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他的视角还可以根据意识上下摆动,较为自由地观察着梦境中的多数场面。
虽然大多还是漆黑罢了。
但当一种略微带着绯红光线的迷雾降临时,他的视角才终于不受控制,任由这些浓雾将他引向未知的深处。
“沙漠......海洋......火焰......寒冰......”空灵而悠长地声音像是一把冰魔人部落所制作的乌银短刃般,将空气划开,径直灌入到莱特的耳中。他并无法反抗,只能被动地“享受”着浓雾中感官所接触的一切。
“是谁?是谁?这样的小把戏你以为能够威胁我吗?笑话!”莱特愤怒地吼着,回应着眼前的迷幻声音。
“你......接触过神秘吗?”那个声音再度向莱特问道,不过这次换成了一个中年女性的成熟声音,似乎从距离上来看又接近了不少。
“神秘?”莱特有些惊恐地重复道,眼前的视角开始不受控制地摇晃、翻转,像是在一艘高速移动的战机之上。
这种感觉莱特并不陌生,在冰启城服役的三年时间中,他倒也有不少机会登上过艾温特莱帝国的战机。
只是驾驶员是另一个大叔罢了。
“序位九十九,秋日之主。序位五十一,抉择者。序位一,序位一......序位......”那声音似乎在逐渐远离莱特,逐渐减弱,最后几句几乎让莱特无法听清。
“是什么?”莱特焦急地问道。
他最烦那些说话留着半句的人,尤其是那些冰启万国学院中来自世界各地的老教授,带着半只老花镜,一身的西装革履,但说出来的话总是像喊着什么东西般让人无法听清。
然而,似乎是莱特的提问有了效果,似乎又是那个声音并不想远离他。
总之,他还是在两三秒之后得到了些许回复。
“序位一吗?接触他,你就能接触到这个世界最为神秘的本质。当然,即使同为神明王者之人,也无法窥探他分毫。不过,如果是你的话,或许能够被他所接纳。这个世界......早已,开始......开始崩坏了。”
“崩坏了?”莱特疑惑道。
但那个声音的主人像是突然被神秘的浓雾带走一般,在这绯红的境地中突然失去了踪迹。
等候了长达一分钟的时间,莱特终于按捺不住内心好奇心地驱使,用力地睁大双眼,努力地想要从神秘之中探寻一些踪迹。
渐渐地,他感觉到头部的掌控权回到了他的手中,他可以转过头去看看浓雾的其他角度是否有些不同。进而,他对双手的控制也恢复正常,接着是双腿。
不多时,他总算是能够感觉到自己像是一个真正的人类般活动了,即使在这种诡异的场景中。
“他走了吗?还是说,有人在等待着我?”莱特自言自语道。
他打算先尝试性地向前挪动几步,看看这迷雾中是否存在着什么危险。
哒!
鞋子与地面的碰撞带来了一种怪异的声响,像是有话筒在下方将这本来微弱的声音扩大了一般。
甚至还带着点回响,向周围扩散后又被返回。
“这是一个密闭的空间吗?”莱特猜测着,鼓起勇气向前快跑了几步。
就在他奔跑之时,由此产生的气流将浓雾的一角吹散,随着像是深埋于地下等候不及蹿出的克苏鲁怪兽般的绯红,开始驱赶并占据这片迷雾之后,莱特的眼前总算是看到了一些清晰的东西。
“伊匹路斯之门?”莱特惊叹道,赶忙停下脚步,像是运动中的机械被踩下了急刹车般,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莱特显得有些惊愕,不近不远地望着眼前被他称作“伊匹路斯之门”的巨幅铁门,并不敢上前。
借着已经逐渐退散的浓雾,以及其带来的淡淡绯红光线的照耀,莱特没有带着多少恐惧地向这道大门窥探。
它像是从地面深处的熔岩中生长出一般,从底部开始一直到中部都向外翻涌着滚烫的气息,甚至还有一些从下至上泛出的通红像是油漆般的产物。
而它的顶部,则是像不受抑制生长的参天大树般,如果将铁门换成艾斯森林边缘的树木,那将不会有任何违和之感。
“传说中供奉着狼神的巨门,那是神秘学的入门课程之一。我怎么会来到这里?难道真是在做梦?还是说我学习神秘学发疯了?”莱特有些生无可恋地自嘲道,伸出手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果然......嗯。没有感觉。”莱特说着,又接连给了自己四五个耳光。
在梦里果然也伤害不到自己啊。
莱特苦笑一声,还是选择将身体和意识放空,尽可能地观察着这一切。
这是他上学时那个金发老头告诉他的绝招,研究神秘学的人总会遇到一些诡秘的事情,要是真的发现在梦中,与其抗拒,不如放任着让意识自由探索,或许能够得到一些意想不到的收获。
顺从着这种思维,莱特进一步地将身体放松下去。
果然!
