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误会了。”
张楚岚见到头一次在自己面前喜形于色的任菲,于是在微微一怔过后,立即摇头开口解释道:
“我刚才那些话对事不对人,并没有轻视任何人的意思,更不会将那些牺牲视为理所应当。”
“毕竟,就算没见识过嬴勾所掌握的力量,但在如今这种多方联合起来也只能被动承受的情况下,那些参与进来的人………又有谁会看不出我们对这场灾难,实际上根本就没有几分把握。”
“异人,就不说了……”
“那嬴勾毕竟是由异人圈子里走出来的,一旦引发了问题………圈内的所有人也都必然首当其冲,哪怕什么都不做也会受到事件的影响。”
“而那些在力量上远不及异人,却依旧选择要参与进来的士兵,他们在我眼里毫无疑问都是真正的英雄,是我打从心底里同样无比敬佩的伟大之人,更是一些我这辈子恐怕都无法企及的存在。”
话说至此,
他接着更是眼神沉重的略微停顿了一下,道:“菲姐,您说得很对,对于这些令人敬佩的英雄,我刚才的态度也的确是有些轻描淡写了。”
“如果换做是你的话……”任菲冷静下来也知道自己刚才了解到局势后,表现出的样子也确实是有些过于激动了,随之摇头道:
“在当前这种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情况下,又会选择用哪种方法来让局势重回正轨,让一切都按照自己预料的那样逐渐发展下去。”
有了刚才那种冷静分析过后,结果却被对方出言呵斥的情况,张楚岚这回自然也变的小心了几分,相较于根据问题来思考自己的答案,反而开始意思有所推脱的张口说道:
“……菲姐,我只是四哥怕您之后或许忙不过来,安排过来帮着处理一些简单事务的助理,何况我本身也并没有见过什么真正的大世面,所以很难在此等重要的事情上为您提供什么好的建议。”
“最多也就是帮您整理一下当前的信息,以便于您这位实际负责人可依据事实………”
“听不听是我的事……”任菲见此直接开口打断道:“但既然是我身边的助理,而我也主动开口询问你了,若是依旧坐在那里保持沉默,应该就可以算是一种消极怠工了吧。”
“………”张楚岚。
“如果是因为刚才的事,是我有些过于激动了。”任菲面色平静的算是给张楚岚赔了不是,也算是比较给了自己和张楚岚一个台阶下。
闻言,
张楚岚也知道领导能给下属‘赔礼道歉’已经很难得了,接下来自然也是不敢再死抓着领导的错误不放了,于是略微低头习惯性的用手摸了摸下巴,道:
“如果是我的话……”
“或许是因为我与您所处的角度不同,以至于看待问题的态度也有所区别,但如果真是我这种人坐在了您的位置上,并且还不得不认真应对眼下的一系列问题,我……可能不会像您这样想。”
“什么意思?”任菲对此很是认真的问道。
“我的确是会和您一样希望事情能够重回正轨,但却并不会想着要让一切都按照自己预料的那样发展。”张楚岚解释道。
“毕竟,我们面对的可是嬴勾,且不说他此番行为究竟有何目的,就算只是什么都不想的将其当做敌人,我们这边也并不具备足以应对他的绝对力量。”
“我们本就是这场战争之中的弱势一方,甚至不得不在启用了一切力量的前提下,只能在事件之中被动承受来自于嬴勾的变数,如何能以这种弱势地位牵着强势者的鼻子走?”
