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会客室门外,张胜心情激动异常,打开这扇门,就能见到久别的亲人了,他的心怦怦直跳,手握住门柄,似有千斤之重,怎么也拉不开。
吸了几口气,平抑了一下心情,他忽地想到了什么,连忙把马甲脱掉放到门边,又整理了一下衣裤,力图让那一套灰扑扑的囚犯显得整齐一些,可是光溜溜的头顶、胸口的囚犯号码,那是无论如何也遮蔽不起来的。
“行了行了,你相对象呢?再怎么打扮,家里人该担心还是担心。”
刘管教笑骂一句,说道:“快滚进去吧,我就不陪你了。”
“谢谢管教!”张胜头一回觉得管教也是那么的有人情味儿,他感激地道了声谢,然后长长地吸了口气,忐忑地拉开了房门。
门一开,张母就从座位上站了起了,忙不迭地把老花镜戴上,激动地看着里边。
张胜脚步轻快,脸上带着很轻松的笑意,快步走到她面前,隔着栏杆握住了她的手。
“儿子,儿子”,张母嘴唇哆嗦着,眼中泛起泪花:“你这些天,过的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你,你看看你,都瘦了……”
老太太摸着他的脸颊心痛的直哭,张胜却瞅着旁边扶着老妈的姑娘发起了愣,好半天,他才惊喜地叫了一声:“小璐!”
小璐扶着他的母亲,眼神颇为复杂地看着他,一见他看向自己,不禁局促地低下了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嗫嚅地答应了一声:“胜……张……大哥,你还好么?”
张胜无心考虑她称呼上的变化,她肯来,说明心里就已经原谅了自己,张胜心里只有欢喜,哪还想得了那么多。
他欢喜地点头,说:“嗯,我很好。妈,你怎么和小璐一起来了?”
张母看了眼小璐有些难为情的样子,虽知她现在有了男朋友,可心里还是希望儿子能把自己相中的这个好媳妇给抢回来。一听他问,想起小璐就是被他气跑的,不禁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说:“我们怎么不能一起来?这些天,我又要瞒着你爹,又得给你弟媳侍候月子,自己身体又不好,全亏得小璐忙前忙后的照顾我。”
“老二有孩子了,男孩女孩?”张胜喜道。
张母惋惜地叹了口气:“是个丫头,孩子倒挺漂亮,唉!可惜了的,是个闺女。现在都只准生一个孩儿了,你们张家的香火可就指着你了,可是你……你老大不小的了,不成家不立业的,咋就让我这么艹心?”
她越说越气,眼睛又瞪了起来:“你说你这不省心的孩子,做生意就规规矩矩地做呗,咋就把自己弄进了大狱。担心的我呀,唉!”
她颤巍巍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亏得你公司里那些同事,那个钟情呀、郭胖子俩口子呀,还有个叫黑子的和他小对象,时不时的上门看我们,趁你爸不注意,就告诉我你的案子托了人、有了眉目了,叫我别担心,我这才撑得下来。这几个孩子都不错啊,亏了他们了,我这次能允许来看你,就是他们帮的吗吧?我说胜子,你犯的那啥出资到底算啥罪啊,啥时候能出来,不会判刑吧?”
“没事的,妈,这是经济案,问题不大的,你放心吧,我很快就能出去。要不然,也不能允许你们来看我了。”
张胜安慰着,那双眼睛又向小璐一溜。
小璐一对剪水双眸想看他又不看,不看他又忍不住,总是偷空便睃他一眼,然后再飞快地移开。张胜这一看去,堪堪逮到了她的眼神,小璐吓了一跳,两只眼睛赶紧垂下去,用一对小扇子似的眼睫毛遮住了她的眼神。
“小璐,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张胜深情地说。
“不,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小璐卷着衣角,吃吃艾艾地说。
“应该?”
张胜重复了一句,心头急跳了起来:“为什么应该?难道……难道她回心转意了?”
张母把儿子和小璐的表情看在眼里,两个人旧情未断的样子让她心中很是欢喜,便拉住小璐的手,说:“当然。我告诉你,小璐现在是我的干女儿,是我家小三儿,我疼着呢,以后你想欺负她呀,门儿都没有。”
“干……干女儿?”张胜看了小璐一眼,结结巴巴地问。
小璐脸蛋微红,轻轻扯了张母的衣襟一下,神态忸怩,却没否认。
“什么时候对象变成妹妹了?”张胜有点头晕。
他看了小璐一眼,小璐低着头,微红湿润的樱唇微微上翘就像三月含苞待放的花朵,诱人至极,叫人有忍不住一逞口舌之欲的念头。
小璐被他看得不安,身子微侧,似有躲到张母身后的意思。
“小璐这孩子,长得俊、姓情好,会过曰子,自打我认了她做干女儿,街坊邻居的都打听着要给她介绍对象呢,小璐啊,听说你工作的那地方也有小伙儿追你是吧?”张母有意激张胜,故意对小璐说。
小璐被张胜灼灼的目光看得手足无措,张母一问,她忽然想起张胜已和那个曾和他发生关系的女孩确立了恋爱关系,心中一痛一冷,低头说道:“干妈,你说这个干吗,我都有对象了。咱们好不容易找机会来看……看……看我哥,还是多了解一下哥的情况吧,看大哥需要些啥,回头咱给带来。”
“小璐已经有对象了?”张胜听到这儿,心里莫名地一沉,这时他才从初逢的喜悦中清醒过来,纵她回头又如何?如今难道能为了她负了若兰?
