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啸见这位素来大气沉稳的检察长今日的表现也有些与往常不一样,知道恐怕是这一次政法委书记的调整让沈君怀起了一些心思。
这几年里沈君怀虽然表面上恢宏大度,似乎并不在意检察院在政法系统中被边缘化,但是唐啸却知道沈君怀内心是相当苦闷愤懑的,但是无论是杨永贵还是刘敏知的作风做派又都是沈君怀难以接受的,让他即便是有能屈能伸之心,也无法做到对杨永贵和刘敏知这等人折腰低头。
不过这一次市委政法委书记突然易人却给了沈君怀和唐啸一份惊喜,虽然新来的政法委书记才三十岁不到,虽然新书记也是外地来人,他们对这个家伙也一点也不了解,但是正如沈君怀和唐啸所想,再差,也不会比杨永贵和刘敏知差到那里去,最起码这个外来户至少可以用一种不带偏见的目光来看待整个政法系统,不至于先入为主。
也正是因为这个因素唐啸才会在一获知这个消息之后,立即动用各方面的资源最快速度的把这个家伙的一些情况收集起来。
“我有个政法干校的同学和陆书记有些交情,他是丰州双峰人,正好陆书记在双峰干过几年,和他关系还算密切,所以上午我打电话问了问他,他听说陆书记担任政法委书记了也很惊奇,说陆书记来宋州担任宣传部长之前他们那边的几个关系比较好的干部还专门恭贺过,我问了问情况,他就捡了几个事儿说了说。”唐啸解释道。
“哦?你那个同学现在在干什么?”沈君怀点点头问道。
“在双峰县公安局担任政委,当时他刚担任副局长时,我还在泽口检察院担任副检,一起在省政法干校培训,正好住一个寝室。”
唐啸也没有想到巴子达和陆为民居然也能扯上关系,他原本也只是抱着问一问的心情,没想到在电话里居然感觉到巴子达和陆为民似乎很熟悉,所以也就挑开问他和陆为民关系如何,对方倒也老打老实的说关系还算不错,问是不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唐啸也就没有客气,说想请巴子达搭个桥,拉近一下双方关系,这会儿沈君怀问起来,唐啸也就不隐瞒,把事情原委说了。
沈君怀没想到唐啸居然还能拉上这样一层关系,他觉得自己如果要邀请陆为民呢,也能邀请到,但是你想要迅速拉近双方距离,达到融洽的地步,却不是一两顿饭能做到的,但如果有一个双方都能接受且信得过的人从中牵线搭桥,那效果就会好得多。
“你和你那个同学再联系一下,看看能不能他出面帮我们联系一下晚上一起吃顿饭,增进了解,为日后工作打下基础。”沈君怀没有犹豫,径直道。
唐啸吃惊之余,也是苦笑:“沈检,用不着绕这么打圈子吧?巴子达和陆为民关系可能是不错,但是我们现在算是陆为民的直属部队,还要去找外人来牵线搭桥?你好像也不喜欢这种调调啊。”
“唐啸,以前和现在不一样。”沈君怀摇摇头,“咱们检察院吃了这么多年亏,我这个当检察长心里还是有愧疚的,我不是那种食古不化的人,何况陆书记也表现出来了他对检察机关的重视,我想我没有必要还对人家抛出来的橄榄枝置之不理吧?”
唐啸一个惊喜,“沈检,你说陆书记对我们检察院很重视?”