“别忘了……”
“相较于嬴勾这种可能什么都不在乎的孤家寡人,我们………才是完全将自身所有弱点都展现出来的那一方。”
“所以,与其在这种时候,还想着让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范围之内,拼尽全力且不计代价的去抹除事件中的所有变数,反倒不如尽可能的让那些个变数全都失去意义………”
说到这里,
他抬头看向屋内的数个电子显示画面,目光闪烁的开口说道:“反正那嬴勾的最终目的无外乎是毁灭我们,而我们的最终目的则就是消灭嬴勾以求自保,直面他………或许能剩下更多的力气。”
“那些全性妖人的实力也不弱,但却并未选择跟在嬴勾的身边,或许是不在乎……或许是还有其他的安排,但这对我们直面嬴勾而言倒也是个不错的局面。”
“毕竟,眼下与全性妖人分头行动,就算那嬴勾真有什么特别的安排,结果也肯定是要达成自己的最终目的,无非也只是方法上略有区别罢了。”
“眼下……”
“单纯只是带着那位精灵老祖宗行动的嬴勾,对我们的威胁肯定也不比他和所有人一起行动………”
“所以,与其思考嬴勾这究竟是想要做些什么,不如趁着他还没能完成某种安排的现在,主动抓住他自己给我们创造出的最佳时机,让部分人拖住那些全性妖人,集合起来面对这‘最弱’的嬴勾。”
“如此一来……”
“我们最后若是真能赢得胜利,届时真正所需付出的代价,肯定也要比同时面对嬴勾一方的所有人………要小很多,而对于我们处理那些全性妖人的问题,在此种方法下面无外乎也仍是同理。”
“嬴勾与那精灵老祖的单独行动,还有那些全性妖人在各处的单打独斗,依我看………尽管这局面看起来很是奇怪,但也的确是我们当下最好的机会!”
“嬴勾给我们创造出了可以逐一解决他们的机会么。”任菲自然是能完全理解张楚岚的意思,或者说她自己其实也早就想到了这点,但却由于仍有疑点而根本不敢立刻做下决定。
“但,对我们如此有利,又很是巧合的局面,再考虑到嬴勾当前的奇怪行径,这应该也很有可能是他故意给我们设下的陷阱吧。”
“是的……”张楚岚对此毫无隐瞒的点了点头,道:“这的确很有可能,也很像是个陷阱,尤其是在我们根本不知道嬴勾那边,造成此等局面究竟是为了什么的情况下。”
“但这又重新回到了一开始的问题上,嬴勾此举到底是有着什么特别的安排,又回到了我们纠结于某些未知变数的眼下,然后………也只能被这犹豫不决一直拖到死。”
“毕竟,不管那嬴勾到底有没有安排,也不管那家伙究竟在谋划些什么,我们面对他都只能是被动承受的弱势地位。”
“可若是那嬴勾真有别的安排,的确是在秘密谋划着某些东西,甚至还在我们犹豫之时成功了,那么原本就很难被改变的弱势局,估计也就真的变成一种必死局了。”
“哪怕真的是他的圈套,我们这边为了不让弱势局,注定变成所谓的必死局,也只能选择硬着头皮往里闯么。”任菲秀眉紧蹙道。
“……如果是我的话,的确是这么想的。”张楚岚点头承认了自己的观点。
但在张楚岚的这种观点之中,究竟有没有一些属于他自己的私心,当前恐怕也就只有他自己才清楚了,因为他所说的这些话………还有之前的那些表现,在任菲面前也可谓是没有丝毫的破绽。
而且,因为‘丝毫没有破绽而有了破绽’这种话,在任菲这种喜欢根据事实来进行判断的人来讲,毫无疑问就是一句几乎没有任何可靠根据的屁话。
人无完人的确没错,但做什么都很合理的人,在任菲的视线范围之内简直不要太多。
此外,见多了那些甘愿为信仰赴死的英雄,任菲本身也并非一个疑心很重的年轻人,确实很有能力………但在某些方面上甚至还不如徐四精明。
不过,不怀疑张楚岚的心思,却也不代表听到了这些话,任菲就能立刻放弃自己心中的犹豫,转头按照张楚岚的说法硬着头皮对嬴勾主动出击,那样对她这种小年轻来说注定是个残酷的决定。
毕竟,谁也不知道这若真是一个圈套的话,到底又会有多少条宝贵的生命白白搭进去。
以少部分人的牺牲,换取相对更大的利益………
