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有太后撑腰，荣贵妃心中一喜，忙想站起身来，却脚下发麻，如何都动弹不得。
太后在椅子上坐下，扬了扬手，淡淡道：
“就坐在那吧！”
“还是姨母最疼裳儿。”
荣贵妃侧身坐在蒲团上，香荷忙上前，替她揉搓着那双已经发麻发涨的腿。
太后瞧了一眼荣贵妃面前的桌案，叹道：
“今日的事，你也是受委屈了。只是碍着皇后的面子，皇帝不得不给个说法。”
荣贵妃好生一笑，道：
“太后能来看臣妾，臣妾就算不得委屈。只是臣妾没有想到，那个小贱人居然这般大胆，竟敢在臣妾头上动歪心思。”
说着，脸色微微沉了下来，心中又是一阵不甘。
太后幽幽然道：“若你今日不拿禁步栽赃于她，想来，她也不至于用如此手段来反击于你。”
“姨母！”
见太后似乎是责怪于她，荣贵妃抿着唇角，娇声喊了一句。
太后淡扫了一眼她的神情，叹道：
“也罢，今日这一出，倒是让哀家知道，日后不能小瞧了她去。”
荣贵妃眯起狭长的凤眸，咬牙恨然，道：
“上次立春家宴，那个小贱人就折损了臣妾的一枚暗桩，理由竟还是冠冕堂皇。她居然敢拿白色绒花宫钗作伐，诅咒主子。
这口气，臣妾如何也是咽不下的。只是没想到，臣妾一时大意，竟反遭了他的狠手。”
说罢，眼眸恨然地看着面前桌子上铺陈的经卷。
太后也知道她心底的怨怼，于是缓声道：
“皇帝今晚宿在皇后的宫中，你倒也不必这么实诚。剩下的经卷，就让底下人，给你抄了吧！”
太后这样的恩典，对于荣贵妃来说，简直就是如临大赦。
她心中一喜，忙娇声行礼道：
“还是姨母疼爱华裳。”
太后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幽幽然问道：
“方才，是意嫔来过了。”
荣贵妃忙点头道：“正是。意嫔似乎恨毒了那个小贱人，竟然不惜损了纳兰家的荣光，也要去了她的性命。”
“意嫔此举，你以为如何？”
太后幽微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高大的佛像之上，缓声问道。
荣贵妃思忖了片刻，道：
“从前就听闻这位四王妃与纳兰家颇有些龃龉。这么说来，立春家宴那日与黛菊一同获罪的，还有皇后送到她身边伺候的一位姑姑。这般看来，纳兰家应该也是容不得她了。”
荣贵妃凤眸微转，眼底有一丝狠辣显现：
“若是咱们现在除掉她，说不定是个好时机。”
“哀家却觉得，这个四王妃，不简单。”半晌，太后却是缓声说道。
略带苍老的嗓音里，听不出半点情绪来。
“太后这是何意？”荣贵妃一瞬间有些费解。
太后眉宇微凝了片刻，缓声道：
“一个养在临安的私生女，没有见过什么世面。如何能三番两次在御前，耍出这样的心机和手腕。但凡是她有那么一丁点的苗头，也断不会容忍，纳兰家将她养在乡下别院那么多年。”
“臣妾不太明白太后所指。”荣贵妃眉心微拧，还是有些不解。
太后斩钉截铁道：“哀家觉得这个四王妃，大有问题！”
荣贵妃似乎也察觉了一丝端倪，缓声问道：
“您是说，这个四王妃并非是传言中的，纳兰家的私生女？”
太后若有似无地点了点头，却又不做答语，眉心微蹙而深沉。
荣贵妃恍然道：“这就说得通了。一个私生女，就算对纳兰家再怎么心怀怨恨，也不会不以纳兰家的兴衰为荣辱。而这个四王妃，似乎根本就不把纳兰家放在眼里。”
太后嘴角勾起一丝浅淡的笑意来：
“这个四王妃的身份，到底是真是假，咱们派人前去，一查便知究竟。至于意嫔的心思，你便假手，让她自己去做罢了。咱们又何须替她得罪人呢！”
荣贵妃骤然如醍醐灌顶。
她突然想明白过来，太后话中蕴含的深意。
若四王妃真的是纳兰家的私生女，杀了她，罪责完全可以推卸到纳兰歆雅的头上。
若她不是纳兰家的私生女，她的性命便无足轻重了。毕竟，赶在对方发觉之前，治纳兰一族欺君之罪，才会最为要紧的事情。
雪苑。
苏郁郁在盛满阳光的纱帐内醒过来的时候，身边的男子早已不知去向。
里侧平整的床榻，连一丝褶皱都没有，似乎整夜都不曾有人睡过。
这个家伙，莫不是睡觉了，还在练习传说中的轻功吧！
秋桐刚伺候苏郁郁梳洗完毕，纤云便一脸欢喜地走了进来。
刚踏进屋子，看到苏郁郁后，又略微地迟疑了一下，俯身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
“奴婢给王妃娘娘请安。”
“哪有那么多讲究，起来吧！”
苏郁郁笑着朝她招招手道，然后看向面前桌上摆着的几样早点，转眸问道：
“早餐正好准备妥当，你要不要来一起吃一点？”
“这样……可以吗？”
纤云扫了一眼桌上的碗碟，似乎很有胃口，却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轻声问道。
苏郁郁轻巧一笑，道：“别那么拘着了，都是自己人。”
随口一句玩笑话，纤云听着，却是微微垂下了眼眸。
瞧着她轻咬着下唇，眼底似乎有某种莫名的情绪在流动。
半晌，纤云微微抬起头，却是怯生生问道：
“王妃娘娘真把奴婢当自己人吗？”
“有何不妥吗？”
苏郁郁转眸看向身旁的秋桐，一脸随性的笑意。
“当然没有！”
纤云忙不迭地用手背快速地擦拭过眼角，笑吟吟地摆摆道：
“奴婢是心里开心。”
秋桐与苏郁郁相视一笑，然后拖开了凳子，又摆上了一副碗筷，赶忙伺候纤云入了座。
说道：“小姐，您可不知道。昨日云侍仪来了咱们雪苑好几趟，不见您回来，在外面急得直跺脚呢！”
纤云谦笑道：“奴婢从前在东宫，见过贵妃娘娘的各种厉害之处。昨日听闻娘娘被贵妃娘娘传入了玉福宫，这颗心就一直悬着。还好娘娘平安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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