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瑶再次有孕,合宫均前去祝贺,常太后和左昭仪亦是备了厚礼亲自探视,一时之间临板殿又热闹起来。冯落璃从临板殿出来之后,由青萼陪着折回昭阳殿。再度有孕的李瑶仿佛变了,但还是那般温柔细腻、还是那般较弱可人,实在说不出哪里变了。但看着她总觉得眼前蒙着一层厚厚的云雾,怎么都看不清楚她本人的样子。
李瑶是知晓宫中旧制的,但她那般坦然柔和的样子一点儿也不似担心受怕的样子,宛若这一怀孕反倒给她披上一层保护膜似的那般自得其乐。
“青萼,随我前去式乾殿一趟吧!”
“是!”青萼答应着,两人便朝式乾殿走去。
“姑母!”踏进式乾殿见左昭仪在摘抄佛经,冯落璃上前轻唤了一声,接过丛屏手中的墨棒,在砚台之中加了些许清水亲自为太昭仪磨起墨来。
“璃儿,你来了!”太昭仪手中的笔未停,只是轻柔的应了一句。
对于太昭仪,冯落璃的感情是复杂的,自来到这宫中便被姑母抚养教训长大,感怀尊敬是必然的。但大多时候,姑母身上那种沉甸甸的威仪却让冯落璃望而止步,不敢与之过于亲近。但姑母是世间对她最好之人,这一点儿冯落璃笃信不疑。
冯落璃一边磨墨一边看着太昭仪写字,姑母正在誊抄的是般若波罗蜜心经,娟秀有力的小字宛若一块块方糖一般,像极了姑母本人,大小合适、型体适宜。
一篇心经抄完,太昭仪缓缓放下手中的笔,接过丛屏递过来的茶轻轻抿了一口。
“今日就抄到这里吧!年纪大了手腕酸痛的紧。璃儿,来坐这边和姑母说说话。”
“是!姑母!”冯落璃随太昭仪坐在一旁的丝缎新棉软椅之上。
太昭仪遣退所有的宫人,只留丛屏在旁伺候,转而看看冯落璃道:“你今日前来是为李椒房有孕之事?”
冯落璃不禁有些讶异,还未开口姑母便已知心中所想,不觉点了点头,“璃儿想问姑母,这宫中旧制可有转圜之法?”
太昭仪眸色深了几分,到底冯落璃的心思还是善良了些,倘若没有几分狠毒在这宫里如何能活的长久,继而叹了口气缓缓道:“立储杀母自汉朝武帝之时便立下这规矩,我朝先祖道武帝自立邦建制之时便遵循汉制将依钩弋夫人故事列入我朝纲常。原本太宗被立为太子之时,年岁已长,知道道武帝要遵循先制杀了他的母妃刘贵人,几番求道武帝不得便日夜嚎哭不止,而后道武帝大怒,太宗也值得逃出宫去避上一些时日。此旧制,自先祖之时便毫无间断,且被视为大魏国运之礼制,又何来转圜之法?”
冯落璃的眸色沉了沉,“姑母,毕竟人命关天……”
“璃儿,身为宫中人,人命永远大不过江山社稷。何况,李瑶此人心思深沉、阴柔,后宫之中也留她不得。”
冯落璃垂了头,不敢再言语,自小到大姑母的话就犹如暮鼓晨钟一般只能深信不容有疑,可不过是一个残酷的旧制又何以能够牵扯到江山社稷呢?
太昭仪看出冯落璃的心思,“璃儿,自古后宫干政祸国殃民的例子数不胜数,且不说妲己、吕雉之辈,阴山之行你总没忘吧!一个小小的王爵尚敢如此,何况手握重权且又是皇帝生母之人?”
冯落璃点点头,后宫干政之祸她自是知晓的,她也不想拓跋浚如此尽心守护的江山会受此波折。
冯落璃走后,丛屏端了一碗乌黑的汤药递给太昭仪,“娘娘,该吃药了!贵人她还年轻,难免会有些不经事!慢慢就会好的。”
太昭仪接过药碗,眸光暗了许多,“只是,这深宫又何以容得他慢慢长大?我又能陪伴在她身边多久?”
丛屏叹了口气,“唉!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贵人才能知晓娘娘您的这片苦心。”
“为人父母者,为子女长久计!璃儿,我虽是你的姑母,但也是你至亲之人……”
李瑶有孕的日子,拓跋浚也偶尔前去探望,但从不过夜。前往昭阳殿的日子还如从前那般,不曾减少。而冯落璃则是除了给拓跋云教课之外,也会按时前去常太后那里请安。其余时候,便因着身子畏寒不大出门去了。
这一日,博陵长公主满面春风的前来昭阳殿,颇有韵味的身子较之在宫中之时圆润了许多。那眉梢眼角、还有眼睛之中的喜乐,让冯落璃好不嫉妒。
“皇姐,你今日怎么有空到宫里陪我?”冯落璃端了一盘茶点放到博陵长公主跟前,看着她圆润了许多的下巴不禁出言调侃道:“欸哟!皇姐,你福了呀!看来哥哥在家中是没什么地位喽!”
博陵长公主羞赧一笑,伸手去拍冯落璃,“鬼丫头,胡说些什么?!”说着看看眼前有些腻的甜品,转而看向冯落璃,“怎么都是些甜腻腻的东西,给我端盘梅子来,那个酸酸甜甜的多好。”
“好好好!奴婢这就去!”
青萼刚端上一盘酒酿的梅子,博陵长公主便不住口的吃了起来,冯落璃拈着吃了一颗虽然带着些许甜味,但依旧酸的咂舌,不由得丢在一旁。瞪大了眼睛看着,一颗一颗吃的津津有味的博陵长公主。
“皇姐,你不怕酸吗?”
博陵长公主吐出梅子核,一副你难道不知的样子看着冯落璃,旁边的青萼则是捂着嘴偷笑起来。
“什么意思?你这是怎么了嘛?”冯落璃伸手轻拍了一下还在偷笑的青萼,“讨厌,青萼你也取笑与我!”
青萼轻巧的躲了一下,俯身在冯落璃耳边轻声道:“贵人,公主这般微微福且喜食酸食,自然是有喜了呀!”
冯落璃闻言大喜,急忙握住博陵长公主的手,“是吗?!皇姐你有喜了吗?”
博陵长公主羞赧的点点头,“已经一个多月了!你哥哥恨不得日日不让我下床,说是要小心养着身子。今个儿要不是我脾气说要来见你,他指不定要多少下人看着我不许干这个,不许干那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