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鬼,不许哭了。”外面的人又恶狠狠地恐吓了几句。
“小十别哭了。”南彦抖着小胳膊,给小十擦掉了眼泪,抱着她贴着墙坐下,“等他们睡着了,我们就跑出去。”
“好,叫爹爹和娘来,把他们都打趴下。”小十抽泣着点头,紧紧地揪着南彦的衣角。
“你睡吧。”南彦抬起小脸看窗子,抽泣了一会儿,拖着哭腔说:“我保护你。”
小十往他怀里钻了钻,瞪着大眼睛说:“不要,把你做成包子,我就没有你了。”
南彦用力抹掉眼泪,坚定地说:“我爹说了,我以后是大将军,不会变成包子。跬”
小十呜咽了会儿,趴在他的身上,又惊又怕又累,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南彦也想睡,但他不敢,小脑袋往下垂,碰到小十的细软的头发后,又惊慌失措地抬起来,用力揉揉眼睛,扁着小嘴往窗子处看。
“爹爹什么时候来捉恶人。”小十在梦里不安地呢喃。
南彦学着大人的模样,小巴掌在小十的背上轻拍。
一缕暗光从窗子的缝隙里顽强地钻进来,落在小十的脚尖上,小小的绣鞋脏了,沾了污渍。小小的罗裙也撕坏了,露出白胖胖的小腿。南彦努力伸长手,用袖子擦她腿上的泥。
屋子外面传来了阵阵脚步声,一阵急过一阵,他抖了抖,小心地把小十放长,踮着脚尖,小心地凑到窗子缝隙处往外看。
黑影十多个,正往小屋这里走过来。一个个黑巾蒙面,看不到脸。
他摇醒了小十,小声说:“坏人来了。”
小十迷迷糊糊的眨着眼睛,反应过来后,小嘴一撇,又开始哭。
“我们躲起来。”南彦抓着小十往墙角里躲。
“我有这个。”小十突然摸到了腰上的小包,抓下来举到了南彦的眼前。
“这是什么?”南彦好奇地问。
这是一只粉粉的小布包,软绵绵的,里面好像装的是粉末。
“冷潭说,这个可以让坏人身上长蚂、蚂蚁。”小十结结巴巴地说完,把小包给了南彦。
南彦想了想,认真地说:“是毒药吗?前段时间我被蛇咬了,身上就长了毒蚂蚁,咬得我浑身都疼。”
“让蚂蚁咬坏人。”小十抽抽答答地说。
“好。”南彦用力点头,小心地扯开了布袋上的绳子,“你要让开一点哦。”
“要先擦这个。”小十又往身上摸,摸完了哇哇大哭,“没有了,被小狗偷了。”
“不管了,我们等下就快快跑。”南彦低头,往她的小脸上叭嗒亲了一下,“我保护你。”
小十赶紧迈着小短腿往旁边跑,躲到了屋里的柱子后面。被眼泪打湿的细软头发粘在额头上,一双大眼睛扑扇着,紧张兮兮地往南彦这边看。
铜锁打开的声音吓得两个小家伙开始哆嗦,昏暗的光从门外扑进来,照亮了南彦。
“把这两个小东西放进箱子里。”几个大汉走进来,一手拎起了南彦。另一个走到柱子后面,想捉小十。
小十尖叫着,绕着柱子跑。
“坏人,坏人,让蚂蚁咬你。”
“小东西,别跑了,再跑打断你的腿。”男子追了两圈,恶狠狠地咆哮。
“蚂蚁。”南彦突然把小包用力一撕,用力往男人的脸上打去。
粉末四散分开,辣得人睁不开眼睛,大汉手一松,南彦直接摔到了地上。
“小十快跑。”南彦爬起来,冲过去拉小十。
小十冲过来,一头撞到了南彦的身上,两个小家伙一起滚到了地上。
“笨蛋哪。”南彦大喊。
“小十才不笨。”小十压在他的身上,小手胡乱往脸上扑打。
粉末迷得两个孩子眼睛辣痛,根本睁不开眼睛。
“抓住这两个小兔崽子,削了他们的手指头,”
男人们被这一场突如其来的袭击弄得暴跳如雷,寻着声音来抓两个孩子。南彦赶紧把小十掀下去,抓着她的手,拖着她就往外跑。
黯淡的月光勉强照着眼前的路,树影重重,繁花挡道,高大的房屋矗立暗幕中。这应该是大户人家,有后花园,有高大的房屋,只是没有人声,静得让人心慌。
南彦拖着小十没头没脑地跑,身后的人穷追不舍。
“在这里躲躲。”南彦扭头看了看,抓着小十就跑上了台阶,用力推开了房门。
里面黑得可怕,就像藏着野兽。
“好黑呀。”小十缩了缩脚。
“别怕,你是公主呀,妖魔鬼怪都怕公主。”南彦小声说着,拖着她往门槛里迈。
小十急促地呼吸,抱着南彦的手臂,壮着胆子和他一起跑了进去。
“把门关上。”南彦指挥她,两个孩子齐心合力把门关紧。
脚步声
和怒骂声渐近了,就在门外回响,和着风声,呼啸入耳。
南彦把小十抱紧,缩在屋子角落,紧张地看着大门。
“往前找找,分开找,一定要把这两个小鬼找到。”火把点了起来,脚步急匆匆地从门口冲过去。
南彦长长地松了口气,拉紧了小十的手指,“没事了,等他们跑远了,我们就逃出去,再叫冷青他们过来揍他们。”
“嗯。”小十拖着软软的哭腔,紧紧地靠在他的身上。
一点点的光线,一点点的风,无穷无尽的黑暗笼罩在两个孩子的身上,黎明就在孩子恐惧的双眼里,悄然来临。
突然间,大门被狠狠撞开,一群高大的身影冲了进来,面目狰狞地走向南彦和小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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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鸢已在殿中踱了无数圈,该来找浮灯的人却还没来。
“你不是说会来的吗?人呢?”她实在忍不住了,跑到浮灯身边,焦急地扳着他的肩晃。
“会来的。”浮灯抬眼,虚弱地说。
“王后,有人送信。”冷青捧着一封信,从门外冲了进来。
“是谁?”青鸢一把夺过了信,也顾不上验信上是否抹毒,撕开就看。
“高陵熠说孩子已经被他带走了,让我去找他。”青鸢的心沉了又沉,仿佛被系了一块千斤巨石,直往深渊里坠。
“这该死的东西,当初顾倾华怎么没下手再狠一点,要了他的狗命。”冷青挥舞拳头,一拳狠狠砸到了墙上。
“在哪里见他?”浮灯低喘着,想接过青鸢手里的信。
青鸢走到大殿边,睁着一双红眸,缓缓吐出四字,“大漠王城”。
“他说,若不去,就让小十和南彦永远埋在大漠里。”冷青顾不上礼仪规矩,夺过了信,匆匆看完,惊呼道。
“呵。”青鸢扭头看向他,苦笑道:“总有这么一天的,原本以为能在家里安稳渡日,想不到,还是挣不开这样的奔波。走吧,备马,出发。”