周边的绯红与雾气开始进一步的消散,莱特开始感受到身体飘飘然地,像是在云上一般。
“这或许就是南方国度古老神话中的‘腾云驾雾’吗?”莱特笑道,继续将身体仅剩的那点控制权交出,切换成了观赏的模式。
他感觉到了身体在逐渐升腾,他顺着伊匹路斯之门向上看着。
起初是精致得像是巅峰机械工艺制作的精美图画,接着,是传说中古老龙族那泛着钢铁颜色的雕刻,最后,则是另一幅令他感觉到有些奇怪的画面。
“圆的,这是月亮吧。”莱特猜测道:
“下面有人在拔剑,另一个是龙族吗?还是那些被引入鸟类基因的变异小孩?”
猜测着,莱特顺着巨门继续向上看去,那副画面也消失不见,被另一种漆黑所取代。
猛然间,在上升到一种怪异的高度之后,莱特又感受到了身体中的部分控制权回到了手中。令他更加怪异的是,他的脚下此刻不再是浮空状态,而是切实的另一个地面。
当然,梦境的变化令他来不及进行过多猜测,他的手还未接触到那些漆黑的令他根本无法解释的怪异画面时,那道巨大的狼族之门却悄然开启。
吱——
轰——————————————
起初是微弱的光线,进而,光芒的强烈程度让莱特也无法忍受,他只得用力将双眼紧闭,甚至还有些不放心地用手捂在了眼睛上,想要防止强光对他造成某种破坏。
“等等,我这不是在梦里吗?捂眼睛干嘛?”莱特猛然发现了什么,索性将双眼睁大,用力窥探着门之后的一切。
巨门毫无节制地张开后,那些光芒总算是发散到了极致。
最终,当光芒彻底被眼前的蔚蓝湖面所取代之时,莱特猛然发现,眼前的不远处似乎有一个留着紫色长发的美女存在。
他并没有见过多少女人,至少在军队时是这样的,否则也不会选择回到这个边陲小镇之中。
虽然是梦中,但莱特还是感受到了心中那种属于恋爱般的悸动,以及,无处安放的腰间左轮手枪的膈应感觉。
“你来了?”女性柔美地声音从前方传出,令莱特感到有些陶醉。
“您是?”莱恩问道,两步走上前去,将右手伸出,想要触碰女子带着芳香气息的紫色长发。
“接触神秘之人吧,你可以这样叫我。不过,如果你真正愿意来到这里的话,”那女子说着,将身体猛地调转过来,睁大了宛如红宝石般的恐怖双眼,悠悠地说道:
“献出你的生命吧!”
“什么?”莱特惊恐道,想要将右手缩回。
然而,眼前散发着诡秘气息的女子像是掌控了某种魔源力一般,只是三言两语间就让他动弹不得。
瞬时,周围的一切蔚蓝湖泊转而变得通红无比,不远处的天空也仿佛是被一层正在熊熊燃烧的火焰覆盖,散发出将人吞噬的怪异气息。
“拿来!”
“拿来!”
“拿来!”
那女子粗着嗓子喊道,将手径直插向莱特的心脏。
顿时,他感受到了来自灵魂与精神中的极致惊恐,以及那种难以名状地钻心疼痛。
......
“不要!”莱特大吼着,猛然睁开了双眼。
“怎么了?莱特先生。看样子你像是没睡好啊,做噩梦了吗?”彼得带着些许嘲笑的声音夹杂着列车的轰隆声传入他的耳边,他并顾不得辩解,赶忙大口呼吸,以缓解刚才噩梦给他带来的紧张感受。
“呼,呼,呼。太诡异了,太诡异了。”莱特说着,借着列车中昏暗的黄色光芒,从“雪花”图案背包中找出了随身携带的水杯,看了两眼,将其中的液体一饮而尽。
冰凉的带着些甜味的液体顺着莱特的食道缓缓流入他的胃中,他总算是缓和了下来。
虽然是十一月即将入冬的寒冷天气,在刚才刺激的噩梦中,他还是感受到了一种莫名地燥热,像是被锅炉烘烤一般。
“彼得啊,我睡着了吗?”莱特抹了一把额头渗出的汗水,不好意思地回答道。
“那当然了。不过这样长时间的旅途任谁也会感到疲倦,尤其是我们才经历了一点小小的辩论。”彼得说着,重新将白色手套熟练地脱下,背靠在车厢连接处的木门后,看着莱特。
“这种辩论不值得一提吧,”莱特笑道:
“我在上学的时候激烈的辩论多了,也没有能够促进我入眠的。反而更多的是因为某个观点没有展示出论据而气得晚上睡不着。话说现在几点了,这边天都黑了,我怕是睡了好久。”
“嗯,晚上八点半吧。”彼得看了看手表说道:
“放心,我看过你的车票。是去沙蒙塔镇对吧?这趟列车才刚刚经过北奥斯特朕的河流,估计还有一个多小时。您大可以放心,我们的工作当然包括提醒睡熟的乘客下车。当然,那是在人少的时候,当然,现在也可以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