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美雪这日起来,还是照例的给香炉换了药,然后又给自己配了药,她这些年都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其实身体早已经很差了。不过因为自己医术高明,懂得抓药配药,所以不太看得出来。但是毒入骨髓,却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因为熏香用的药材很多,又不是每种都可以长期存放的,所以都是每月开出单子,这一日,应该又是送药材来的日子,但是夏美雪一直等到中午,也没见人上门,这才叫丫头去问问。
丫头去了没多久,便匆匆的回来了,有些慌的道:“夫人,出事了。”
夏美雪一口一口喝着苦药,淡淡道:“什么事,慢慢说,不要急。”
这些年一个人在院子里,她别的没有学会,心境却原来越淡薄,或者说是凉薄。除了薛明扬的消息,什么都入不了她的心,而即使是薛明扬的消息,她也能做到表面波澜不惊。
这在大户人家不是什么稀奇事儿,说的好听些,叫宠辱不惊,端庄大气。但她自己心里,明白,其实这样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开始的时候,无奈应下了这个条件,还有怨念时时想着如何改变,黑夜中一个人的时候,哭过恨过甚至将整个房间砸的一地狼藉。
但是随着时间的过去,夏美雪觉得她的心越来越沉寂了,可以三五天不说一句话,也可以一动不动的坐着呆一下午。若非还有一份歉疚和一份牵挂,真的不知道活着是为了什么。
小丫头缓了口气,道:“听说是每月给夫人送东西的庄子出了事,这两个月的东西送不来了。所以药材也就停两个月。老爷说,让夫人好好休息休息。”
小丫头虽然贴身伺候着夏美雪,但是不能知道的,却还是不知道。比如她只知道每月定时有庄子里送东西来给夏美雪,但从来只见到一个小小木盒,至于木盒里是什么,吃的喝的死的活的。却是一概不知。
可夏美雪听了这话,虽然面上依旧没有一点表情,心中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因为薛家对百彩尸虫的重视,对庄子管理的很严。而且一直保密没有任何人知道。所以这十来年都没有出过差错。而近日不能送来,还要等两个月之久,也就是说,多半是那些养殖的虫子都出了问题,这问题。十有**是死了。
但百彩尸虫不是那么轻易就会死的,它们在临川没有天敌,何况是人工喂养精心照顾的,那庄子夏美雪知道,可不仅是几个庄稼汉那么简单,还有薛家花了大代价从南屿请来的人,保命的东西,绝不可能会出现这种疏漏。
那唯一可能的,就是人为。
“夫人,夫人……”小丫头见夏美雪怔住。忙唤了两声,还安慰道:“夫人不必着急,这事情是庄子的责任,老爷一定不会责怪夫人的。”
“自然不会责怪我。”夏美雪摇晃了一下,似乎有些头晕,扶住额头道:“我去休息一下,你把屋子收一收。既然要两个月时间,这些香炉就先收起来。”
这世上能认识百彩尸虫的人本就不多,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的人就更不多。夏美雪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楚灵风,但却忍不住的想。自从这媳妇进了门之后,确实有些事情和以往不一样了,或许,她真的他们母子命中的贵人。
香炉撤掉后。窗子门被彻底打开透了半天气,院子里充满了久违的自然而清新的空气。
夏美雪让丫头换了被褥枕头,渡过了十八年来第一个没有噩梦的夜晚,一夜,睡的深沉。
而容若的小院子里,却是另一番情形。
容若派出的人快马加鞭到了阳州。本以为再快再快,薛明扬也要隔日才能赶到,却没料到,第二日中午,小厮打开远门,便看见了一脸倦容,风尘仆仆的薛大少。
容若身边的小厮自然是认识薛明扬的,而且也知道自家少爷正在等他,吓了一跳之后,忙将人请了进来。
薛明扬看来也不愿意叫人看见,因此用布巾蒙着脸。虽然一个大男人蒙着脸是挺奇怪的,但是也有脸上受伤不想见人的,因此倒也没什么,未必会引人注意。
不过进了院子薛明扬便一把扯下了蒙面的布,然后道:“容公子在么,薛夫人呢?”
“都在都在,薛少爷里面请,少爷一直在等您呢。”小厮忙带着薛明扬往里走,自己快走两步,先通传一声。
这是容若暂住的地方,因此没有书房什么的,此时他正和楚灵风在小厅里商量这什么,桌子上摆着笔墨纸砚,纸上似乎是写着药方,然后有涂抹的痕迹,有些举棋不定。
听见大踏步的声音,楚灵风一抬头,然后有些意外道::“相公,你来了。”
他们都知道薛明扬会来,但是没想到会那么快。这个度,差不多是送信的人到了阳州,薛明扬就马上出,而且快马加鞭,一路无休。
薛明扬向容若打了个招呼便先过来牵着楚灵风看了看,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啊。”楚灵风有些疑惑:“我能有什么事。”
楚灵风看起来,确实是没有异样,无论是外表还是精神都是如常,薛明扬这才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我没想到杨关他们会……算了,这事情我会让他们给你一个交代的,先不说这个,灵风,容公子,你们说现我娘在炼药什么的,具体是怎么回事?”
楚灵风叹了口气,将这两日她和容若的猜测,推断,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虽然她愿意替薛明扬分忧,但那是他的亲生母亲,他是必须知道,而且有权利决定怎么做的人。
当然这绝不是一件叫人愉快的消息,容若悄悄的退了出去,关上了门,叫人准备饭菜热水,然后在院子里坐下。
他相信薛明扬是个关键时刻可以冷静下来的人,可万一一时暴怒没冷静下来,他也可以打醒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