“阿九。”浮灯心慌的感觉已让他如坐针毡,猛地站起来,拉着她的袖子连声说:“带我去,我跟着你去。”
“你伤成这样了……”青鸢摇头。
“成全我吧。”浮灯期待地看着她。
青鸢想了想,点头,“好,成全你。”
有些债,若不还掉,就算死了也难心安。浮灯要还债,青鸢也不想拦他了。最大的报复,无非就是永不原谅。青鸢既已原谅,选择了新生,也不想阻止他去做他想做的事了。
一行人上了马车,匆匆往大漠王城赶去。
黄沙万里,就在那里做个了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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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老虎来势汹汹,一路上骄阳似火,晒得人皮肤发痛。进入沙漠边界的时候,太阳已经毒辣到能晒掉人一层皮。
青鸢已经在大太阳下站了一个多时辰了,一身衣裳被热汗浸透,脸也被晒得通红。
冷青把水囊递给青鸢,小声劝道:“王后,待王赶到之后,属下会通知王后的,王后还是去马车里片刻吧。”
青鸢摇头。
她可没有耐心蹲到那几坨沙堆后面去,晒成人干,也好过心焦如麻。她得在这里等消息,不仅等焱殇,还有她放出去的各路鸟儿的消息。
不知道是不是她这两天心烦意乱了,还是疏于练习,鸟儿似乎不像以前那样听她的话,总是发出惊恐万分地鸣叫声,不敢靠近她,好像她是怪兽,会把它们生吞活剥掉一样。她只能用强行召唤来驭使它们,在它们的鸣叫中感受她们的不情愿。
头越来越疼。
她揉了揉太阳穴,沙哑地说:“再给我一点水。”
冷青赶紧又递上了水囊。
青鸢仰起脖子,大口往嘴里灌。原本清凉的水,已经被烈日晒得发烫,入喉之后变得火辣辣的,一直烫进心底,
“该死的!”突然,她把水囊用力一丢,大步往前走去。
“王后去哪里?”冷青大步追上来,拦住了要上马的青鸢。
“我能去哪里?我要去找高陵熠,让他把孩子还给我。”青鸢怒吼道。
再冷静的女人,遇上孩子有事,也冷静不下来,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那日高陵熠手掐着小十的脖子,把小十拎到半空的一幕。
“高陵熠是疯的,他若一发疯,伤害小十怎么办?”青鸢用力打了马儿一下,眼睛又涩痛起来。
“王后冷静一点。”
浮灯挣扎着从马车里坐起来,捂着心口,费劲地往马车下挪。他一路上昏昏沉沉,没多少清醒的时候。刚一苏醒,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急忙想阻止她。
“你
好好坐着,别添乱了,不然就回你的庙里去念经。”青鸢扭头,冲着他吼道。
场面一阵静。
浮灯苦涩地笑笑,坚持从马车上下来,慢步挪到她的前面。抬起拇指,想要抚她紧皱的眉心,。
“别碰我。”青鸢打开他的手,焦急地说:“你这一套没作用了,什么法器神器,都是骗人的。”
“蔓蔓,你仔细想想,若真是高陵熠所为,他大可以连你一起掳走,为何只带走小十。”浮灯固执地抬手摁向她的眉心,虚弱地说:“你心浮气躁,所以上当。也怪我没能及时拦住你。”
“上当?”青鸢心一沉,她真的上当了吗?她没和小十分开过,母女相依为命,她根本没想像过有朝一日会让小十陷入险境。她已慌了手脚,脑中乱糟糟的,就像浮灯说的一样,根本没办法理智地思考问题。
“高陵熠来了。”突然间,前面黄沙滚滚,马蹄声由远及近。
“迎战,。”冷青飞身上马,大喝道:“不许这恶贼接近王后半步。”
“你这窝囊废,还想拦着本王?”高陵熠狂傲的笑声震得人耳朵痛,笑声未落,人已从马上跃起来,如一只巨鹰,落到了众人眼前。
大家一惊,这人的武功到了这样出神入化的地步了?
“阿九,你终于舍得来找我了。”高陵熠马鞭在掌心里轻敲,妖冶的眸子紧盯青鸢。
“小十呢?”青鸢沉着脸色,大步走向他。
“嗯?”高陵熠眸子微眯,继尔笑着伸手摸向她的脸,“怎么,想小十了?”
“真是你抓的?”青鸢勃然大怒,挥掌就打。
“呵,还是这爆脾气,怎么办,我就是喜欢你这爆脾气。”高陵熠神色一冷,手腕一翻,紧紧扣住了青鸢的手腕,把她结结实实地抱了个满怀,“既然来了,这回我可不让你再逃了。”
“高陵熠放手。”冷青呵斥道,手中的弯刀直劈他的后背。
“来啊。”高陵熠身形一闪,把青鸢推向冷青挥下来的弯刀。
冷青脸色大变,赶紧往旁边一带,不料一下就砍到了从侧面扑来的一名侍卫。
“哈哈哈,焱殇就养了你们这些废物。”高陵熠大笑了起来。
“够了。”青鸢怒骂,抬脚就踩他的脚背。
“滋,还真凶悍,走吧,跟我回去凶去。”高陵熠把她往肩上一甩,扛着她就往大漠深处飞奔而去。
“王后……”
“蔓蔓。”
众人紧追数步,被高陵熠带的紫衣侍用弓箭团团围住。
“不怕死地就跟上,劝你们乖乖留在这里,给你们主子报个信。晚点来参加我们王爷与顾王妃的大婚。”领头的紫衣侍冷冷地朝跑在前面的冷青射了一箭。
冷青闪身躲过,咬牙切齿地看着紫衣侍们策马远去。
“呸,和强盗有什么区别?哪有强抢人
妻的!”有侍卫终于忍不住大骂。
马车突然往前飞奔,冷青抬眸一看,只见浮灯站于马车上,正抖动缰绳,往前飞奔。
“留几人在这里等王,我们走。”冷青握紧弯刀,跃身上马,紧跟过去。
高陵熠带着青鸢一路狂奔,到了大营中。
“把她先关起来,梳洗干净,晚上成亲。”他把已点了穴的青鸢往几个紫衣侍身上一丢,大笑着往前面走。
“高陵熠,小十在哪里?”青鸢焦急地大喊。
“乖乖听话,我就让你见她。”高陵熠转头,神色古怪地冲她笑笑。
青鸢急得满头大汗,苦于不能动弹,只能任紫衣侍把她抬向了后院。
“怎么是她?”穆飞飞站在人群里,满脸惊愕。
“穆飞飞别呆着了,王爷晚上要和顾王妃成亲,你赶紧去帮忙去。”一名紫衣侍看她呆站在这里,立刻吆喝道。
“什么?”穆飞飞眼眶一红,双拳攥紧,恨恨地看向青鸢被抬去的方向。
“别想着了,你可当不了王妃。”一名紫衣侍从她身边过去,嘲笑了一句。
穆飞飞垂下头,把眼泪忍回去,掉头就走。
前面传来高陵熠爽朗的笑声,她忍不住走过去,悄悄地听里面说话。
“她是来找小十公主的,不知道小十公主被谁带走了。王爷为何不据实相告,要让她憎恨王爷呢?”
