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就听见丙寅在一旁凉凉道:“王爷王妃出去带了多少守卫?”
冬月这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道:“是属下太心急了。”
赵婉仪摆摆手:“当务之急不是这个,究竟为什么要有人杀了碧桃呢?如果开始赵晚清想过要处理掉碧桃,只是因为碧桃是知道到底是谁给王爷下的毒。”
丙寅和冬月相互看了一眼,这件事情他们都是后来才知道的。
因此赵婉仪敢大大方方说出来,且本来在场的小厮丫鬟都已经被屏退出去了。
她看一眼沈郁堂,又道:“但是她看见了我和王爷,便已经没有能够必得杀死碧桃的理由了。”
沈郁堂一双眸子黑漆漆的,好似酝酿着风暴:“你的意思是说,她其实还知道别的东西?“
赵婉仪点点头,看向碧桃的眼神很是复杂:“而且赵晚清身边有个碧荷劝着,因此不一定是她想要杀了碧桃。”
她抿着唇,看向沈郁堂:“也许虽然是表面上赵晚清想要毁我清白、取我性命才如此陷构于我,但其实真相却是另一个人、另一个目的。而另一个人知道碧桃被关在了睿王府,害怕她说出一点什么来,于是杀了她。”
沈郁堂的眸子里满是深深的沉思考究之情,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眸色沉了沉,一把拉过赵婉仪,拉着她就往外走。
“你不要管这个了,快回去将身上的血污洗一下。”
赵婉仪这才想起身上满身的狼血,本来没有注意,这一下子想起来,便又感觉到了浑身的不舒服,便忙跟上他的脚步。
走了几步想起什么,悄悄地抬眸看他。
沈郁堂反应灵敏得很,头也不转,眼睛似乎看着前方,眼角却勾出笑意:“看着本王做什么。”
赵婉仪声音小小的问他:“你不嫌弃我满身的血啊?”
沈郁堂停下步子,转过头看着她,看了一会儿,便又开始向茗月轩走。
一边说道:“再可怕的场景本王都经历过,当年上战场,不仅是血污,断胳膊断腿,成块的尸体,各式各样,什么人间惨剧都有。敌人一来了,可不会对你仁慈。”
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说话的对象是自己娇滴滴的王妃,便忙道:“我不该与你说这些的,说这些干什么,你又不要上战场。”
他突然想起方才她的沉着冷静,眼底不由地带上一抹钦佩的神色:“倒是你方才的表现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寻常人家的小姐看到此情此景都是恨不得躲远些才好,就你还能上前看那么久。”
而且还得出了正确的结论。
赵婉仪发现他今天格外的健谈,知道他是怕自己受了那狼的惊吓,不由心里暖暖的,笑着垂着头。
慈宁宫中。
太后摆摆手,看着跪在榻旁的太监,沉声问道:“哀家叫你去打听,可打听出什么来没有?”
太监点点头,伸手到怀里,掏出一张折起来的纸,呈到太后面前:“您瞧瞧,这是给睿王府养猪的下人,名字唤作朱老三的,他说他知道王妃的事情。”
太后伸手拿过那张纸,轻轻抖开,从上到下浏览了一遍,把那张纸轻飘飘地掷到桌面。
罗嬷嬷偷偷看了一眼,见上面龙飞凤舞的几行字,明白是让太后看进心里了,不由得浮出了一丝隐秘的笑,随即敛去,恭敬地从一旁站着的小宫女手上端过茶水,放到太后依着的小茶几上。
“娘娘,喝盏热茶吧。”
太后没说话,良久,才缓缓出声,却是向罗嬷嬷说话。
“珊儿,你在哀家身边,也有几十年了吧,因为哀家的缘故没有嫁人,没有孩子,你可会怨哀家么?”
罗嬷嬷赶紧弓着身道:“娘娘折煞奴婢了。”
罗嬷嬷垂着头,叫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太后道:“自古天家无父子,更无兄弟;皇储之争就总是一番腥风血雨,睿王虽然是哀家带着长大的,但是哀家也护不了他一生一世,就只好还趁哀家还有心力的时候,帮他扫清一些前路了。”
她的手指在桌上点了点:“睿王妃是晋国公的女儿,晋国公赵崇文,哀家记得他,老三
那个孩子,好像与他十分投缘。”
晋国公府中,杨氏用完晚膳,便信步闲游,不知不觉中走到了赵晚清的院子里。
杨氏走到赵晚清房门前,却没推门进去,贴着门站定,侧耳向里面听。
赵晚清的声音小小地传出来:“那位嬷嬷怎么说?“
另一个声音显然是赵晚清的奶娘:“小姐不用担心,那位公公把证词已经给太后看了。听说太后过不了多久,就会派人去睿王府给王爷验毒了。”
赵晚清得意地道:“赵婉仪得以不了几天了!”
杨氏听到此节,再不明白也该明白了,她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一把推开了赵晚清的房门,走进去。
赵晚清乍一看见她,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又忙笑着跑过来,撒娇似的扶住杨氏:“娘怎么过来了,门口的小厮也不见通传一下,真是欠管教了!”
杨氏没有说话,她还在消化刚刚听到的信息,只是任由赵晚清将她扶在桌边坐下。
嬷嬷忙陪笑着向杨氏道:“夫人可用了晚膳不曾?方才小姐还在提起,说想吃夫人做的松饼糕了!”
杨氏抿唇,忽然面目威严地对嬷嬷呵斥道:“我让你带小姐,就是让你带坏小姐的么!”
