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芳华凑过去,低声道:“我第一眼看见觉空大师,就觉得有缘,我还想试试。”
“那就把觉空叫下山来,带到梅家,难道我个老太婆,还认不出我女婿来?非要巴巴让顾家人来认?”
钟太后觉得多此一举,又实在是心疼顾芳华,希望越大,失望就会越大。
顾芳华凑过去,摇摇钟太后胳膊,撒娇道:“我知道,父亲是你从小看到大的,只是这么多年没见,万一你看走眼了?再说,父亲是顾家人,说不得顾家人还有什么胎记之类的,难道你也知道?”
钟太后哭笑不得,只能由她去了,全当她做个美梦,想有双亲罢了。
等到春暖花开,顾芳华和娇娇已经吃上河豚,顾世年才姗姗来迟,彼时已经到了三月三。
“二哥!二嫂呢?”
顾芳华听到消息跑出来,只看见顾世年一个人,站在钟太后面前,有点奇怪的问道。
顾世年脸上遮不住的笑意,拱手道:“太后,明珠,夫人有孕在身,在黉城先安顿下来。等过了三月稳了胎,再启程来江宁拜见太后。”
“这么快就有小娃娃了?二嫂没事吧?早知道就不该让你们来。”
顾芳华又惊又悔,要是害得小侄子有什么问题,那可就是罪过,太不应该了。毕竟,二哥他们不像娇娇,事先没有准备。
顾世年笑着,看向又长了一截的顾芳华,摸出一个盒子递过来。
“明珠,你及笄礼没能亲手送你礼物,这里我和你二嫂,给你补了一份。看看喜不喜欢?”
顾芳华打开盒子一看,原来是一支域外风情的八宝簪。
上面将密蜡、碧玺、琥珀、玛瑙等磨成大小不一的圆片,然后镶嵌在金簪上,看起来十分大气又华贵。主要是,造型十分独特。
“谢谢二哥,二嫂。”
等钟太后又问了顾世年几句,让他先回去梳洗歇息一下,顾芳华迫不及待将他拐去侧边的屋子。
“明珠,你有什么事,等我梳洗一番再说?好不好?”
顾芳华老脸一红,点点头吩咐:“二哥快些弄好了就来找我,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和你说。”
“明珠,你又做什么错事了?娇娇和长信都摆不平?”
不是顾世年胡乱猜忌,实在是难得从顾芳华脸上,看见羞涩一说。那种忐忑,就是闯祸后,找人受过背锅的写照。
顾芳华如今真是恼羞成怒了,转身就走:“狗嘴吐不出象牙!”
“那你又是什么?”
“我当然是小狗啦!快点梳洗出来,我有很重要的事要问你。”
看顾芳华真的是有急事的模样,顾世年也不敢耽搁。很快梳洗完,只用帕子绞到头发水不滴,就出来看顾芳华了。
顾芳华还在院子里没走,西墙的爬山虎开得热闹,她就站在山墙下看。
“明珠,你在看什么?”
“哦,我在看这爬山虎长得这样喜人,却只有一季就枯死。”
顾世年走过去,站在她旁边,也在欣赏绿意盎然的爬山虎。笑道:“昙花一现不过刹那,绽放光彩了就好。”
“是吗?听很多人说过,我父母当年很恩爱,堪称伉俪情深。所以母亲才会在父亲走后悲痛过度,生下我就撒手人寰。她们太相爱,想着生死不离,却忘了我。”
顾世年听出,顾芳华话语中,淡淡的怨念。
忙劝慰道:“骤然痛失爱侣,的确伤害太大,何况当时怀着你,大家都劝她不要悲伤。那悲恸压抑久了,难免是种解脱,明珠,太后和祖父,还有我们都很爱你。”
顾芳华随手扯了片叶子,然后丢弃在风中。
“我知道,但还是怨过母亲。虽然明白她的苦衷,还是想她更坚强一点。”
顾世年叹口气,回忆道:“当年大伯和公主,是京城出了名的神仙眷侣,也许就是情深不寿吧。”
“是吗?听说我父亲当年,文武双全,比之萧遥如何?”
顾芳华看着容颜如画,丰神俊朗的顾世年,想象一下父亲当年的风采,突然很想知道关于他的一切。
顾世年怔了怔,回忆了一下大伯的模样,暗自在心中比较一番。
“听父亲说,当年大伯同萧遥相比,不相伯仲。可能论功夫,萧遥更胜一筹,文采上,大伯应该要压他一头。毕竟,萧遥杂学丰富,但经义来说,不知道高低。”
顾芳华又想了想,基本整张脸都毁了的觉空,心里更有点退缩。
“明珠,怎么回事?你还没有告诉我?”
顾世年察觉到不对劲,开始追问,顾芳华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一时有点犹豫。
“明珠,你要不告诉我,我只好再去叨扰太后娘娘。”
顾芳华也不想再等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自己做了几个月美梦,就是醒了也无憾。
“二哥,当初我父亲出事,祖父来江南找人,一直没有找到父亲尸体吗?”
顾世年有一点意外,不曾想明珠竟然,会问起这等往事。看样子是和她父亲有关的事儿,她才会如此的焦虑。
“是,当初祖父亲自来江南,找遍了瓶山方圆百里。是挨着地毯式搜索,还挖出了二十多具尸体,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大伯。”
顾芳华咬咬唇,低声道:“那会不会我父亲被人救了,还活着?”
顾世年呆住了,原来明珠还在做这个梦。有点结结巴巴道:“明珠,你遇上骗子了吗?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我相信祖父当年是抱着,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的想法去的。但是京城的却是衣冠冢,对不对?”
顾芳华似乎是在给自己打气,想找出任何一点理由,来说服自己相信父亲还在。
顾世年理解明珠的想法,苦笑安慰道:“当初大伯遇上暴雨,瓶山滑坡下来毁了道路。随后又山洪决堤,所以一行人,无一生还。”
“可是十五年前,有一个人在瓶山附近,不足两百里的地方,救过一个受伤的人。”
顾芳华边说,边看向顾世年。
本以为他多少也会吃惊,没想到他笑容却更加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