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九一勉强把外衫披上,就把红纸呈给徐文伽。
“你把衣服都穿上!”
徐文伽接过红纸,满脸嫌弃,这个时候,张玄一才凑了过来,她的手指触到红纸的反面,立刻惊道:“这是什么东西,黏黏糊糊的!”
“黏就对了,这就是浆糊啊!”吴道长穿上衣服,笑呵呵的说道。
为了把天神的指示时刻带在身上,他把这红纸日日都藏在小裤裤里,单单一张纸在身上也挂不住,于是只能用浆糊粘在身上。
就因为这个操作,他天天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很是难受。
现在,他终于可以把这天神的指示送出去了,颇觉松了口气。
“谣言大起,旱魁入城。”
张玄一只觉眼前冒了一串小星星,一阵头晕眼花。
可是这八个大字就明晃晃的写在鲜红的纸张上,字迹清晰,一个字都没写错。
“你怎么了?”文伽看出他的异样,狐疑道。
“没,没什么。”
他克制住心里的惶恐,质问吴九一。
“你是怎么得到这张纸的?”
“你怎么能这么说话,这是天神的昭示,怎么能叫一张纸!”吴道长诚惶诚恐,见他们看清楚了,连忙把红纸给抢了过来。
舔舔纸上的浆糊,再次把它贴在肚脐眼上,威风凛凛。
“我都说了,这是天神的昭示,你们就是不听。”
那一日,正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忽然就发现,五通观正殿的那尊元始天尊塑像的顶部,有什么东西在晃动。
近来,五通观的香火不旺,他也没心情主持观里的事务,就连打扫都不勤快了。
这座塑像,造价不菲,泥胎为里,鎏金为表,闪闪亮亮的展现着他曾经的辉煌。
吴九一找了个木梯,亲自登上去,待到他凑近了塑像,这才发现金身的头顶处,竟然贴着一张纸,隐隐约约之间,还可辨认,这张纸上还有字迹。
这座金身一直是他负责清理打扫,观里的小徒弟一般不会靠近,这张纸是谁贴到这里的?
他小心翼翼的靠近,将红纸摘了下来。
待到他看清这红纸上的字迹,他的天灵盖嗡的一下。
神啊!
这就是神在拯救濒临崩溃的我!
谣言大起,旱魁入城。
他时而神乎其神,时而手舞足蹈,如果他一直都在说谎,那他都可以当选奥斯卡影帝了!
如果这不是说谎演戏,张玄一就更加头疼了。
这都是什么鬼啊!
魑魅魍魉满地跑,天上地下无所不包,暗中捣鬼的人,简直是数也数不清。
为何老道士会得到四象图上的指示?
为什么指示会一模一样?
张玄一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他相信科学,相信世间并无妖魔鬼怪,有的,只是装神弄鬼的人。
他们假借鬼魂、妖怪的名义在扰乱人心,暗中作恶。
这是一伙最卑劣,最胆小的人,他们为非作歹,却又没有承担的勇气,只把这些罪恶都推到那虚无缥缈的鬼神之上。
这算什么英雄好汉!
“你确定这是天神的昭示?这明明是用毛笔写的字啊!”徐文伽指出了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毛笔怎么了,天神就不会使毛笔了?”
“这都是天神的体贴,不用毛笔写,我们凡人如何能够看懂,用天神之间的沟通方式,岂不是成了无字天书了。”
这老头在房间里站着,身上披着个外衫,里衣一直没穿上,徐文伽已经有意无意的瞪了他好几眼了,他居然没有一点反应。
不简单啊!
居然还有比他更没有眼色的人。
玄一勉强支棱着耳朵,心说,那是你没有见过真正的天书,他下意识的抚了一下胸前。
感受到那里灼热的温度。
诶,热了,真的热了,不是幻觉!
他反手蹭了几下,确认怀里确实泛着热量,真是喜不自禁。
多少天了,他已经一连好几天都没有接收到新的提示了,害的他断案完全找不到方向。
别兴奋,接收新提示。
女声又起,真是一点也不温柔。
他左右瞧瞧,徐文伽还在抓着吴道长问东问西,而他想脱身,也没那么容易。
只得抑制住内心的兴奋,先来处理这件麻烦事。
就在他沮丧万分的时候,耳边再次响起了声音。
天神指路,凡人为祸。
我去,这女声怎么如此贴心了?
都开始主动复述预言了,以后,她若是经常这样做,可算是省了大事了。
只凭着这嘤嘤软语,他就能断定,这个声音的所有者,一定是个大美人。
照这个节奏发展,或许,过不了多久,他就能看到美人的实体了。
自从剖析出四象图真正指向的目标,张玄一就不再关注星星的排位,每晚他定期查看图纸,只要发现都是按照现实的位置排列的也就可以了。
“但是,我要讲明一点,就在我得到这个指示之前,城里已经有旱魁的传言了。”老道士的话,又把他拉回了现实之中,他还未及仔细思索新预言的含义,思路就被他打断。
“这件事真的不是我第一个传出去的,我发誓!”
他以手指天,还画了个圈,也不怕真有天神下凡,把他给劈了。
“所以,你就按照这个提示,借题发挥,将旱魁的传说讲的更加可怕骇人,让百姓们来购买你的仙符,是不是这么回事?”
玄一上前,逼视着他。
“差,差不多吧。”
在徐文伽的提点下,老道士终于把衣服都穿戴好了,气氛缓和了很多,道观门前的百姓渐渐散去,小道长给几人端来了新茶。
唔,酥油茶,不错啊!
玄一端起茶盏,品了一口,开始引导话题。
“吴道长,你仔细想一想,当时拿到这张纸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常?”
“异常?”吴九一偏头,凝神静思。
文伽凑近些,紧张的盯着他,吴九一向后挪了挪:“上差你别这么看着我,我紧张。”
“你看你,瞪这么大的眼睛做什么?”
文伽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的回到了原位。
吴九一摇摇头,叹道:“当真没有,你们是缉妖司的上差,我绝对不敢欺瞒。”
吴九一现在也明白了,天上不会掉馅饼,这所谓上天的指示,根本就是一个陷阱。
那些赚来的铜板板,都是吸引他跳坑的诱饵。
他只是贪,却并不傻。
吞了这笔钱,就等于是上了贼船,想下都下不来,一个操作不慎,就会小命玩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