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就只记得你了。”
“啊……”
裴老这句话就像是一朵巨大的烟花在婉妍的脑海中炸开,把婉妍炸懵在原地。
但满脑子都是绚丽的彩色。
只记得我……只记得我啊……只记得我啦!
婉妍像是着了魔一样,在心里一遍一遍重复着,每念叨一遍,脸上的傻笑就更傻几分。
嘻嘻嘻嘻蘅大人忘了全世界,就只记得我!
这句话像是在蜂蜜里泡过一样,婉妍光是想一想,满心就甜得发齁,捂着脸乐得不可自拔,走着路的脚步不由自主就踏出了欢快的舞步,身子扭得像麻花一样。
“喂喂喂,傻丫头。”裴老瞧婉妍那副得意忘形的小心思,忍不住拿凉水泼醒她,“你那么开心做什么?
他只记得你很有可能就只是因为,你是他受伤之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或者你得罪过他,他一直暗中记恨着也不一定。”
裴磬为人宽厚有礼,待晚辈亲切和蔼在整个大陆都是有名的。
但裴磬只要一想到就是面前这个臭小子把自己的孙女弄得神魂颠倒,满肚子的不悦就升腾而起,言辞也锋利起来。
“不会的!蘅大人他一定是喜……啊没错,阿公您的猜测很有些道理!”
婉妍正捧着脸幻想,突然看到裴老一脸不悦的神情,立刻收起了笑脸,一本正经地赞同道。
“傻丫头,被人骗走都不知道……”裴老无奈地直摇头。
说话间三人已经走到了厨房。
平时都是裴老掌勺,婉妍帮着打下手。但今日婉妍瞧裴老一副心情不佳的模样,连忙溜到裴老身后帮他捏着肩,撒起娇来。
“阿公您今日辛苦了,晚饭就交给我们做,您快去休息一会吧!”
“你们?”裴老满眼怀疑地看了看细皮嫩肉的两人,忍不住笑出声来,边卷着宽大的袖子,边笑道:“还是算了吧,等着你俩把饭做熟,我可能都已经驾鹤西去了。”
婉妍一听不干了,一把搀住裴老的胳膊,就把他往外扶。
“您看您这就是小瞧我们了不是!我们的厨艺那可是……”
“噗通”“哎呦!”
就在说话间,二人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热闹的嘈杂之声。
一回头,只见蘅笠从大缸中抓了一条活鱼上来,结果一个没抓住,活鱼开始疯狂扑腾,在生死的边缘肆意神龙摆尾,迫使为了抓住它的大白鹅蘅笠,仰着脖子跟着鱼一顿上蹿下跳、大呼小叫。
最终蘅笠一个没注意撞在了一旁的架子上,连人带鱼摔在地上不算,还把满满一架子的蔬果全都撞了下来。
婉妍眼见着大冬瓜、大南瓜、大苹果一个一个往蘅笠头上砸,各种绿油油的蔬菜挂在了蘅笠身上,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瞬间改了口。
“阿公不瞒您说,今天您可能又要辛苦一下了。
蘅大人他……破坏力惊人。”
和婉妍一起坐在木盆边洗菜的时候,蘅笠每洗一样菜都要拿起来把玩半天,嘴里的“哇!”声就没有停过。
“哇!这个菜好长啊!”蘅笠猛地从水盆中捞出一根大葱抖啊抖,看着它满眼放光,像是捞到宝一样。
“哈!你死啦!”蘅笠趁婉妍不注意,拿大葱突袭婉妍的肩膀,带出一串水珠。
眼见着蘅笠又要攻击自己另一个肩膀,婉妍忙抄起一片大白菜招架。
“喂你怎么这么幼稚!”
婉妍一面吐槽,手上却不退让地招架起来。
世道真是变了,居然也有我说蘅大人幼稚的一天!
蘅笠虽然记忆没了,但习武的肌肉记忆还在,哪怕是拿一根大葱,出手都是又快又准,不一会晃地四周全是大葱的味道,婉妍很快就招架不住。
“咳咳咳呕……好了好了我认输我认输!”
比起被大葱击中,这四周弥漫的自带颜色的味道简直让婉妍窒息,连忙拱手抱拳认输。
“哈哈哈哈哈你好弱!妍儿你真的不行啊!”
蘅笠见婉妍认输,笑着直拍巴掌。
“笑笑笑!我又不是第一次输给你,你有什么好得意!”婉妍瞧蘅笠的得意的样子,忍不住抄起一个土豆砸了过去,却被蘅笠稳稳接住。
“对了大人!”婉妍看着抛土豆玩的蘅笠,实在是无法把他和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锦衣卫联系起来,又试探道:“你……当真不记得你是谁了?”
“妍儿你真的好奇怪啊!”蘅笠停下了抛土豆,像看智障一样看着婉妍。
“你总问我记不记得我是谁,可是你又不告诉我我是谁,我怎么记得呀!”
“啊这……你看你看啊。”婉妍呆了一下,立刻用手蘸了蘸水盆中的水,招呼蘅笠来看。
婉妍在石地上一笔一划写着“蘅笠”二字,写完后满怀期待地问道:“怎么样!这就是你的名字,你有没有想起来,或者你有没有觉得很熟悉呀!”
蘅笠左歪歪头,右歪歪头,看得专注又仔细,看了好半天突然猛地抬起头。
“是不是想起来了!”婉妍激动地一拍巴掌,满眼都是金光。
“你先告诉我,这个……字,我应该从哪个方向看呀?”
蘅笠蹲在地上,眨巴着懵懂又明亮的大眼睛,看着婉妍的眼神无辜又乖巧。
婉妍头上成群结队飞过一群乌鸦,表情呆滞宛如失智少女。
“额……是我思虑不周,你当我没说过……”
婉妍用脚蹭了蹭地上的字,放弃了和文盲的交流。
“反正呢,你就叫蘅笠,以后我叫蘅笠就是在叫你,这个总能听明白吧。”
“嗯嗯嗯!”蘅笠重重点了点头,笨拙地重复道:“我叫蘅笠,妍儿叫蘅笠就是在叫我。”
眼前的蘅笠懵懂又单纯,笑得像正午阳光一样爽朗。
本来心情轻快的婉妍,突然心头一酸。
婉妍所认识的蘅大人,是当今天权皇帝的左膀右臂,是立于诡谲多变朝堂之上的肱骨之臣,是满朝文武闻名即胆寒,无孔不入的恐怖角色。
他老成持重,城府深重,心思缜密,心怀天下。
就连年纪可以做他爷爷的官员,都惧怕他的心狠手辣与工于心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