既已擦肩而过,如何停身回头?想至此处,心中情火便黯然一淡……※※※※※※※※※※※※※※※※※※※※※※※※※※※※※※※※※秦若兰来到英国伦敦后,就读于圣多马斯医院南丁格尔护士学校。假期的时候,许多同学到各地旅游,秦若兰也打电话租车,想自驾车去旅游散心。
她的舍监埃维莉娜修女非常喜欢若兰,这个中国女孩不穿奇装异服、不听重金属音乐、每天清晨的时候不会有不同的男孩从她宿舍里钻出来,而且言行举止非常娴雅,符合她心目中的淑女标准。听说秦若兰要自驾旅游,她便热情地把自己的侄子介绍给她,让他们结伴而行,以便有个照顾。
埃维莉娜修女的侄子叫雷蒙,是个身高六英尺四英寸,金发碧眼的英俊男子,他有贵族身份,虽然他没有城堡,但仍保留着祖上传下来的一块封地,一个叫做艾奇特的小岛。
他拥有在小岛上自由钓鱼的权利、拥有岛上的矿藏开采权以及对滩涂上的失事船骸的历史继承权。这一切很难转变成眼前利益,除非把小岛卖掉,不过这位雷蒙男爵也没有拍卖祖产的计划,因为他自父辈起就是伦敦很出色的医生,家境宽裕。
雷蒙男爵非常具有绅士风度,他和他的朋友爱德华对唯一的女伴秦若兰非常照顾。一路上,秦若兰受到了公主一般的礼遇,但是即便欢笑时,她眉宇间仍然有种难以驱散的寂寞和忧郁。
雷蒙男爵曾笑称她的忧郁非常具有贵族气质,令人望之着迷,如果她一直保持这种忧郁,也许不久之后就会成为雷蒙男爵夫人。朋友的玩笑话,秦若兰并没有往心里去,她也希望自己能在旅行中忘记过去,重拾心情、重新生活,然而要做到谈何容易?
雷蒙和爱德华是非常有修养、有素质的一对年轻人,一路上两个英俊的男孩很受旅行的年轻女孩青睐,主动向他们搭讪或邀请他们一起旅行,但是都遭到了他们的拒绝,因为他们是一对同姓恋人,如果不是因为埃维莉娜修女的托附,想必他们连秦若兰也不会带上,不过现在他们倒是成为真正的朋友了。
他们一路旅行,来到了英格兰西北海岸靠近苏格兰边界的地方,这里是著名的湖区,湖区拥有英格兰最高峰斯科菲峰和英格兰最大的湖温德米尔湖。
葛拉斯米尔湖位于温德米尔湖北边,小巧优美,除了怡人的风景外,这里也以沃兹华斯的故居“鸽舍”和他散步的故道而闻名,造物主在这里布下了一切自然界能有的美丽风景:湖泊、河谷、山峰、瀑布,最美的就是星罗棋布的湖泊。春夏之交,满目翠绿,缎面般宁静的湖水,天鹅绒般的草坂,翠生生的好像一幅还未干透的水彩画。
湖区周围的小旅馆充满了浓浓的文化气息,它们大都掩映在树林中,或是建在湖边,旅馆房间布置优雅大方,餐厅往往摆放着维多利亚时代的瓷器,卧室床头的小书柜上是英国名著,在这如诗如画的湖边,捧一本经典的英诗,度过一个远离尘嚣的安静夜晚,实在是无比惬意的事情。
秦若兰可不是斯文淑女,即便在忧伤中,她也不会像林黛玉似的沿着湖边的林中小径散步,呼吸着湖上的氤氲雾气,凄凄切切、哀哀婉婉,她喜欢在运动中忘却悲伤和烦恼。
骑马、快艇、登山、网球、高尔夫,这些才是她的最爱,恰恰也是雷蒙和爱德华擅长的项目,所以三人玩的非常开心。
草地上,雷蒙和爱德华勒住座骑,看着在山坡上仍在纵骑狂奔的秦若兰。秦若兰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身穿标准的骑士服,黑色骑士西服、高领白衬衫、白领带、戴着黑色骑式盔,下穿浅色弹力马裤、马术靴,显得英姿飒爽。
雷蒙耸耸肩说:“我想,秦小姐一定有什么伤心的事情,她在藉运动发泄心中郁积的情感。”
爱德华蹙着眉说:“你不要大发感慨了,我觉得,我们应该制止她,她骑的是这里姓子最烈的一匹马,连你我轻易都不敢骑它,而她的骑术,还不及你我。”
“可我觉得,适当的发泄,其实是好事……”
雷蒙刚刚说到这儿,“希聿聿”一声马嘶,那匹高头大马人立而起,秦若兰一声惊叫,从马上摔了下来,后脑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我的上帝!”雷蒙和爱德华齐声惊叫,策马便向她出事的地方狂奔而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