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以后,兰馨便很少在赵婉仪眼前出现了,就连赵婉仪偶尔去李嬷嬷那边坐一坐,都难得看见她。
听下人们说兰馨姑娘似乎越发的深居简出,每日就是在刺绣。
这令赵婉仪开始反思起自己,是不是对她太过苛责了。
毕竟沈郁堂是她失忆后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产生一些依赖的情绪也是正常的罢。
落绢一见赵婉仪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就知道自家王妃还是心软了,便笑道:“王妃若是觉得不安,便去看看兰馨姑娘便是了。”
兰馨住在东厢房的沉水阁,那个地方偏净得很,四周有翠竹环绕,向来是王府女眷辟谷或者是修身养性的时候搬去住的地方。
赵婉仪走到门前,门口的小厮忙笑道:“王妃怎得来了?”
赵婉仪道:“兰馨姑娘是王爷的客人,本王妃来看看姑娘过得怎么样,你们没有仗着她人生地不熟欺负她罢?”
小厮陪笑道:“王妃您说,小的们怎么敢呢?您和王爷都这么看重这位兰馨姑娘,小的们自然也就好好服侍着了。”
赵婉仪点点头,落绢便摸出两枚银锭塞进二人手中:“拿去喝盏茶罢。”
小厮连连道谢,赵婉仪便走了进去。
沉水阁走的是宁静雅致的风格,屋里摆饰不多,素净的很,门前的侍女看见赵婉仪,忙向里面唤道:“兰馨姑娘,王妃来了。”
身着一身浅粉暗绣香兰裙的兰馨急匆匆走了进来,一看见赵婉仪,忙拜下道:“见过王妃,王妃今日怎么突然来了?奴家都没能备一盏好茶,招待王妃。”
赵婉仪一面向里头走,一面道:“今日无事,来瞧瞧你。”
她看见屋里面放着一张绣架,架面的绸缎上绣着一朵含苞待放的新荷,不免笑道:“怎么开始绣花了。”
兰馨跟在她身后走进来,细声细气道:“奴家闲着也是闲着,便无事绣绣花来打发时间,顺便也能赚些银钱,岂不两得。”
赵婉仪道:“本王妃记得你如今的月俸是十五两银子罢?可是下人短少了你的月钱?要是真有这事,定来跟本王妃说,本王妃为你做主。”
兰馨忙摆手道:“没有的事,王妃善心,每月给奴家十五两,实则还有很多富余,只因奴家也不大买花儿粉儿之类的,平日里就是买些针线,做绣活只是为了打发时间罢了。”
赵婉仪点点头:“你不必紧张,我也只是随口提一句罢了。“
她见兰馨欲言又止,便道:“姑娘可是有什么话说么?“
兰馨犹犹豫豫,从袖中摸出一个香囊,递给赵婉仪道:“王妃,这是奴家做的香囊,刚到王府的那段时间,奴家因为这地方陌生,心里害怕,就做了些不大得体的事情,也惹得王妃心中不快,奴家想跟您道歉,希望您能够原谅奴家。”
赵婉仪一愣,没有料到她会这么说,当即便笑道:“姑娘说的什么话,本王妃一直当姑娘是王爷的救命恩人,心中感激得很。”
兰馨温婉一笑,道:“奴家第一眼见王妃,就知道王妃是个和善的人。以后若是王妃不嫌弃,奴家还希望能够常来看望王妃。”
赵婉仪拉着她的手道:“茗月轩是睿王府的机密之地,不是本王妃不想你来,只是王爷怕会颇有微词,本王妃也不好说。”
兰馨忙道:“不碍事不碍事,奴家只不过随口一提罢了。”
赵婉仪拍拍她的手,笑道:“那本王妃便先回去了,下次得了空,再来看看姑娘。”
兰馨婉婉折腰:“奴家恭送王妃。”
待赵婉仪走得看不见了,她才怅然地转过身来,抬指轻抚着绣架上的图案,想了一会儿什么,然后向身边站着的侍女道:“你说,鸳鸯是更爱它的伴呢,还是曾经庇护过它的荷叶?”
侍女不明白她的意思,偏着头思考了一下,眼睛往旁边一瞟,看着绣架上的荷花,沉默着摇摇头。
晋国公府。
赵晚清在府中休息了几天以后,已经基本恢复了过来。
碧荷什么事情也没有,就被赵婉仪放了回来,她惯事机灵,找了个借口便也糊弄过去,赵晚清也没有追究她对她的出卖。
赵晚清自从那天晚上以后,总是梦见碧桃,她夜不能寐,经常梦魇,房中的蜡烛彻夜点着,杨氏甚至还请了国露寺的法师来为她做法,都不甚见效。
那些事情,碧荷是不知道的,她只告诉了碧桃,回府后碧荷旁敲侧击问过她,但是她并没有再告诉碧荷。
她知道有些事情是有联系的,也许那个人派了探子在她身边,不然为什么知道碧桃知道那些事情?
