要,不要的话,低价卖给我得了!”
邱定礼用手婆娑地抚摸着写着《竹石》的纸张,他格外想拥有这么一副字画。
“呵呵,我说的不是这个!”,赵雨石微笑着摇头道,“取法其上,得乎其中;取法其中,得乎其下;取法其下,法不得也!柳公权是中国书法四大楷书家之一,也工楷成就最高的一家。但现在学习柳体的人极少,你们可知道原因?”
“按理说这么好的字体应该有很多人学习才对呀,怎么会没人学呢?”,吴建国不解地问道。
“柳体很难入手、很难跳出,练到极致,只是写柳体书法,而很难形成自己的书法风格。”
赵康平非吴建国等人可以比,赵雨石问的问题也没有深奥之处,出言解释道。
“没有辜负我从小对你的教导!”,赵雨石满意地点点头,继续道:“布白和点画是书法单字的核心,楷书得其二必定天下无敌。柳体恰恰融合了楷书王、欧二大家之精华,把工楷发挥到了极致。但柳体不宜专攻的原因也在于此,不少人十年磨炼却走到了死胡同!”
赵康平领会了父亲赵雨石说可惜的含义,同样扼腕痛惜道:“的确太可惜了,王羲之和欧阳询字体同样具备了前人的精华,加入了自己的见解,但是没有将某个单一方向发挥到极致,学习者只要认真练习,多加感悟,自然会有突破口。找到突破口可能十年八载,或者一辈子,终究可以获得一定的成功。牧先生年纪轻就能把柳体练到极致,在书法一途上必定非常有天赋,却错误地选择了柳体,即便在短时间内就把柳体练到极致,还是难以脱离柳体的窠臼,若学其他字体将来极有可能自成一派的!”
在赵雨石、赵康平、邱定礼等人鉴赏牧正阳丢弃在废纸篓里的手稿时,牧正阳带着孙小圣坐在一条小溪中间的一块大石头上。
湍急的溪流拍打着大石头,孙小圣趴在牧正阳的肩膀上睡得香甜,石面上有牧正阳丢弃的各种手稿,仅仅留了一张拿在手里。
“总算将《柳骨解剖》与《颜筋神韵》融为一体了!”,牧正阳将拿在手里的手稿也撕得粉碎,从石头上站起来,活络一下筋骨,从石头上纵身一跃,飘出去三四米的距离,轻轻地落在地上,全身筋骨皮肉有种浑然一体的感觉,不禁笑道:“这练字的效果,比练习养身操的效果弱不了多少啊,似乎都快要打破那层隔阂了!”
天色尚早。
牧正阳又找了一棵大树,像灵猿一般攀上树枝,靠在树枝上读着周嘉胄《香乘》。
良久,《南山香谱》中终于出现了第一个香方。
而天南山顶,望日崖上的南山书院里。
吴建国又从废纸篓里发现一张纸,纸上的字体与之前白纸上的字体有很大区别,但他又不认识这是哪种字体,便对赵雨石、赵康平道:“你们看,这里还有一张纸,不过上面的字有点不一样,难道是另外一个人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