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正帝虽然对燕祈喧失望,可依然是他疼了十多年的小儿子。
所以,康郡王府虽然说是郡王府,不过比起王府也毫不逊色。进门后就是一个三丈宽的金玉满堂浮雕影壁,后面隐约可见小桥流水,半山有亭。
燕祈喧快步走出来,远远看见顾芳华时,停住了脚步。
顾芳华嫣然一笑,加快脚步迎了上去,走到燕祈喧面前,微微仰首笑道:“九哥。”
燕祈喧百感交集,一时哽咽无语,还是旁边的顾世年,行礼开口:“见过康郡王,乔迁之时未能前来恭贺,今日特意上门祝贺。一台翡翠玉山子,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多谢顾二哥,患难见真情。你们能来,我已经万分感激,怎么还能让你们破费?”
燕祈喧的眼睛已经湿润了,现在的他,见多了人情冷暖,早没有当初的意气风发。如今还能有明珠和顾世年上门看他,他已经知足了。
顾芳华也定定的看着燕祈喧,他虽然消瘦了一些,可丝毫没有损他的绝世容貌。
以往的年少轻狂、霸道嚣张都没有了,反而整个人沉静内敛下来。也许是最近寄情于书画,还增添了些书卷气。
“九哥,我们也算从小一起长大,你和五哥、六哥,都是我的亲人。哪有哥哥乔迁之喜,妹妹不祝贺的道理?我从外祖母那里,给你搜刮了一盆十全十美玛瑙宝石盆栽,送给你做镇宅之宝。”
燕祈喧眨眨眼睛,忍住眼中的涩意,笑道:“那明珠如此说来,我就欣然接受了。两位,里面请!”
三人并排走进正厅,燕祈喧是主人自然是上座,顾芳华坐了左首位,顾世年坐在她对面。
相顾无言,千言万语燕祈喧和顾芳华,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还是顾世年开口道:“康郡王出来还习惯吗?以后有空,都可以来我们顾家做客。”
“顾二哥,母后,暴病离世,虽然已过热孝,但我还是想为她守孝三年。这三年我都会闭门不出,但随时欢迎你们来玩。”
燕祈喧说到姜皇后时,微微有点哽咽。
顾芳华则觉得,如今已经是最好的安排,姜皇后罪有应得,到底保下了燕祈喧的命,避免他万箭穿心而死。
“九哥,皇后娘娘在天有灵,也会希望你能过得快乐,你也可以走出来。”
燕祈喧含笑点点头:“我知道,只是母亲的确做错了些事,我闭门抄写佛经火化给她,也算是为她赎点罪过。”
顾世年看顾芳华还想劝,笑道:“明珠,人各有志,康郡王这样,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啊?好事?”
顾芳华惊诧的开口,燕祈喧也看过来,顾世年喝了口茶,慢慢解释道:“今儿没有外人,我就推心置腹说几句,你们姑且听着。”
“顾二哥,请说。”
顾世年放下茶杯,摩挲着细腻的杯身,缓缓道:“虽然目前看来,大局已定。可历史上太多血淋淋的例子告诉我们,不到盖棺定论,一切都有可能。”
燕祈喧和顾芳华,都不约而同轻轻点点头。
“如今六皇子占了上风,看起来风平浪静,其实朝廷暗潮汹涌。康郡王能闭门守孝,其实也相对来说,避开了漩涡。他日尘埃落定,无论是谁为皇,都不会伤害康郡王。”
顾世年说得很清楚,顾芳华和燕祈喧也都听懂了。
燕祈喧苦笑道:“顾二哥说得有道理,反正到最后,我也就是被豢养的狮子犬,留着逗乐而已。”
“不会的!九哥,容凌哥哥已经答应过我,只要你没有争夺之心,他保你一世荣华富贵。”
顾芳华急切的说道,她一点也不习惯,看到燕祈喧这样垂头丧气,多想看到他曾经的意气风发。
燕祈喧转过脸,悄悄擦了擦眼睛,笑侃道:“明珠,你现在越管越多,以后,就成了别人家的小管家婆。”
“啧啧啧!我当管家婆?很正常。不过我好奇的是,你将来会娶哪家的闺秀,回来让我叫嫂子?”
燕祈喧和顾芳华,你来我往互怼几句后,原本的一些隔阂都已经烟消云散。
他同顾芳华之间,又恢复到之前的相处模式。只见他好奇问道:“明珠,听说草原联军差一点就攻破山海关了?是真的吗?”
想起山海关血战,那十多日的经历,顾芳华的脸肃穆起来。
“九哥,是真的。赫舍敏是个疯子,为了节约粮食,要求草原联军,日夜不停地攻城。山海关死伤无数,到最后,要不是叶十三及时带领五千人赶到,你就看不到我了。”
燕祈喧听得后怕,不过也一阵向往。
忍不住拍了拍桌子,道:“等以后有机会,我也想去边关,去山海关。男儿应当侉吴钩,笑取燕山八百里!”
“有志气!现在山海关是萧磊在守,他虽然不是惊才绝艳之人,却是个守成之人。到时候你去,他会安排你的。”
“是吗?到时候我还要去天苍苍,野茫茫的草原上驰骋。一骑绝尘,横扫四方!”
“好!到时候我们一起去,那里还有好多好吃的,还有紫竹林,里面的老和尚还有点神奇。”
……
燕祈喧和顾芳华,一人说一句,说得热火朝天。突然,两人相视一笑,都转过去掩面而泣。
这些都是最美好的憧憬,燕祈喧的身份,就注定永远不可能实现。
燕祈喧这一辈子,都只能困在京城,哪里都去不了。
顾世年看他们两人都在垂泪,劝解道:“这世间万事万物,不仅有因果,而且还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康郡王从此以后,就是一个逍遥王爷,平安富贵一世。”
顾芳华胡乱擦了擦眼睛,娇嗔道:“对!没有什么,比平安富贵一生一世更好的。”
燕祈喧也红着眼睛道:“明珠,我能有你,真是我的幸运。听说你们好多人都受伤了,大家没事吧?”
“没事,钟大哥和娇娇受了重伤……”
顾芳华还没有说完,燕祈喧就急急追问道:“娇娇受了重伤?怎么回事?现在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