她对碧桃阴魂不散感到恐惧,因为那件事情不是她做的,但是她又不能说究竟是谁,因为,她说不出口,她不能出卖他。
旁人知情的都以为,她陷害赵婉仪给沈郁堂下毒,是为了置赵婉仪于死地。
但是实际上她只是帮那个人选了一个对象,承载这件事情罢了。
她沉思了一会儿,向碧荷道:“怎么父亲还没有来和我说太后娘娘举办宴会的事情么?今日陆小姐来看我的时候还说了太后生辰宴在即,陛下为太后大办,请了各家赴宴,怎么咱们府还没有收到消息么?”
碧荷摇摇头道:“奴婢也不清楚,今日老爷那边并没有来人。”
赵晚清抿了抿唇,决定自己去问一问,她已经许久没有看见三皇子了,而这次宴会正是一次绝佳的机会。
她去了晋国公的书房,谁知从来没有说过她一句重话的爹爹居然狠狠甩了她一个耳光!
她愕然抬起头,就听见爹爹厉声斥责道:“都是你这个孽障惹的祸!干什么不好非要生出这样的事端,现在陛下迁怒到了整个赵家!太后生辰宴那样大的宴会,直接就把赵家排除在外了!你还有脸来问请帖什么时候来?!”
赵晚清好像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她就听到了那句“陛下迁怒了整个赵家”,她不知道是如何浑浑噩噩地回到房间的,在床边坐下,一抹脸上,全是眼泪。
她猛地攥起拳头,狠狠锤了一下床褥,恨声道:“赵婉仪,这一切都是你害的!”
睿王府的人都知道王妃现在和兰馨姑娘关系融洽了起来,这一切都源自于有一日众人看到她们二人相携赏荷。
兰馨表现出来了对荷花痴狂的喜爱,这令赵婉仪十分惊讶,她原本以为兰馨这样淡然的女子,是不会有什么特别喜爱的东西的。
毕竟除了她在刚入府那几天,曾经表露出来过激烈的情感以外,之后都是十分的随和,甚至到了有些漠不在意的程度。
除了荷花。
她的衣裙上绣着荷花,房中供着枯荷,每日必得泛舟采莲子,顺便摘一支荷花。
二人关系日渐融洽,赵婉仪刚开始对她的那些敌意,几乎都已经消弭了,而兰馨甚至也曾说过,既然父母兴许是找不着了,那么听赵婉仪的选了一家好人家嫁出去也无妨。
赵婉仪想起这些事情的时候,正捏起一块沉水阁送来的荷叶糕,咬了一口,向落娟道:“我有时候想着兰馨姑娘刚入府的那个时候,居然也怀疑过她是不是想要嫁给王爷,现在想想实在有些荒谬。”
落娟垂着头沉思了一会儿,道:“冬月对兰馨姑娘也不甚喜欢,奴婢呢,也不怕在王妃面前说实话,相比兰馨姑娘这种性子,奴婢更喜欢邱二小姐。”
赵婉仪笑道:“邱槐着实讨人喜欢。”
正说着,外面传来人声,落娟出去了一会儿,回来手中拿了一封信,递给赵婉仪。
“府里那一位的。”
赵婉仪会意,展开信纸浏览了一边,末了冷笑道:“果然赵宗彦不满意。”
落娟疑惑道:“不满意又如何呢?陛下赐婚,怎么都不能推辞啊。”
赵婉仪将信展给她看:“带了个风尘女子回去,还威胁若是杨氏不接受就抗旨,也是真爱了。”
落娟道:“杨氏这会儿肯定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罢。”
赵婉仪轻轻摇摇头,端起茶盏啜了一口,道:“往后国公府便有的热闹了。”
突然就有人挑起帘子,沈郁堂的声音传了过来:“怎么就有的热闹了?”
赵婉仪一看见他,就笑着跑过去,帮他取下来轻薄的披风,一面将赵宗彦的事情告诉了他。
沈郁堂同是作为男人,听到这个,也要皱眉道:“看来赵家大房往后一个宠妾灭妻的坏名声是落定的了。”
赵婉仪道:“虽则是知道他定会不满这桩婚事,但是这样直接带回来一个风尘女子,真是难以想到。”
沈郁堂道:“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在有心人眼里,这就是对父皇下的旨意的一种委婉的反抗。”
赵婉仪好像明白了什么,转头看着他,道:“你是说……”
沈郁堂低下头,吻了吻她的额头:“你是我娘子,我不会让你受任何人的委屈,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而从前受的,本王会一一帮你讨回来!”
正说着,突然外面传来一声大喊:“王爷,王妃!李嬷嬷中毒了!”
沈郁堂骤然站起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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