“带走小十的人有功啊,不然她怎么会到这里来?得来全不费功夫,多好。”高陵熠大笑,端起茶碗,一饮而尽,笑容满面地说:“等本王把小十找回来,她就会感激本王了,她会发现焱殇那就是个废物,我才是最强的男人。”
“但这事有些蹊跷。”紫衣侍小心地提醒他。
最近连战连胜,高陵熠显得过于狂妄了,若是个陷阱……
“哈,有蹊跷又能怎么样,焱殇他如今还是我的对手吗?”高陵熠不屑一顾地笑笑,抬起修长的十指
,举到眼前细看,阴冷地说:“我一指就能洞穿他的心脏,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别杵着了,赶紧去准备,本王要成亲。”他突然又笑了,快活地拍打着沾上了黄沙的衣袍,乐呵呵地说:“赶紧去把本王的干净衣裳找出来,没有喜袍不要紧,没有女子的衣裳也不要紧,让她也穿本王的衣袍,以后我们是夫妻,同穿一件袍子的夫妻。”
侍卫真摸不透的他的心思,为了一个顾阿九,简直变了一个人,真让人觉得他疯了。
众人摇摇头,快步下去准备。
高陵熠这才露出一脸的狠戾,恶狠狠地握紧了茶碗,冷声说:“敢打着我的旗子招摇,简直活腻了!我就在这里收拾了焱殇,再去剥了你的皮。”
穆飞飞眉头紧皱,转身往青鸢的房间走去。
她正被几名厨房里帮忙的粗使仆妇摁着洗头洗脸,正放声大骂。
“别骂了。”穆飞飞推门进去,冷冷看着仆妇们说:“你们下去吧,我来伺侯王妃。”
仆妇们正愁拿青鸢没办法,听到这话,连忙退了出去。
“四姑娘,”青鸢看着这张脸楞了一下,随即冷笑道:“原来是穆飞飞,我早该想到的,身上有药味儿,心狠手辣像牛皮糖一样甩不掉的女子,除了你还会有谁。”
穆飞飞笑笑,走到她面前,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无情地说:“是又如何,你还是只能像木头一样,马上就要成为我们主子的王妃了。等他厌倦了你,把你和小十一起杀掉。”
“小十关在哪里?”青鸢心一紧,立刻追问。
“我怎么知道。”穆飞飞上前来,手摁住她的肩,弯下腰来看她的脸,“你这张脸啊,真有这么迷人吗?等我毁了你这张脸,看你还有什么本事去迷倒别的男人。”
“呵,还想害人?不怕被雷劈吗?”青鸢怒瞪着她,怒斥。
“想害的人就差你一个了,等我变成了你,就能天天和他在一起了。”穆飞飞笑笑,飞快地点了她的哑穴,从怀里拿出一把细针,在她的脸上比划,“先往哪里刺好呢?我真是讨厌你这张脸,也看不出有什么好的地方,偏偏他们就是喜欢。等我在你脸上刺满了yin字,我看谁还会把你当宝。”
青鸢的眼珠跟着她的银针转,一身冷汗直冒。
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高疯子身边还有个穆疯子,双疯合璧了!
“啊,对了!”她阴冷地轻笑,举着针就往青鸢的眼睛上刺,“先刺瞎你的眼睛吧,你以前不是常常红着眼睛吗,听主子说,他就是怜惜你这双红眼睛。我再帮你一回,让你顶着一双血眼睛悲哀地死掉,轮回路上都看不清路。”
鸟儿的尖鸣声突然从窗子处传进来,穆飞飞惊惶失措地扭头,只见高陵熠满脸怒火地瞪着他,手腕上用金链缚住的正是小珍珠。
“恶妇,恶妇,杀了她。”小珍珠跳着,愤怒地尖叫。
高陵熠意外得到了青鸢,是带着小珍珠来缓和关系的,哪想到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主子,我只是想吓吓她,让她老实一点,不要逃。”穆飞飞吓得发抖,赶紧跪下去,拼命磕头。
“是吗?”高陵熠缓步进来,盯着她看了会儿,突然弯腰,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重重地往门外掼。
“穆飞飞,我这么多年来真是白训练你了,连说谎也不会。看来我当初确实看错了人,你根本不堪一击,更难成大器。不仅处处违抗我的命令,还愚笨不堪。留着你这条jian命,也没什么作用了,去死吧。”
他手掌一挥,血珠密密地飞向穆飞飞,全部都打到了她的脸上。
穆飞飞惨叫着,捂着被毒血灼瞎的眼睛,拼命地往他腿边蠕动。
“高陵熠我等你这么多年,爱你这么多年,为什么一直对我这样心狠。你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从无怨言。为什么,为什么不肯正眼看我?”
