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洪基呆若木鸡,不只是他,听到独孤断话语的契丹兵将都是神情呆滞。
独孤断这回是真的疯了!他以为他是谁啊,辽宋两国百年大战,他一句话就完事了,然后大家都和平相处,这怎么可能,有谁会听他的,说大话也要有个限度。
耶律洪基瞧见独孤断傲然的神色,阴沉道:“你是认真的?”
“当然了!”
独孤断点点头,神色诚恳,一脸的大义凛然。
“哈哈……”
耶律洪基大笑不止,瞧见独孤断不似作伪,显然是在说真的,便叹道:“你是要像威胁我一样去威胁赵煦小皇帝?”
“不是……”
独孤断摇了摇头,心中不屑,宋国的几代皇帝算什么东西。
“哦?”
耶律洪基一愣,他本以为独孤断是想要故技重施,去大宋皇宫威胁赵煦,如今看来独孤断似乎另有打算。
独孤断目光深邃,淡漠道:“赵煦还不配让我威胁,我能威胁的人,都是对我有威胁的,而我不留隐患。”
耶律洪基倍感诧异,不明白独孤断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问道:“你想怎么样”
“听说过墨家吗”
独孤断面色感慨,他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诸子百家!?”
耶律洪基满头雾水,只觉独孤断说话高深莫测,实在让人弄不明白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耶律洪基这么想是对的,正常人怎么会理解一个疯子的想法。
独孤断一愣,想不到耶律洪基还知道墨家,便问道:“你了解墨家吗”
“读过一些,我不喜欢墨家。”耶律洪基皱眉道。
“我也不喜欢!”
独孤断摇头一笑,说道:“墨家说白了就是一群做美梦的家伙,不过我很欣赏他们一点,便是敢作敢为,为了自己的梦想竭尽全力。至于他们提倡的大公无私,对我来说等于对牛弹琴,墨家的所有理论唯独‘非命’是我认可的。”
非命,反对命运之说,通过努力奋斗掌握自己的命运。
耶律洪基沉默不语,有几分猜到独孤断的意思了。
“战国时楚国要攻打宋国,公输班为楚国造了云梯。墨子昼夜不停赶到楚国,力图阻止战争。于是墨子与公输班在楚国宫廷里进行了一次模拟演习。公输攻,墨子守,以鲁国民间不成文的工匠隐语作为规则,解带为城,以牒为械。公输班九设攻城之机变,墨子九次挫败了他的进攻。公输班技穷智竭,投械认负。面对墨子的高超智慧,以及数百墨家在宋国严阵以待的现实,楚王不得不放弃攻宋。这便是墨守成规的故事。”
独孤断神色感慨,墨子有冠绝当世的智慧,却唯独看不透最简单的道理,所为‘兼爱’只是想想罢了。
人的思想是最复杂的,好人可以变坏,坏人可以变好,所谓人心难测,正是如此。
“你想要效仿墨子?”耶律洪基冷声道,他已经明白了独孤断的意思。
“是也不是!”
独孤断叹了口气,惆怅道:“我说的正是‘非攻’,但我与墨子不同,他是为了天下苍生而战,我是为了自己的信念而战,虽然最终的目的都是瓦解战争,让世间归于和平,但归根结底,我们还是不同。”
非攻,反对侵略战争,维护世界和平。
“哈哈……”
耶律洪基晒然一笑,感叹道:“想法不错,但如今可不是战国,有哪个国家会支持你便是大宋都不会支持你,我们辽国与宋国虽然碍于盟约,如今并没有没有战争,但所有人都明白,宋辽两国必有一战,拼个你死我活,最终只能存在一个。”
独孤断冷笑一声,道:“战不战与我无关,但战争绝对不能因我而起,谁挑起战争,我便杀了他。”
“哼哼……若是大宋攻打辽国呢”
耶律洪基面露冷笑,讥讽道:“恐怕到时候你还要借助大辽来完成你的‘非攻’!”
“你错了!”
独孤断摇了摇头,叹道:“我说过事情因我而起,必然因我了结,不管是大辽还是大宋,无论来多少人,我都是一个人接下。”
“狂妄!”
耶律洪基面露不屑,冷声道:“如今这里有三十万人,便是站着让你杀,都能累死你。”
“是么!”
独孤断脸色平淡,似是不以为意,说道:“该说的我都说完了,我们拭目以待。”
耶律洪基封独孤断为驸马,如今更是好话说尽,独孤断依然死不回头。
耶律洪基再也忍不住,怒道:“你真要为了那些民跟我作对?”
“赴火蹈刃,死不旋踵。”
独孤断说出了墨家子弟的千古名言。
耶律洪基沉声道:“你行事狂妄无知,便是我不杀你,早晚有一天你也会死在别人手中。”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重于其他山。”独孤断微笑道。
“……”
耶律洪基瞧了瞧独孤断,沉默片刻,叹道:“你走吧!算是还你的救命之恩。”
“后会有期!”
独孤断点点头,并没有惊讶,转身向前走去。
哗啦啦!
周围的契丹兵对于驸马与陛下的话听的一清二楚,虽然根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如今不用面对独孤断这个杀神,让契丹官兵们甚是高兴。
“大辽三军听令,即刻返回上京。”耶律洪基朗声道。
数名传令兵迅速向远处奔跑,又后军开始,向回撤去,方向正是霸州。
耶律洪基瞧着独孤断的背影,大声道:“独孤断,你的两次不杀之恩我还你了,下次再见我们就是敌人。”说着耶律洪基有些疑迟,又道:“好好对待撒葛只。”
独孤断脚步一顿,随即又向前行去,也不回头,淡淡道:“我知道了!”
虽然独孤断语气平淡,但却清晰的送入到耶律洪基耳中。
耶律洪基瞧着那个远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翻身上马,跟随大军向霸州行进。
耶律洪基对身旁的亲军指挥使说道:“一会儿找人去宋国,四处宣扬独孤断是我的女婿,是辽国唯一的驸马。”
亲军指挥使愕然,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刚刚与独孤断决裂,这会儿又让全天下人都知道独孤断是辽国的驸马。
虽然猜不透耶律洪基想法,但亲军指挥使还是恭敬道:“微臣遵旨!”
耶律洪基点点头,心中冷笑,“独孤断,让你数次落我皮面,还想着什么‘非攻’,有几分本领便不知天高地厚,这回我让你身败名裂,让你知道知道自负的后果,你挡住了大辽三十万大军,立下了天大的功劳,宋国却没有一个人说你好,到时候看你怎么办,等你尝到了众叛亲离的滋味,自会来找我。”
瓦桥关上的宋军见辽军终于退去了,先是不敢置信,随即欢呼雀跃。
“将军,你快看,契丹人撤兵了!”
一个宋军激动的大喊。
瓦桥关守将眯起眼睛瞧着远处尘土飞扬,又想起雷声,只是这回雷声越来越远。
契丹人真的撤军了!他们不费一兵一卒,没有伤亡便让契丹人撤退了,这简直让人难以置信,可谓是喜从天降。
瓦桥关守将也是激动不以,正观察远处的辽军,以防有诈,忽然听到身旁的士兵叫道:“将军,你快看那里!”
瓦桥关守将一愣,顺着士兵手指的方向一看,顿时愣住了。本来还吵吵闹闹,一片欢呼声的瓦桥关霎时一静,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俱是盯着远处那到黑色身影,以及身影怕你那一杆简陋的大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