赵晚清心里一慌,眼泪便簌簌落下来,她带着哭腔,委委屈屈地试探着喊了杨氏一声:“娘……”
杨氏头疼地揽住她,从怀里摸出帕子,给她擦着眼泪,她把目光投向跪在地上埋着头的嬷嬷,抱着赵晚清的动作很温柔,对着嬷嬷说话,却是冷冷的:“你,把事情经过给本夫人说一遍。”
嬷嬷不敢隐瞒,就仔仔细细,事无巨细地和盘托出了。
杨氏头疼地揽住她,从怀里摸出帕子,给她擦着眼泪:“赵婉仪现在虽然是睿王妃,再怎么说却也是你爹的女儿,是晋国公府的人,你说她谋害睿王,这可是牵涉到皇室的重罪。”
赵晚清这才回过一些神来了,突然想到一旦被牵连,那她便一定不能嫁给三皇子了!
杨氏缓缓开口:“清儿你以后不要管这件事情了,娘会跟你爹去说,让你爹爹来解决这件事情。”
赵晚清心里不放心,同时做错了事情,又害怕晋国公责问她,便粘着杨氏:“娘在清儿房里坐一会儿再走罢,清儿好几天没有看见娘亲,可想您了!”
谁知杨氏却拍拍她的手,将她从怀里推出去,站起来,道:“时候不早了,娘刚刚也是顺路刚刚走到你院子便想来看看,前日里宗彦说要回来看娘,娘怕他到时候等着了,便不多留了。”
睿亲王府。
沈郁堂坐在书桌前,听着丙寅叙事。
不过是一些例行的公事汇报,沈郁堂还能一边写字一边听。
却忽然听到一个名字,不由地停下趣÷阁,问道:“你说赵宗彦,去了哪里?“
丙寅也是一脸疑惑,道:“宜春院,不过属下觉得,按照那赵大人的性子,不像去青窑的人。”
沈郁堂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眸子里闪过一丝了然:“去查一查,那个宜春院,背后的主人是谁。”
丙寅领了命,正要下去,就听沈郁堂问道:“王妃呢?“
这几天来王爷不知怎得转了性子,即使没有退化成孩童心智,也对王妃缠得紧,但是这是他和冬月都盼着看到的,从前那个王爷太死板,没有人情味。
至少如今在王爷身边做事情,也轻松了许多。
丙寅暗暗猜测,是不是因为王爷现在心里想着王妃,所以没有别的心思来给他们这些下属挑错。
他在心里暗暗偷笑,但是脸上还是一副正经的神情:“王妃刚刚说头疼,就已经先回房了。”
沈郁堂一下子放了趣÷阁,站起来沉声道:“怎么好好的头疼了?可有叫大夫?“
丙寅忙道:“王妃说不打紧,睡一觉就好了。”
沈郁堂眉头紧紧锁起来,他快步走到门前,想起什么,转身向丙寅道:“以后废话再这么多,本王就剥了你的皮。”
丙寅摸摸鼻子,知道这是在责怪他没有早告诉他王妃头疼了。
他觉得很是冤枉,从前他要是胆敢在汇报的时候说一句别的话,王爷的神情就会阴沉到他不敢直视。
他默默地抿抿唇,把王妃划到了所有事情的前面。
茗月居静悄悄的,沈郁堂走进内室,不免放轻了步子。
墙角放着一只香炉,撩着淡淡的烟雾,他看到床上有个小小的隆起,心里一软,走过去坐在窗边,小心地掀开一点点被角。
赵婉仪恬静的睡容露出来,长睫覆在脸颊上,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像是有所感应一般,赵婉仪在睡梦中感到有一束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沈郁堂坐在床边。
她张张嘴,想要说话,就感到他的指尖轻轻点在他的太阳穴上,缓缓按揉。
“头还疼么?“
也许这就是沈郁堂的温柔,像是雪落在梅花的蕊上,清清凉凉,淡淡的幽香。
她清醒了一些,却还是全身懒懒地不想动弹。
“不疼了,就是想睡觉。”
沈郁堂勾起嘴角笑了一笑,低低的笑声震动着他的胸腔:“睡吧,我看着你睡。”
赵婉仪拉住他的袖子,嘟囔道:“你也睡,晚啦。”
沈郁堂隔着被子轻轻拍了拍她的身子:“你睡吧,我等下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到时候太晚了就睡在书房了。”
赵婉仪知道他是怕打扰到她,便冲他乖觉一笑,便又闭上了眼睛。
沈郁堂倚在床头,注视着她微微嘟起的嘴唇,心念一转,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他想到今日冬月跟他说的,望月湖中有个湖心岛,岛上开了漫山遍野的绣球花。
他是对这些花花草草的不甚感兴趣,但是想到赵婉仪兴许会喜欢。
他想着前几日带她骑马,没想到她的马术还甚好,骑着小母马走在他的身边,他低头看着她的时候,觉得她莫名的让人心很软很软。
甚至软到发痛。
他拇指摩挲着赵婉仪顺滑的头发,嘴角噙着一丝笑容。
烛台上的烛火轻快地跳跃着,忽而“哔啪“一下,炸了个灯花。
沈郁堂听得床上人儿呼吸渐渐沉下去,便悄悄撤了手,站起来,端详了她片刻,最后还是没有压得住自己的心念,弯下腰来,在那微微嘟起的唇瓣上浅浅一啄。
霎时便是桃花初绽,春满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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