“你说呢?”高陵熠厌恶地后撤一步,冷酷地说:“我收你入门,本就是收进一枚棋子,棋子不听话的时候,就是它粉身碎骨,消失在人间的时候。我已给过你机会,你却一再把自己变成废棋,一点价值都没有了。”
穆飞飞缩成一团,绝望地瞪着一双血目,看向他站的方向。
她爱了好些年,她知道自己一直是棋子,但她想做他捏在指间的棋子,而不是一颗随时可弃的废棋。
“高陵熠,高陵熠……”她喃喃地痛呼,脑中全是那年的春天,在灯笼坡遇上他的那一天。她躺在草坡上,他站在草坡上,眉眼含笑。
“我爱你啊,高陵熠,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像我一样爱你。负尽天下人,害尽天下人,所为的,不过是走到你身边。”
她渐渐不再抽搐了,手却紧紧地捂在心口上,抓着那块隆起。
紫衣侍过去探了探她的鼻息,小声说:“她死了。”
“丢出去。”高陵熠看都没看她一眼,转身走了房间。
青鸢的头发刚洗到一半,正湿答答地往下滴水。
“吓到了?”他把小珍珠从手腕上解下来,拉起她的手,放到她的掌心,笑眯眯地说:“你看,它长胖了。”
青鸢很佩服他,他居然能当成什么也没有发生,好像他没有抓过小十,没有掐过小十的脖子,没有把她关到岛上,没有杀穆飞飞。他就这样笑嘻嘻地站在她面前,活像刚在外面逛了一圈的大孩子,向她讨要温柔的笑。
“阿九,晚上成亲之后,我就把大漠之城打下来送给你,里面的豹子全都是你的宠物。这天下都是你的花园,随便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他俯下身来,捧着她的脸想要吻她。
“哎,可怜的男人。”小珍珠一反常态,没有骂,只是长长地叹息,同情地看着他。
“什么意思?”高陵熠变了脸,扭头看向小珍珠。
“阿九从来不爱你,你何苦呢?”小珍珠扑了扑翅膀,摇动小脑袋。
“你不过是一只长毛的畜牲,你知道个屁。”高陵熠变脸了,伸手就打小珍珠。
小珍珠不躲,任他打了一巴掌,从青鸢的手腕上掉下去,跌在她的膝上。
高陵熠的神色有些尴尬,讨好似地把小珍珠捧起来,放到青鸢的掌中,巴巴地说:“我和它闹着玩的,阿九,我真是想和你做夫妻,以后我不会在你面前发脾气……我、我……会疼爱你的。”
青鸢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是她疯了,还是高陵熠疯了?他居然会用这样央求的语气和她说话。
“阿九……这个……你看这个……”高陵熠突然从怀里掏出了一支珊瑚作的钗,结结巴巴地说:“在岛上就做好了,一直……一直不知道要不要给你……”
这是一支雪珊瑚,莹莹的白,是世间最纯粹的颜色。雪珊瑚长在海的最深处,有毅力的人才能潜下去,采摘最美的那一枝。
高陵熠有些笨拙地把钗簪进她湿发里,想了想,又拔出来,尴尬地说:“头发干了再用吧,我给你换衣裳。”
“你给她把穴道解开吧。”小珍珠啄了他的手几下。
高陵熠犹豫了半晌,固执地说:“不行,生米成了熟饭,她也就没办法回头了。”
小珍珠悲悯地看着高陵熠,同情地说:“高陵熠,你不要这样可怜,阿九和我都会看不起你的。”
高陵熠的手突然剧烈颤抖了起来,他埋头站了会儿,猛地抬眸看向青鸢,那眼神狂热里有痛苦,痛苦里有无奈,无奈的尽头是绝望。
其实他也知道,除了强迫,可能再没别的手段得到青鸢了。
姻缘这种事,早早地就定下了,没有开始,也没有结局……
“我一定要娶你。”他双唇轻动,僵硬地吐出一句话,“不然我就杀了小十。”
“小十根本就不在你的手里。”小珍珠用脑袋撞了他一下。
他的手又是一抖,直直地看向青鸢的眼睛。
“放我们走吧。”小珍珠叽叽喳喳地说。
“闭嘴。”高陵熠捏住了小珍珠的脖子,恶狠狠地摇了几下。
但他并没有用力,小珍珠眨着乌溜溜的眼睛,悲悯地啾鸣。
“可怜的人啊,阿九不爱你,以后我陪着你吧,反正你这里有好多好多好吃的。你娶了小珍珠也不错啊。”
高陵熠怔了半晌,突然大笑了起来,脸色突然一沉,把小珍珠用力地丢开,转身往外走去。
“晚上一定要成亲,说什么都没有用,强迫的也好,你恨我也好,反正我一定要娶你。我要的东西,我要的人,非得到不可。”
“哎,这人真固执。”小珍珠用双翅轻抚青鸢的脸,把脑袋贴着她的脸颊轻轻蹭动。
它的小阿九,它终于回到小阿九的身边了。
天色渐渐晚了。
大漠的夜晚,变得寒凉刺骨。
大堆的篝火燃起来,照亮半边天空。
高陵熠端坐在椅后,等着仆妇们把青鸢牵出来。他脸色忽晴忽阴,让紫衣侍连道贺的话都说不出来。
“主子,那个和尚来了。”有人大步进来,大声禀报。
“呵,有宾客,请吧。”他挽起袖子,大声笑。
浮灯一身飞尘赴赴,缓步走了进来。
“浮灯主持,怎么有闲心来喝喜酒,我这里可没有素斋,有的只是人心,烈酒,你敢吃吗?”高陵熠不把浮灯放在眼里,挑衅地笑道。
“阿弥陀佛。”浮灯看了他一眼,在一边坐下。
“胆子倒挺大。”高陵熠蔑视地笑笑,端起了酒碗,继续盯着青鸢会出现的方向。
终于,仆妇们扶着青鸢出来了。她只能穿高陵熠的衣袍,发髻高堆,插着那只雪珊瑚钗。宽大的衣袍垂到了地上,她就像被人强行套上枷锁,不得不顶着这枷锁往前走。
“主子,又有宾客到了。”此时又有人进来通报。
话音才落
,几具侍卫的尸体被抛了进来。
高陵熠脸色一寒,抬眸盯向那方向。辉煌的灯火中,焱殇缓步走了进来,双手持弯刀,玄色衣袍浸透鲜血。他是一关一关杀过来的,弯刀都已经砍出了豁口。
“焱殇。”青鸢摆脱了仆妇的手就往他身边冲。
“回来。”高陵熠手中白练一甩,缠住了青鸢的腰,把她拽了回来。
焱殇深深地看了一眼青鸢,沉声说:“听说你想在阿九面前杀了我,不如你我去外面空旷的地方决一死战,胜者娶她,输者自斩双手。”
“好啊。”高陵熠笑着站起来,负着双手慢步往前走。
“焱殇……”青鸢往前走了几步,被焱殇用眼神制止。
“在这里坐着,等我们。”焱殇镇定地朝她笑了笑。
青鸢点头,退回了座位后面。
这样的温驯,落进高陵熠的眼中,让他不由得心底生怒,扭头看了一眼青鸢。但她全副心思全在焱殇身上,根本就没有看他一眼。
他突然有些动摇,这样到底有用吗?她会不会像杀死君博奕一样,把尖刀插
进他的心窝?今日辰时,他听说青鸢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时,心中突然涌进了满满的热血,饱胀得快要让他的心脏炸开。在那一刹那,他打定主意,不管她是来干什么的,他一定要把她带回来,不管她愿不愿意,就算捆着绑着也要带她回来,再慢慢地把她的心收过来。
但是,你看看她看焱殇的眼神,信任,依赖,简直容不下任何别的身影,何况是他?
