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
也算是彻底打消了任飞宇心中最后的一丝幻想,终于明白了眼前这个被外界称之为‘灾厄’的嬴勾,哪怕看起来与当初的柳小江没有任何区别,却也已经不再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位小师爷了。
而伴随着周围那股诡异黑炁的升腾与蔓延,
他看向不远处正在缓缓朝着这边走来的柳小江,也马上学着身边的长辈与同辈弟子们做好开战准备,将上清派特制木剑置于身前的同时,伸手掏出了怀中早已准备好的符箓。
毕竟,就算任飞宇再不愿意相信眼前的一切,也已经把柳小江方才那些话听的很明白了。
而且,他还年轻并不想死在这里,更不想让师父与师兄弟们难做,所以在这种已经劝不了对方的情况下,两方究竟孰轻孰重………自然也就是一种无需过多思考的问题了。
然而,
“飞宇,你毫无疑问是我最出色的弟子……”就在任飞宇准备好,要与在场的师叔伯们一起拼命的时候,黎掌门却是头也不回的低声嘱咐道:
“但现在,立刻带着你的师兄弟们逃离此地,将情况一五一十的汇报给那些个领导,为师………还有你的师叔伯们,留在这里为你们争取时间。”
闻言,
在场与黎掌门一起站在前面,看起来相对已‘上了年纪’的中年道士们,对于这种决定似乎也并没有任何反对意见,反而纷纷朝着嬴勾握紧了特制的木剑,头也不回的开始了与弟子们的诀别。
那样子明显都很愿意为了自己的弟子,为了上清派的未来而不惜搭上自身性命,顷刻间就已经做好了用性命给弟子们铺路的准备。
对此,
任飞宇显然也是愣了一下,因为他并不觉得自己这些个小辈,会比师父对上清派的未来而言更加重要,毕竟现阶段正随着大势逐渐没落的上清派,不能没有自己师父这样一个立得住的掌门。
年轻一辈就算再重要,那也得确保还有未来才行,若是没了在场的这些门内长辈,全凭自己这些涉世未深的年轻人,如何能将偌大的上清派支撑下去?
“可是,师父,您才是咱上清一门如今的………”
“没什么可担心的。”黎掌门面色凝重的手握木剑,警惕着疑似正在等自己把遗言说完的柳小江,道:
“咱道门的确是有那么点瞧不起世俗的意思,但那却并不代表我道门真的认为自己高高在上,修身养性之人………若不能做到摒弃俗世中的杂念,那这修行从一开始也就是失败的。”
“好在……”
“我道门虽有理念派别之分,却非像是俗世之人那样霸道,根本容不下与自身不同之物。”
“上清派就算没了我这个掌门,就算符箓这东西真的没落了,但只要有人还在那继续坚持,只要‘道门’二字还存在着一天,那我茅山………便无后顾之忧!”
说罢,
他也不再与身后的年轻弟子们多言,而是以上清掌门的身份直接下令道:
“茅山弟子听令!”
“二代弟子立刻带着消息从此地突围,务必要将解空大师‘已死’的情况传达出去,一代弟子………所有人都留下随我一起斩妖除魔!”
“他佛门外来者能做到的事,我道门的人一样都能做到,上清茅山一路传承至今日………绝非虚名!”