这话说起来倒是很简单,但放在一个有良心的人面前,尤其还是这‘少部分的牺牲’其实也并不少的情况下,真的还能毫不犹豫选择放手去做的人,不管目的如何………多少也已经失了人性。
另一边,
张楚岚看见任菲秀眉紧蹙的沉默了下来,也深知自己开口多言不仅不能达到目的,甚至还极有可能会突然起到一些相反的效果,随之便也沉默下来耐心等待着任菲下一步的决定。
然而,
就在张楚岚耐心等待‘宣判’的时候,屋内电子显示画面前的空间却忽然产生了一丝涟漪,搞得他还以为是自己最近没休息好出现了精神上的恍惚。
但在揉了揉眼眶,发现自己并未眼花,那些涟漪也在逐渐扩散之后,他便立刻绷紧神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同时出言提醒了屋内的任菲小心这种异变。
“菲姐,情况不对劲,有人在………”
可惜,
还没等提醒任菲的张楚岚把话说完,那股突然发生在屋内空间的涟漪,就瞬间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扩散开来,甚至蔓延到了任菲所在的办公桌附近。
下一刻,
才刚刚察觉异变抬头的任菲,就在张楚岚话还没说完的注视下,突然被那股极其诡异的涟漪拉入了空间内部,整个人彻彻底底的凭空消失在了张楚岚面前。
“这……是什么东西,难道又是柳大哥那边……”
张楚岚对此多少有些手足无措,但在冷静后想了想可能会对任菲下手的人,哪怕毫无证据也猜到了这可能也是柳小江所为,随之便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拨通了徐四那边的号码。
“四哥,出事了,菲姐………似乎是被嬴勾利用某种特殊的手段,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被抓走了。”
“……你说什么?!”
……
与此同时,
任菲却只是在一个眨眼之间,就发现自己从公司总部的办公室内,突然来到了一片相对极为开阔的广场中央,前后巨大落差也难免让其产生了强烈的恍惚感。
但下一秒,
她就明白了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距离公司相当遥远的室外,因为看清了此刻就站在自己面前不远处那名男子的长相,也见到了一旁就坐在地上闭着眼睛疑似在修炼的美艳女子。
嬴勾……
那么这名美颜的女子,大概就是那位精灵们的老祖宗了,但居然………并没有像是之前传回的消息那样,脸上带着疑似戏剧脸谱的白色面具。
仿佛是感受到了任菲的视线,胡离随之缓缓睁开双眼,看了看被自己利用在战前布置的那些阵法,成功从哪都通总部转移到此处的白毛丫头,不禁还算满意地朝着一旁的柳小江说道:
“果然……”
“现在的我就算是许久前留下的残局,只要相对认真一点的话………也能在远处逐渐将其完善并发挥作用,早知道刚才那一路上也就不用严谨的布局了。”
“严谨点也是好的,总归没什么坏处。”柳小江对胡离的抱怨没什么反应,反倒一直观察着眼前的任菲,似乎是在寻找对方身上的变化。
但可惜,
就算许久之前有过会面,眼下任菲也已近不再是公司单纯某大区的负责人了,柳小江也并未在对方身上发现什么与曾经不一样的东西。
而这……
在柳小江的眼里看来,就已经足够说明一些问题了,就比如这任菲仍然还对一切事物抱有着曾经的看法,完全没有因为身份与地位的变化,就像是赵方旭一样完全依照着公司的理念看待问题。
换句话说……
这任菲除了背景与身份比较合适之外,浑身上下根本没有哪里是从赵方旭身上继承下来的,至少眼下还并不适合作为哪都通公司实际意义上的负责人。
“任菲小姐,这是自那苏诚被杀后,你我第一次正式见面吧,虽然的确是有些过于唐突了,但我还是要表明自身的意图,不然此举多少也是有些没礼貌了,你………可还有什么遗言?”
“………”任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