他这么骄傲,骄傲到发下了豪言壮志,说他一定能得到阿九的心。
但他想,可能真是得不到了!
“走吧。”焱殇向青鸢笑笑,大步往外走去,没几步就飞身跃起,施展轻功往前飞奔。
高陵熠走了几步,突然折返回来,大步走到了青鸢的眼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急切地问:“若我杀了他呢?”
青鸢看着他,认真地说:“我会从了你,然后趁你不备,挖出你的心祭奠他,再去追随他。”
高陵熠的心灰了灰,呵呵笑了一会儿,松开了她的手,慢吞吞地说:“还真是期待呢。”
青鸢别开了脸,小声说:“去吧,我等着结果,反正我们三个都是死。”
高陵熠的脸黑了黑,一甩袖,大步往外奔去。
大漠浩瀚,两道高大的身影在月下静立。
风撩起二人的衣袍,黄沙随风卷起,迷了人的眼睛。侍卫们远远站着,被这强烈的杀气骇得不敢靠近。
这是最强的两个人的决斗,谁也不曾想过有这么一天,他们两个会为了顾青鸢生死搏杀,
“我倒要看看,杀了你之后,她是不是真的能挖我的心。”高陵熠突然出手,扑向了焱殇。
“很期待啊。”焱殇弯刀出手,旋转着,飞向高陵熠的咽喉。
高陵熠袍袖一卷,把弯刀击回来。
焱殇飞身躲开,疾身上前,另一把弯刀挥向高陵熠的脑袋。
他们二人都全力以赴,招招直取对方性命。黄沙飞舞,令人睁不开眼睛。又是阵阵马蹄急响声传来,是冷潭带着人赶到了。
“情况如何?”冷潭下了马,焦急地看过来。
“现在看来是不分胜负,但你看看王,明显有些体力不支了。”
“王一路厮杀过来,高陵熠以逸待劳,这不公平。”
“生死搏杀,哪有公平不公平之说,走,我们先去接阿九。”冷潭上马就走,急匆匆地赶往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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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营中此时也有些乱,浮灯解开了青鸢身上的绸带,拉着她往外奔。
“出得去吗?”青鸢看着迎上来的侍卫们,焦急地说。
“出得去,屏住呼吸。”浮灯把手里的佛珠拽断,往前用力丢去,另一手捂住了青鸢的口鼻,淡香钻进她的鼻腔里,精神顿时一振。
佛珠一枚枚在半空中炸开,刺鼻的白雾在风里飘散开,侍卫们一个接着一个倒下,通往大营的路打开了。
“走,”浮灯把她推上了马,挥手拍了马一下,
“你快来。”青鸢扭头看他,大声说。
浮灯咬牙坚持,翻身上了另一匹马,紧跟在青鸢身后。
青鸢扭头看了他一眼,担忧地大声说:“浮灯你还能坚持吗?”
浮灯忍着剧痛,点了点头,他在这地方感受到了极为强烈的心脏裂痛,这地方一定与送他和青鸢来这里的媒介有关。若他真能和青鸢一起回去,那简直太好了。
黄沙滚滚,前面有一阵骑兵迎面而来。
青鸢勒住缰绳,眯了眯眼睛,想分辩出来人是敌是友。
渐近了,一队侍卫都着灰色衣物,面孔陌生。正要
躲开时,又有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东边而来。
“那是冷潭。”浮灯看了看,低声说。
青鸢一喜,有帮手,那太好了!不过前面的人又是谁?她狐疑地看着那队人渐渐跑近,小声问:“那些人也不像高陵熠的手下。”
“前面可是王后?”那队人里缓缓走一人,扬声高呼。
“是曼海的人。”青鸢一听,这人说的是曼海方言,顿时更加疑惑了。怎么还会有曼海人?
