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婉妍赞道,但神色中的凝重却是丝毫不减。
“但怕就怕在劫狱之人不是来救人的,而是来杀人的……”
蘅笠沉声说道,虽然神色仍旧波澜不惊,但落在面前尸体上的目光分明沉重了几分。
这句话显然是一语点出了婉妍心中最担心的地方,只见她凝重地点了点头道:“是啊。若真是如此,林仪峰大人此时还在不在世,都是问题。”
说完婉妍又重重叹了口气,眼中尽是担忧之色。
这担忧的情绪笼罩在此时奔走在北镇抚司中的每一个人心间,要知道他们丢掉的可不是别人,而是陛下重点督促的要犯,居然就这样在天子脚下,在普天之下最严密,号称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的诏狱里消失了,这天子一怒,北镇抚司不知多了多少冤魂。
然而婉妍并没有消沉太久,思索一番后,当即道:“蘅大人!我们在这里干等着也于事无补,不如也出去追踪寻觅,说不定还能找到几分踪迹。”
蘅笠此时正安心地喝着茶,一听婉妍这话,便放下了茶碗,很给面子道:“要去也行,那就吩咐备车马吧。”
“行!”婉妍重重点了点头,忙对一旁的下人吩咐道:“快去,准备车马……”
“报————报!”
就在婉妍吩咐的时候,只听一个尖锐而高亢的声音从北镇抚司门外极远的地方一只遥遥传了过来,一路连续不断,越来越近,直到一个锦衣卫像一阵风从北镇抚司的大门外刮进来一般,还没等婉妍等人反应过来,已经停在了他们面前。
在这样冷的初冬深夜,来者整个人的脸都红得涨了起来,气喘得就像老牛一般。
尽管如此,那人还是尽自己可能立刻禀告道:“禀……禀……禀蘅大人……小……小宣大人,林……林仪峰找……找到了!”
“找到了!太好了!”婉妍一听,当即一拍桌子,从凳子上蹦了起来,又连忙追问道:“可有受伤?可还活着?”
前来禀告的锦衣卫连连点头来代替言语,连忙答道:“还……还活着,只是……只是受了极重的伤,已经朝不保夕,需要立刻医治!”
婉妍一听松了口气连连道:“活着就好活着就好。”说完立刻对两边吩咐道:“快传郎中!要最好的郎中,睡着的也给我从被子里拉起来!”
婉妍话音刚落,就见几个锦衣卫抬着一个木质担架,从大门外快步跑了进来,等走进了一看,只见躺在担架上紧闭双目的,可不正是林仪峰嘛。
只是在他心口处,有一个极为明显的伤口,还在往外涌流着鲜血,已经把他身上的衣服浸透了快一半。
婉妍和蘅笠连忙安排着林仪峰去医治,同时也立刻派了人去宫中向皇上报信。
这边郎中几乎是前脚叫,后脚就赶来了,快得好像一直就候在北镇抚司的后院一般。
等郎中都进去了,婉妍和蘅笠便只留在了门外,于是漫长的等待开始了。
“宣郎中,既然都是要等,不如去我屋子一坐,喝杯热茶稍作休整。虽然寒室简陋,但总比在这里吹冷风强一些。”
就在这时,蘅笠沉声说道,淡淡看了婉妍一眼,邀请道。
这初冬的凌晨最是寒冷,风凌厉地像是匕首一般,尽管婉妍穿着大氅,但也是冻得瑟瑟发抖。此时一听蘅笠这样说,心想蘅笠刚刚从屋中出来不久,屋中肯定还有火盆可以取暖,当即连连点头道:“好啊好啊!那就打扰蘅大人了!”
蘅笠微微颔首,伸手为婉妍引了引方向,就走在前面带着婉妍往里院去了,一直在一间看不出任何异常的房间前停了下来。
随后蘅笠伸手推开了门,让婉妍先走了进去。
虽然是在北镇抚司,虽然是如此特殊的时刻,虽然人来人往灯火通明,但终归是在深夜进男子的房间,婉妍还是略略犹豫了一下,站在门口探头进去张望一番,才抬腿迈过门槛走了进去。
一走进去,一股清冷的木质沉香就扑面而来,里面还带着一股冷冷的清香,那是独属于蘅笠的味道。
这味道婉妍只是一闻,心头就已经一软,感觉自己到了安全的领域一样,整个人都松懈下来几分。
然而与婉妍本来幻想着的昏黄灯光与温暖火炉截然相反的是,蘅笠的屋子是漆黑的一片,连一只蜡烛也没点,整个屋子都被黑暗笼罩着,唯有从窗棂中漏出的比风还冷的月光,更别提有什么炉火了。
然而即使前来取暖的愿望落了空,但婉妍还是很开心能够进入蘅笠的屋子,看看他平时生活在怎样的地方。
婉妍东张西望了一番,看见月色之下,屋中的陈设简单得有一些简陋,诺大的屋子就只有一张床、一张桌、一把椅子、一座架子,器皿也少得可怜,但都像是在军营里训练过一般,茶杯茶盏都朝一个方向站得笔直。
按理说蘅笠才起床没一个时辰,可这屋子就像是从未住过人一般的冷清与整洁,甚至没有一点生活过得痕迹,寂寥得了无生气,整个屋子显出了与蘅笠如出一辙的清冷与严谨,
真不愧是蘅大人起居的地方呀。婉妍在心里偷笑着。
然而明明心里开心得紧,但婉妍面上还是傲娇地扬了扬脑袋,不满地抱怨道:“不是说来取暖的吗,大人您这么冷的屋子用什么取暖……啊?”
婉妍一句话还没说完,就感到自己的大氅之外,被厚重的温暖包裹了起来,自己带着帽子的头顶之上,落下了一个轻,却棱角分明的触感。
是蘅笠,将穿得圆滚滚又毛茸茸的婉妍,整个揽入了怀中。
“用我啊。”蘅笠在婉妍耳边轻声道,声音里带着清清冷冷,却甜甜柔柔的笑意。
婉妍只是一听这声音,整个人就已经头晕到天昏地转得找不到方向,小嘴张了又张,可就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这么晚这么冷还要赶过来,辛苦了。”蘅笠柔声道,边说边轻轻拍了拍婉妍的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