“是!!!”在场上清茅山如今的一代弟子们,闻言纷纷眼神坚定的回应了掌门,似乎也都与身后的弟子们做了最后的告别,没有一个人在望向柳小江的时候产生了怯懦。
随后,
“杀———”
一道极为坚决的喊杀声由黎掌门口中回响,接着更是第一个扔符举剑冲向了柳小江,看样子完全不担心身后的上清派一代弟子们是否跟进,也并未理会年轻的二代弟子们是否会听从掌门之命。
而柳小江接下来亲眼所见的一切,也恰好证明这位上清派掌门在决定好了一切之后,为何会时这种一副根本不担心其他感情因素的样子。
毕竟,若是那些上清派的一代弟子们没能与他一样下定决心,那就不可能会像眼前一样跟随在他身后不畏生死的冲过来;
那些二代弟子若是愚蠢到仍会被感情因素所影响,也就不会是现今这般在眼神悲痛的看了长辈们一眼之后,立马转身组织起来想要逃离这片可能会埋葬长辈们的地方了。
与此同时,
似乎是并未在意自己外来者的身份,又似乎是想配合道门为解空大师报仇,那些在此刻仍然还留在此地的十几名武僧,也纷纷都在茅山弟子冲向柳小江的时候,试图在后方对柳小江进行偷袭。
而几乎就是在同一时间,
手持木剑的黎掌门,被扔来的大量黄纸符箓,以及场内仅剩下的那些个武僧,悉数抵至柳小江的身边周围,施展出了在他们的眼中看来,柳小江根本没办法躲避的攻击。
但可惜,他们脑子里的想法,在柳小江身上并不适用,因为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嗯,以命换命么……”柳小江仍是那般极为平静的样子。
哪怕黎掌门手中的木剑刺透了几张符箓,紧接着便锋芒毕露的即将抵至自己胸前,他也依旧还是对此毫不在意的微微抬头,看向了那些给人感觉像是铺天盖地一样的符箓。
“而且,在此基础上毫不吝啬,选择以大片符箓封堵我的行动,确保可为那些小辈争取一点时间,看来你们也是真的没给自己留下任何后路。”
“哼,所以说,普通人和异人之间,到底又有什么区别………”
话音落罢,
他身上随即显现出一层漆黑且透明的物质,而除了看起来在颜色上与正一金光有所区别之外,与正一金光咒唯一有所不同的,可能也就是那远超一般金光的强度了。
下一秒,
黎掌门手中抵至柳小江胸前的木剑,就直接在触碰到这种金光的时候应声而断,那几道被木剑刺透用于加强攻击威力的符箓,也根本没能在柳小江的这种金光咒下发挥作用。
而且,不仅如此,就连那些跟在黎掌门身后的上清弟子,为了配合掌门师兄行动毫不吝啬扔出的符箓,也都仿佛是一张张没有任何效用可言的普通纸张。
那些与通天箓相比完全可以算是小巫见大巫的符箓,哪怕成功发动了一些借用了天地之力的攻击,但打在柳小江体外金光上的威力,甚至都不如黎掌门手中的那柄木剑。
挠痒?不……
像是这种水平参差不齐的符箓,其中多数就连给柳小江挠痒都做不到,顶多也就能算是在毫无波澜的水面上,忽然飞过了一只水蚊子的程度,就连水面上的一丝涟漪都掀不起来。
“该死的……”黎掌门眼见着现今上清派内部最好的一把木剑,在柳小江身上一点作用都没起就被轻易折断了,当即咬牙抬手在自己身前捏了一道指诀。
而后,便有用几道符纸,从他的怀中瞬间飞出,贴在漆黑的金光之上,牵引天地之力让一股火焰直接出现在了其内部。
只可惜,还没等这股火焰在金光内部延伸至柳小江,他就眼睁睁看着这股足以熔化钢铁的天火,居然只是一个呼吸便被其中包围过来的黑炁给熄灭了。
“虽说你这小辈方才的决定,倒也不失为是上清茅山的掌门,但这………却并不足以拉近你我之间的差距。”柳小江看了眼金光内部那股火焰熄灭的位置,随之眼神平静的望着这位上清掌门。
“而且,早在我刚才决定了,要杀掉你们所有人的那一刻起,不管你之后到底会做出怎样的决定,只要没办法拉近自身与我之间的实力差距,结局………最后的就不会有任何改变。”
话音刚落,
黎掌门还没来得及思考,在弟子们都已经逃离此地的情况下,柳小江为何还能开口说出这种话的时候,他就亲眼看见一只完全由炁构成的黑色大手,以一种自己根本无法反抗的速度扫了过来。
砰!!!