“是云罗王后派我们来的。”那人抖着缰绳,慢步靠了过来,大声说:“王后让我来通知你们,玉玺是假的,千万不要拿着玉玺过去。”
“什么玉玺?”青鸢不解地问。
“是王与顾倾华的约定,顾倾华把玉玺偷送出来,王可以仿照云罗皇帝下诏,令云罗兵马分不清到底是谁下的命令。”冷青赶了过来,上下打那人,小声说道。
“走吧,赶紧找王去。”青鸢拧眉,挥鞭就走。
“王后没受伤吧?”冷潭关切地说。
“我没事,高陵熠的武功极高,你应该留在那里帮他。”青鸢看了他一眼,双腿一夹马肚子,跑得更快。
那二人正打得难分胜负,都拼尽了全力厮杀,谁也不肯后退半步。现在二人各有负伤,焱殇的手臂在流血,还中了血咒的毒。高陵熠身上也多处挂彩,双眸妖红,一招比一招凌厉。
“帮忙。”青鸢一挥手,大声说:“都这时候了,别讲什么江湖道义,上去。”
冷青怔了一下,吹了声口哨,直扑高陵熠。
“喂,你们这些小人。”紫衣侍们一见,顿时大怒,挥着刀剑就迎了上来。
一番混战。
人群里,那群自称顾倾华派来的人冷冷地看着,其中一人眼底满溢狂喜的笑意。
青鸢突然吸了吸鼻子,猛地扭头看向那群人。这些人的身上为什么会有冷潭特地给小十做的枯叶粉的味道?发生毒蛇伤人事件之后,冷潭怕有闪失,特地给小十准备了一包枯叶粉,关键时候让小十丢出去,能放倒不少人。
那人感觉到了青鸢凌厉的注视,缓缓转头看向了青鸢,眼底的笑意更浓了。
“倾华可有说,什么时候来接她娘回去?还带什么话给我了吗?”她策马过去,小声问先前出来说话的人。
“哦,打完仗就接回去。”那人笑笑,抱拳说道。
青鸢点点头,夹了夹马肚子,回到冷潭那边,轻轻地说:“我们都上当了。”
“什么?”冷潭不解地看向她。
“他们不是倾华派来的。”青鸢看着那两个还在搏命的人,小声说道:“小十在他们手中,他们身上有枯叶粉的味道。”
冷潭一震,吸了吸鼻子,果然闻到了枯叶粉的甜腥味。
“他们是故意诱我们来此的,看着他们二人两败俱伤。”青鸢抿抿唇,突然就从马上往下滑,大喊大叫起来,“不好了,我的肚子,我的肚子……”
尖叫声这样大,让两个正打得难舍难分的人陡然分开,箭一般地射向青鸢。刚刚到了青鸢面前时,那些人突然就散开来,几声尖厉的口哨声后,从沙堆里钻出了无数道黑影。
“真狡滑啊,以为这样就没事了吗?”君耀然拿下了蒙面布,笑着往前走来。
“君耀然?”众人惊愕地看着他。
“很意外吧?”君耀然大笑,得意地走到了几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咬牙切齿地说道:“终于有今日了,我能手刃你们这些狗
贼。”
“君耀然,把小十还给我,多少恩怨,牵扯不到孩子身上。”青鸢跳起来,大声说道。
“是吗,那我的孩子呢?我的汉仪呢!”君耀然脸色陡变,马鞭狠狠挥起,打向了青鸢。
焱殇飞身过去,一掌抓住了马鞭,狠狠一拽。
但他居然没能拽动君耀然!愕然抬眼,迎上了君耀然得凶狠的眼神。
“哼,我再也不是那个可以任你们欺辱的君耀然了,明年此时就是你们的忌日。”他用力一甩鞭子,把焱殇给甩了出去。
“呵,小子居然会武功了。”高陵熠眯了眯眼睛,盯着君耀然笑。
“是啊,红眼鬼,等下挖了你的眼睛,”君耀然讥笑道。
“行啊。”高陵熠眼中杀机一亮,双袖飞起,毒血如雨,击向君耀然。
“区区小技,”君耀然一拍马背,从马上飞起,双袖抡得密不透风,把毒血尽悉击落。
“厉害了啊。”高陵熠不怒反笑,双手负在身后,盯着君耀然说。
“怎么着,你们一起上?”君耀然拍了拍衣裳,打了个响指。
侍卫们抬上了两个大箱子,当着众人的面打开。小十和南彦就在里面,此时都闭着眼,缩成一团,不知生死。
“小十,南彦。”青鸢拔腿就往箱子前扑。
“站住。”君耀然手一挥,一把利剑飞出来
,正钉在青鸢的脚前,她刚刚若快一步,都会被剑给穿透。
“汉仪还算喜欢你,所以我暂时不要你的命。我只要他们两个跪在我的面前,给我磕头,再从我胯
下钻过去,舔我的鞋,我就放掉一个孩子。”君耀然又从侍卫手里接了一把剑,缓缓探进箱子里。
“小十,”青鸢拔出深陷沙中的长剑,大叫了一声。
“快啊,我没耐心,。”君耀然的剑往里深刺,大声催促。
焱殇慢步过来,沉声道:“何必如此,你只是想我死而已。放了孩子和阿九。”
“我不想你死啊,我就想看你像狗一样跪在我的面前。”君耀然想到当日被高悬城门时的一幕,恨得咬牙切齿,“我还要把你关进铁笼子里,像狗一样使唤。”
“当日种种,皆因我向天烬复仇。你如今这样待我,也是因为要向我大元复仇。怨怨相报何时了……”焱殇缓缓地说。
“去你的,你当和尚了吗?”君耀然不耐烦地说。
“短短数月,怎么会有这样的武功?”高陵熠偏了偏脑袋,掏出帕子,擦掉指尖的血,慢吞吞地问:“莫非你撞鬼了?”
“呵,你管不着。”君耀然恨恨地瞪着他,大声说:“赶紧跪下磕头。”
“你杀呗,又不是我的孩子,我正愁没人帮我杀了他们,我若亲自动手,阿九还要恨我。”高陵熠走到一边,一副要看好戏的神态。
“听到了吗,焱殇!”君耀然又开始暴燥了,双目赤
红,一副想把焱殇生吞活剥的样子。
“哦。”焱殇往前一步,淡淡地说:“我不跪,也不会让你杀小十。”
“你凭什么和我作对?”君耀然恼了,长剑用力往箱子里砍去。
“因为我有汉仪,。”焱殇勾了勾手指,唇角勾起一朵讥笑。
“汉仪?”君耀然猛地扭头,只见卫长风不知何时来了,正抱着汉仪慢步走近。
“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一年来在云罗的所作所为?顾倾华从来不是一个可靠的合作伙伴,她早就把你的事全盘托出。想找到你很容易,你一直在给顾倾华寻医问药,顺着这条线就能找到你落脚的地方,怎么样,换不换?”焱殇握着弯刀,喉结下沉。
“汉仪……”君耀然往前走了几步,恶狠狠地瞪着焱殇,大声说:“把她给我。”
“带着汉仪回去吧,那几城当成我对你的补偿。”焱殇向卫长风使了个眼色,沉声说。
“呵,好啊,换。”君耀然眼神闪了闪,把长剑丢掉,一手拎起一个孩子,大步走向焱殇,用力丢向他。
“小十。”青鸢扑过去,接住了小十,摸着她的小脸唤她。
她沉睡着,一动不动,宛若死去。
“宝贝儿,小十……”青鸢大骇,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她的鼻息,顿时感觉全身冰凉,
小十她没有呼吸!
“小十,宝贝儿,小十……”青鸢慌了,抱着小十不停地摇动。
“小十。”焱殇跪坐下来,把一息尚存的南彦交给了冷潭,抱住小十,掐她的人中,不停地给她揉搓手脚。见孩子始终一动不动,焱殇的声音渐哑,身子微微颤抖起来。
“汉仪,你先躺着,我杀掉他们。”君耀然把汉仪放到了沙地上,转身看向焱殇。
才走了两步,突然间汉仪一个颤抖,大口的血从她枯干的双唇里涌了出来。
“你怎么了?”君耀然慌忙跪下来,用袖子给她擦唇角的血。
“耀然哥哥……”汉仪居然睁开了眼睛,虚弱地叫了一声。
“汉仪,你怎么了?你能说话了。”君耀然大喜,他用双雪樽泡了药,用罐子密封,加急送回了山中,看来果然有用,汉仪已经醒了。
“我不行了,我喝了那药,渐身如同坠入烈焰之中,就像活在地狱里一样。耀然哥哥,让我去吧,我太辛苦了。我们下辈子再见好不好?”汉仪颤抖着抬手摸向他的脸,轻轻喘息,眼角滑下两行晶莹的泪,“你也太辛苦了,不要逼着自己做这么心狠的人,你不是这样的人。带我回去吧,把我葬在山脚下……我每天听到你和我说话,听着溪水声,好想和你一辈子住在那里。”
“汉仪……为什么?为什么喝了药还是不好?”
