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磊稍稍发愣,他没想到刘真会用这样的开场白。
但是,他很快想到了一件事,华夏泱泱十多亿人口,但是搞书画研究,并且还能在这个领域有所建树的人,其实并不太多。
这一类组织的人,经常都会有各种文化交流活动,而陈哑女显然是这个领域的佼佼者,刘真和刘浅认识她应该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于是,石磊说:“我干妈叫陈哑女。”
“吴东白家的养女陈哑女老师?”刘真显然也有些错愕,她今天其实也是带着一些疑问来的。
石磊听罢心中大喜,果然不出所料,刘真真的认识陈哑女。
这就更好办了。
“是的,她就是我干妈。”
本以为刘真也会大喜过望,甚至表现出他乡遇故知的热情,可是在石磊说完之后,刘真却是皱了皱眉头,表现的有些奇怪。
刘真并不是一个严格意义上的美貌妇女,她的五官身材都只能算是平常,长期伏案工作,甚至让她的体型略微有些臃肿。但是,刘真却是一个非常有气质的女人,古人云腹有诗书气自华,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石磊第一眼看到刘真的时候,就觉得她像是一个饱读诗书的老师,和蔼可亲,浑身上下只有清气没有浊气。这种气质,他只有在自己的干妈陈哑女身上看见过。
所以,石磊对刘真的印象是非常好的。
当然,刘浅也是如此,虽然是个男人,但不妨碍石磊同样喜欢他身上那种由知识熏陶而成的气质。
这样的一个人,眉头都是格外舒展的,仿佛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事情可以让他们烦心。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过眼云烟,只有历史长河留下的印记才是他们毕生唯一的追求。
所以,石磊还从未见过陈哑女皱过眉头,现在陡然看见和陈哑女气质相近的刘真皱起了眉头,石磊不禁觉得这种感觉非常的奇怪。
难道是刘真和陈哑女之间有什么误会龃龉?
不应该啊,陈哑女是一个那么随和的女人,以她的性格,几乎不太可能跟人结怨。
而且,刘真刚才不也尊称陈哑女为老师么?
那问题出在哪儿呢?
“你真的是陈哑女老师的义子?”刘真有些不相信的问。
石磊笑了笑,拿出手机,相册里有一张他和陈哑女的合影。
合影中,陈哑女和他一起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扶在石磊的后脑,大概是在揉他的头发。而眼神,却是一直落在石磊身上的。陈哑女的眼神,充满了父母对子女的那种宠溺。
石磊微微笑着,一只手伸向前方,显然是在自拍。
这样一幅合影,刘真一眼就能看得出陈哑女和石磊之间的关系极其亲近,虽说干妈义子这个依旧无从考证,但光是从陈哑女那充满了宠溺和欣赏的神情,刘真就能判断出陈哑女对石磊极其喜爱。她也是做母亲的人,当然看得出来,陈哑女可能真的是把石磊当成儿子看待的。
刘真点了点头,舒眉一笑,摇了摇头说:“那可能真的是我误会了吧。”
石磊眨眨眼,他意识到这里边可能有些不言自明的东西,刘真并没有误会石磊什么,但基于她对陈哑女的尊重,她不愿意去挑破这层窗户纸。或许,她此刻的心里,正在叹息,陈哑女如此清高之人,怎么会有石磊这样的义子,难道真的是慈母多败儿?
“刘女士,有什么误会,不妨说出来,或许也并不是误会。”
石磊做出这样的判断,是有根据的,孙怡伊都能看出他对五星二十八宿真形图的极度关注,刘真这种年纪的女人,看出来也不意外。刘浅可能真的没看出来,但一来男人在这方面的确不如女人,二来刘浅醉心学问,对人情世故方面,基本是一味不开口的那种老好人。
而刘真不同,这是个有态度的女人,所以她或许真的看出了一些端倪。
刘真显得很犹豫。
石磊却是一副泰然自若的表现,似乎并不介意刘真对他有任何的误会。
刘真也很好奇,石磊年纪轻轻,怎么会有这样的气度,自己刚才那句话,明显有些戳心,敏感的人只怕早就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原因了。但石磊,此刻的表现颇有些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意境。
既然一个年轻人都能如此从容,刘真也便笑了笑,说:“那天在医院,偶然和石先生提起大阪市立美术馆,石先生就表现出很是热忱的模样。当然,石先生之后有解释,因为想要亲眼看一看那幅五星二十八宿真形图。但是从后来的谈话里,我其实发现石先生对这幅图的了解已经足够多了,看不看的也许会是一个念想,但绝不至于表现的如此热忱。而且,我观察到一些细微的东西,或许是我太敏感了,我总觉得,石先生您对这幅作品,有着比常人不一般的企图心。对,就是一种明确无误的企图,想要将其据为己有的企图。”
石磊含笑颔首,不置可否。
刘真继续说:“说实话,今天即便是我爱人没有临时遇到事情,我也很想劝他别来。我爱人那个人,很少关注这些细节,他这一生,除了亲情之外,大概就只有一种感情,那就是对他的学问。他原本是想拒绝文化部那边的应酬的,他真要拒绝,对方也不太会勉强他。但是我还是劝他去了,因为我想要跟石先生单独谈谈。”
石磊继续保持着微笑,依旧不置可否。
“不过既然石先生是陈哑女老师的义子,那么我觉得,大概是我误会了。以陈哑女老师的见地和学识,想必她的义子也不会是一个觊觎他人财物之人。很抱歉,对石先生有无端的猜忌。”
石磊这才摆了摆手,笑道:“或许,刘女士并没有误会什么。”
刘真也并不意外,或者说,她的意外全部来自于石磊的坦然承认。
“我的确是对那幅画有强烈的企图心,我就是要得到那幅画。说实话,看到今天来的人,只有刘女士一人,您先生并未前来,我反倒感到高兴。因为,我觉得在这方面,刘女士应该会比刘先生更容易沟通。”
“虽然我不太喜欢宫本那个人,但窃取他人财物这种事情,我是不屑于做的。”
石磊笑着站起身来,说:“我先给刘女士看一件东西吧。”
说着,石磊走到衣柜处,从衣柜里取出了一个画筒,慢条斯理的打开,取出其中一幅画轴。
“刘女士,请掌眼。”
看到那幅画轴古意盎然的模样,刘真心里就是微微一动,这是谁的作品?又会是怎样的作品?
将画卷缓缓展开,刘真的眼神立刻就变了,变得灼热,变得惊讶,无法掩饰那种极度意外的感觉。
萧瑟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