站在柳小江面前的黎掌门,还有那些才刚抵达背后想要偷袭的武僧,以及数个身法迅速已经跟上来的上清一代弟子,也纷纷都被这道看似简单却根本无法反抗的攻击,一下子狠狠扫飞了出去。
令人无法反抗的速度,让人深感绝望的力量………
哪怕就只是利用金光化形出的,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攻击手段,也依旧还是轻易重创了黎掌门等人,以至于大多被扫飞出去还没落地的人,在空中就已经口吐大量鲜血昏死了过去。
“胡离。”柳小江随手一击清理了面前的多个身位,而后更是直接背对着远处的胡离说道。
“把他们都带回来……”
“是。”胡离早在听到柳小江开口的那一刻,就已经提前猜出了柳小江此刻的想法。
于是,她便默默运转了此前安置在周围的阵法,将那些还并未逃得太远的上清派二代弟子,一眨眼的功夫就重新传送回了众人视线范围之内。
“师父!”刚一回来的上清二代弟子们虽说都很疑惑,但当见到落地艰难起身极为狼狈的几位长辈后,应对的弟子们也都纷纷表达出了自身的担忧。
任飞宇见到地上手持断掉的木剑,嘴角渗血挣扎着想要起身的师父,更是毫不犹豫的跑了过来,想要将自己的师父给扶起来。
然而,
“别过来!”黎掌门察觉到之前已经逃离的弟子们,又一个不落的全都被‘抓’了回来之后,当即将断掉的木剑拄在地上支撑着半蹲起来,而后看了看那个显然是罪魁祸首的面具女子。
“提前布置好的奇门阵法么,看来之前听到的传闻是真的,嬴勾确有一个奇门造诣极高的帮手………”
“你们是逃不掉的。”柳小江并未搭理这种心有不甘的废话,仍然只是看着一直在自己眼前挣扎的黎掌门,道:
“就像是与之前那个老和尚所说的一样,弱者在绝对的强者面前就算放弃了自身,拼死想要做些什么………也是根本没有能力做成的,依旧要看强者的意愿来决定。”
“为他人舍命,想法是很好,但可惜………违背了我的意愿。”
“既然如此……”黎掌门挥手制止了再次想来搀扶自己的任飞宇,目光虽然还是之前那般无比坚定的样子,但却也难掩自身对柳小江这些话的愤怒。
“那你刚才又为什么要放任飞宇他们离去,如果我们就连拼命也没办法在你手中保下他们,你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
“因为……”柳小江对此毫无感情的开口说道:“我要看看你这上清掌门,到底有何能力在我手中保下他们,却没想到你和外面的那些士兵毫无区别,所做选择皆是要为了他人奉献自己的命。”
“毕竟,你们一开始躲在树丛里,试图找机会偷袭我的行为,的确让我产生了你们有所不同的认知,所以我想看看如果是你们这种理智的家伙,在面对绝对强者的时候究竟又会选择怎么做。”
“他们还是孩子!”黎掌门顿时一阵气血上涌,手捂着胸口不由得嘴中腥甜,但还是忍住了没有一口血吐出来,眼神极为愤慨的直视着柳小江,道:
“即便眼下的确处于对立面,但他们………你可也是他们的长辈,难道你已经是个没有感情的怪物了么?!”
听到这话,
周围不断升腾用于阻挡在场众人去路的诡异黑炁,瞬间吞没了在场仅剩还留有着意识的几名武僧,就连那些已经失去意识昏死过去的武僧,也都并没有出现任何一个罕见的幸运之人。
做完此等残忍之事,
柳小江才终于朝着满眼愤慨的黎掌门开口说道:
“外面的那些普通士兵,也都是有父母、有妻子、有孩子的,既然都是在为了自己的生存反抗灾厄,那为什么就只有你们上清的弟子可以被放过。”
“别忘了……”
“虽说你们的确是懂得练炁的异人,但在我嬴勾的眼里看来,异人………与普通人之间根本没区别,只是一些随手便可碾死的蝼蚁罢了。”
“黎掌门,作为一个普通人类,如果‘害虫’招惹了你,你会考虑究竟是它们之中的谁触怒了自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