“你得到了赤雪樽?你用双雪樽给她喂药了?”浮灯大声问。
“怎么,不行吗?难道世间宝物只有这两个人能得?”君耀然扭过头,脸庞扭曲。
“赤雪樽是吸魂之物,你居然给虚弱至此的她喂下赤雪樽所浸之药。”浮灯连连摇头,宣了几声佛号。
君耀然脸色大变,那宝物不是能让人力量大增吗,汉仪为什么不能用?
“把那东西给我。”浮灯走到他面前,向他伸手。
“不,这是我的!”君耀然陡然爆发,疯狂地打了浮灯一掌,仰天狂笑起来,“双雪樽怎么会错呢,给了我力量,让汉仪醒了。汉仪,一定是这样,它正
在让你脱胎换骨……”
“耀然哥哥,我好痛苦!”汉仪缩成一团,剧烈地颤抖着,手抓住了君耀然的袍子,“求求你,让我死吧,我好痛,每根骨头都在疼。”
“汉仪,汉仪。”君耀然蹲下去,把汉仪用力地抱住,骇然看到她正七窍流血,鲜红的血映入他的眼中,他血管里的血又开始暴躁了。
“他走火入魔了。”浮灯爬起来,气若游丝,“快把双雪樽取来,还能救小十。”
“不,汉仪没了,你们都得陪葬。”君耀然瞪着赤红的眼睛,凶神恶煞地吼道:“是你们害了汉仪,你们都该死。”
“小十……”青鸢已经魂飞魄散,一切声音都听不到了,把小十软软的身子搂在怀里,双眼无神地看着焱殇,“怎么办,我的小十怎么不醒?都是我该死,我为什么不听你的话留在宫里,哪里都不去。”
“去拿双雪樽。”焱殇咬牙,瞪着腥红的眼睛奔向了君耀然。
高陵熠站在一边,看着失魂落魄的青鸢,有些于心不忍,他缓步过来,弯腰摸了摸小十的脸。
青鸢一个激灵,愤怒地大叫道:“走开,你们这些人,从来不把别人的性命放在眼里,你们才是最该死的人。”
高陵熠缩回手,黑着脸看了一眼青鸢,拔腿就冲向了君耀然带来的人。
“去死吧。”他一掌一个,拧那些人的脖子,如同拧断草木。
不一会儿,地上就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的尸骨。
焱殇正和君耀然打在一起,暴怒让他每一招都带了千钧的力量,如疾风一般狂卷向君耀然。但君耀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人物了,他拥有了双雪樽强大的力量,轻而易举地就摆脱了焱殇的攻击,甚至重创了焱殇。
“真没用,连一个窝囊废都打不过。”高陵熠冷笑着,飞身加入进来,掌掌直劈君耀然的头顶。
“高陵熠,你这个卑劣小人。”君耀然咬牙切齿,卯足了劲往前打。
高陵熠很快就发现,君耀然这小子还真厉害!
“你看,双雪樽。”冷青从装着小十的箱子里翻到了一对酒樽,顿时欣喜若狂,赶紧捧到了浮灯的面前。
浮灯大喜,但当拿到这双酒樽的时候,顿时心一沉,“这是假的。”
“真正的双雪樽到底在哪里?”卫长风带着人在君耀然所带的东西里一阵翻找,却一无所获。这时,卫长风一眼看到有两个人正在装死。他大步过去,把他们从地上拎了起来,一剑直刺咽喉。
“被、被顾倾华的人拿走了。在云罗的时候,她就已经买通了我们几人,早在来时路上,我们就换走了双雪樽。这时候,云罗大军应该快到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们尽情的打吧。”这时有大笑声从不远处传来,火把照亮了半边天空。震动声中,流沙狂舞,把众人往低处掀去,
“糟糕,是流沙阵。”冷潭大骇,他们为了小十的事乱了方寸,进入流沙阵了还没发现。若被流沙埋掉,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汉仪。”君耀然飞步后撤,一把抓住了正陷入流沙的汉仪的手指,悲恸地大叫,“汉仪出来。”
汉仪大半个身子已经被流沙给淹没了,她悲哀地看着君耀然,泪流满面,“耀然哥哥,这一世夫妻做得如此之苦,下辈子再见时,我们只做平凡男女吧,汉仪先走一步了。”
“不要,汉仪,你回来。”君耀然拼命抓紧她的手指,大喊道:“我都听你的,我们回去,我再也不争了。”
“晚了啊,耀然哥哥。”汉仪哭喊着,流沙已埋到了她的胸口,又飞快地淹到她的脖子处。
再厉害的人,也敌不过这大自然的威猛,就算你有三头六臂,也爬不出流沙的吞噬。
君耀然看着汉仪一点点地被流沙吞没,突然仰天长啸,猛地跳了下去。流沙翻涌,一点点地把他拽向了他的汉仪……
“青鸢,我们走。”焱殇扑过来,一手抱着小十,一手抓着青鸢,用尽了力量往流沙相反的方向奔去。
“把小十给我。”卫长风大叫道。
焱殇手一抛,把小十抛给了卫长风,把失魂落魄的青鸢抱了起来,没命地往前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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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倾华一身黑色绫罗衣,戴着黑玉冠,站在战车前方,冷冷地注视着远方的火光。
她能忍,终于忍到了胜利的时刻,除去这些人,她便高枕无忧!
双雪樽就握在她的手中,有了这人间至宝,她便再不用怕谁了吧?她亲手带着玉玺,带着小皇帝前来,就是为了镇住云罗大军,只要高陵熠一死,她立刻能号令天下军马。
“皇后娘娘,您从此之后就是世间最尊贵的人了。”小太监在她身后谄媚地笑。
“顾倾华!”一道高大的身影突然从天而降,落到了战车前面。
她定晴一看,居然是高陵熠!