“嗯,这是魏如超和我说的,他说陆为民和他在一起时无意提到检察机关的反贪渎职能应该大力强化,尤其是针对领导干部的,而不应当被纪检部门遮去了光芒,坐等纪检部门的移交,而且从法制角度和长远前景来说,检察机关的反贪渎职能应该是要逐渐取代纪检部门的这一职能,纪检部门所要承担的应该是不涉及犯罪而只是违法这一块的案件调查。”
沈君怀在听到魏如超在提到陆为民的这一观点时也是颇感吃惊,尤其是陆为民更强调法制的这一观念。
唐啸现在正在分管反贪渎这一块的工作,宋州市人民检察院成了反贪局时间也很短,仅仅一年多时间,无论是机构编制、办公条件还是人员素质都还有待于提高,加上检察机关这几年的拮据,所以在这一块工作上的确乏善可陈。
“沈检,你这么一说,我的压力可就大了。”唐啸没想到陆为民有这个想法,苦笑道:“当然也更有希望,陆书记若是重视这一块工作,我们当然能为我们自己争取更好的条件,但是也得要拿出更多的成绩出来才行。”
“所以我们需要和陆书记更好的沟通交流。”沈君怀吸了一口气,然后吐出,“对于我们来说,这也许就是我们市检察院的一次机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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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通过各种渠道来和陆为民拉近距离密切联系的方式并不少见,除了通过巴子达来联系陆为民的沈君怀和唐啸,像叶河县委政法委书记周素全通过张立本来联系上陆为民,甚至连找上陆为民在黎阳工作的舅舅一家搭桥的也有。
这让陆为民也深刻感受到中国社会中的这种人际关系几乎是无孔不入,无论是你身处哪里,他们都能很容易的找到拉上关系的方式和中间人。
当然,陆为民并不反对这一点,作为政法体系内的一个新来者,他也希望能够尽快的融入到其中去,而这种主动向自己靠拢的群体对于他来说也是一个可资利用和选择机会。
“真没想到,你小子居然去当政法委书记,我可是做梦都想不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鲍成钢狠狠的拍了陆为民肩头一掌,一脸唏嘘感慨,“铿哥,91年,我当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副支队长,陆为民这小子还是一个大学刚毕业的毕业生,现在呢,我当省厅刑侦局副局长,他就当宋市政法委书记,这简直就和做梦一样。”
省厅刑侦总队正式更名为刑侦局,鲍成钢出任常务副局长,也算是陆为民真正有了一个靠得住的内伙子,而恰恰鲍成钢在刑侦局原来也主管打黑和重案这一块,对宋州这边情况也相当熟悉,拿他自己的话来说,他一年不来宋州四五回,那就不正常,而一年来宋州四五回,也就意味着每年宋州都有那么四五个让他不得不来的大案要案。
“鲍哥,怎么听都觉得你这话里味道酸酸的,到底是恭贺我,还是要表现一下你的羡慕嫉妒恨啊?”陆为民很坦然的笑笑,“日后还要请鲍哥多来我们宋州指导工作呢。”
“别请我多来,我多来对你们宋州没好事儿。”鲍成钢连连摇头,“你们宋州市公安局要说有本事的人也不少,破案办案的能力也不差,我还是那句话,一方面是你们那边市里县区里原来那些关系复杂不清,市局当局长副局长的都不愿得罪书记市长们,那么下边的县局局长自然也上行下效,谁愿意得罪县大老爷们?所以也就都睁只眼闭只眼,社会治安治标不治本,按下葫芦浮起瓢,社会治安怎么可能得到根本性好转?”
“鲍哥,照你这么一说,咱们宋州社会治安不就没治了?”陆为民不动声色的道。
“别在我这里套话,宋州社会治安有治没治你最清楚,你们尚书记最清楚,我只是说宋州社会治安形势严峻复杂,和你们宋州干部队伍尤其是一些具有一定级别的领导干部有很大关系,所谓的涉黑犯罪也好,团伙犯罪也好,如果他们背后没有一些人给他们撑腰,一出事儿就有人出面来张罗奔走,政法机关要处理解决这些问题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儿!”鲍成钢一脸不屑。
鲍成钢一句话说到了问题的关键,无论是黑社会也好,黑恶势力也好,他们之所以和其他社会团伙性质的犯罪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他们背后有能够为他们提供庇护和政治势力和提供资金支持的经济体,而前者尤为重要。
就国内的黑社会和恶势力来说,更多的局限于较为浅层的地方上,而为他们提供支持的土壤和势力也并无什么政治诉求,谈不上什么向政治渗透,更多的是为了榨取更多的经济利益和特权思想作祟。
“鲍哥的意思是只要能够铲除其衍生根源,那么宋州社会治安转好就不是问题?”陆为民点点头,淡淡的问道。
“要这么说也可以,当然,宋州社会治安情况的复杂严峻也不是一两天了,即便是宋州市委下了大决心要解决这个问题,也需要一个过程,但还是那句话,只要宋州市委下了决心,这就不是问题。”鲍成钢很肯定的道。
“好,鲍哥,我就想听你这句话。”陆为民猛然接上话,“到时候还要请鲍哥多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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