“你这么想我死吗?”他冷笑,跃上了战车,一把掐住了她的咽喉,“我真是小看了你,怆然让你翻云覆雨。”
“该死的高陵熠,怎么就偏偏你还活着。”倾华愤怒地瞪着他,不停地挣扎。
“因为我还没杀了你。”高陵熠双指用力,掐得她喘不过气来。
小皇帝吓得直抽搐,眼睛一翻,从战车上跌了下去。
“哎呀,皇上。”太监赶紧往战车下面跳。
高陵熠飞起一脚,直接把太监踢了个拦腰断。
“在这里。”焱殇背着青鸢,卫长风抱着小十,冷潭背着浮灯,疾步赶到了战车前面。
“双雪樽。”浮灯指着跌在黄沙里的双雪樽,虚弱地说。
“快。”焱殇扑过去,把双雪樽捧到了浮灯的前面。
“我再为蔓蔓做一件事。”浮灯看了一眼青鸢,咬破指尖,把血滴进了双雪樽中。他在这一世原本有八十年的寿命,折了大半替青鸢挡灾,剩下的这些,全给小十吧。他念着经文,合上眼睛,任血源源不断地滴进了赤雪樽中。
“焱殇,你愿意把你的生命给小十吗?”浮灯轻轻地问。
焱殇立刻抬手,把手递向了浮灯,浮灯割开他的手指,小声说:“替命之事,将用掉你绝大半的生命,你可能只剩下三五年的寿命了。”
“只要小十活着。”焱殇坚定地说。
青鸢清醒过来,赶紧拉住他的手,哽咽着说:“用我的血吧,我本就不是这世上的人。”
“阿九,小十不能没有娘,我还有三五年的时间,可以替你们母子打点好一切。再者,卫长风他们也能照顾你们母子。”焱殇摸了摸她的脸,低眼看向朱雪樽,鲜血已滴了有小半樽,朱雪樽正通体泛着莹润的光。
“双雪樽是圣物,心善者用它,便是善果,心恶者用它,便是恶果。”浮灯用指尖沾血,摁到小十的眉间,再用金针沾血,一根根扎入小十的穴道里。
这时倾华突然狠咬了高陵熠一口,没命地往青鸢这边冲过来。
“阿九救我!”
高陵熠飞起一脚,踢中了她,她飞起来,正好扑倒了双雪樽。
那些鲜血渗进了黄沙里,飞快地钻入沙中,消失不见了,双雪樽失去了滋养他们的鲜血,顿时嗡嗡直响。
“糟糕!”浮灯心一沉,赶紧去扶双雪樽。
双雪樽开始轻轻晃动,就像地震一样,又好像流沙阵已经到了他们的脚边。
“现在怎么办?”青鸢赶紧爬起来,但才一步,便惊骇地发现她正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过去,而目的地正是双雪樽。
双雪樽散发着耀眼的光芒,让人睁不开眼睛。渐渐的响声越来越大,仿佛要把人的耳朵给震袭了。
“是时空门打开。”浮灯惊喜地看到了光芒里渐渐形成的裂口,指着那里大叫。
“时空门……”高陵熠突然眼前一亮,抓起了还无防备的焱殇就往里面丢。把这男人送走了,阿九想也没办法了!
“焱殇……”青鸢一声惊呼,也跟着扑了过去。
眼看二人就要被光源给吸走,卫长风不顾一切,扑过去死死抓住了二人的腿不放。强大的吸力把他直往里面拽。
浮灯呼吸一滞,飞快地摁住了双雪樽,大叫道:“冷潭,你们快往上面吐口水,弄脏这东西。”
“撒
尿吧。”
看到几人被这诡异的光给卡住,冷青已经快吓尿了,也顾不上别的,扯过南彦,拽下裤头,就让南彦往双雪樽上尿……
天渐亮了。
倾华的身子软软地躺在战车前,已经没了气息。就像卫长风为她算的命一样,她会有极为权盛的时候,但是非常短暂,之后她的命运之轮便戛然而止,停止转动。
浮灯也耗尽了最后一点力量,垂头盘腿坐在一边,一动不动。
“小十能醒吗?”南彦蹲在一边,哭着摇动小十。
焱殇一手抱着青鸢,一手把小十往怀里收了收,哑声说:“会醒的。”
“可是高陵熠呢?”冷青终于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问。
“对啊,高陵熠呢?”众人四处看着,不见高陵熠的身影。
“难道……先走了?”卫长风犹豫了一下,大家都在这里,唯独不见高陵熠,难道是悄悄走了?
“娘。”小十醒了,眨巴着眼睛,小巴掌伸向了二人。
“小十。”青鸢喜极而泣,抱着小十大哭了起来。
小十闭了闭眼睛,小声嘟囔,“好饿啊。”
“回家。”焱殇无心再管战局如何,高陵熠去了哪里,他只想早早带着妻女回家,再不让她们过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
“我在这里善后。”卫长风拍了拍他的肩,沉声说。
焱殇点头,就驾着战车,带着青
鸢和小十,往回家的路上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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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其实还有些没写进付出,所以明天上尾声,是对结局的一个补充。新现言,地址:http:a/1048665/上个简介,大家了解下】:
他是商界的王,手段狠戾,帝国庞大。
她是小公司的继承者,被未婚夫抛弃,还被准婆婆满大街追着她骂是不能生蛋的鸡。
大雨夜去谈合约,掉进了恶毒的陷阱里。为了脱身,她差点压断他第三条腿,还被迫成了他的私人助理。
他租她一个月,也用了她整整一个月,不分昼夜。人人都说他不能人道,只有她知道他的道行有多深。
他是王,季沫是他掌心的小玩偶,看着她手牵手和别人在泳池里扑腾恩爱,某人爆发了,抓着她往墙上摁……
“我和我的小兄弟都立正了,你还想勾搭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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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夺回公司,他悄然出手,工作生活两把抓。
她要治好父亲,他请来名医团队,顺便亲自上阵试试她到底能不能生。
她要夺回未婚夫,他干脆把那个男人踢去了非洲,夜夜霸着她的枕头。
她要肚中的宝贝姓季,他拿来她的户口本,把她的姓前冠上了奕字……
她铭记当年压迫之恨,于是麻利跑开。再捉到她时,他掐着她的小腰直接摁倒:肉沫沫,你敢让宝宝不认爹,我让你长长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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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强迫的爱情,有的只是你情我愿。
所以,以我的方式宠着你,你以你的方式爱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