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过孙太后的尾七,只过了十天左右,英宗就很有点担心,因为士大夫阶层对于丁一封郡王,绝对是喜见乐闻的!过了尾七,到时那些士大夫阶层不知道又要玩什么把戏。∴所以三七一过,恰好江浙和福建那边的奏折上来,说是有倭自海上来,杀了几条村二十余口。
当地军所军户又不堪战,福建那边还好些,卫指挥使指派了一名千户去平倭,那千户带着数十家丁,又领了三四百正军,总算斩了两个倭贼,把其余倭人赶下海去;江浙那边就有些不堪,卫所派了个百户,领了五六十军户去,结果死伤十数人,报上来是说将倭贼驱走,但一个级的斩获都没有,明显就是被倭贼杀伤了十几人,然后就溃散了,等到再派人去,看见倭贼抢够走了,就这么报上来。
英宗就着这折子,便趁机了一通脾气,说是倭人敢入华夏行刺,岂有此理?
便又闹着要带兵亲征。
于谦和陈循那一班大臣,是真的当场就给他跪了。
这土木堡玩一出大的还不够么?再来一回,是要把这大明折腾散架?
结果丁一出来说道:“臣自请代天征倭。”那些大臣才回来神来,敢情这两位是要合伙去说评书,一个包裹接一个包裹的抖啊!不过英宗土木堡之役,着实太过“英明”,“英明神武”到就连于谦都怕他了。诸部阁大佬,石瑁这最愣的,都在那里死劝着英宗。这当口丁一跳出来,作戏也好。真心也好,诸位大佬是不从也得从。
尽管明知倭人行刺是扯蛋的事。但太后临终就这么说的,也不只是于、陈两位听到,边上太监、女官,包括忠国府出来护卫车驾左右的警卫团士兵都听着,事后还弄出一个梳着倭人式的级,所以也没法去跟英宗说别借题挥了。
“忠国公本是太后义子,又知兵,代天征倭,臣以为。善!”王翱当即就站出来表态了,他是怕了英宗,按着土木堡御驾亲征的规模,诸部尚书都要随驾,别说出海风浪恶,要跟丁一出战,王翱真逼到不行了,咬咬牙还是敢拼一把;跟英宗去?那还不如回家就自己了结,还能落个入土为安呢!
王翱一附议。石瑁便也附议,陈循看着丁某人颇有深意的表情,不禁打了个冷颤——王文和石亨那事,要说他身为辅完全不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但他却是没有给丁一传报一声,丁某人要是跟他来个秋后算帐。这可就有点麻烦,尽管咬不死他。但被丁一摊上,谁知道这厮会不会再于军中弄个亡命徒出来。象杀石璞一样把自己结果了?
所以陈循想了想,也附议了。
于谦自然品出味道,知道英宗为什么要在这时节来狂。
不过人心总是肉长的,在兵乱之前的几天,丁一就派了一个排的警卫,在于谦左右邻舍住下,明确告诉他,只怕会有乱起,不论到时于谦要力挽狂澜也好,还是保护家眷也好,总是要人手,所以派这些人去护卫他。
于谦也是人,也会感动的,这学生对他是真心不错的。
想想一个月后来议事,看起来丁某人封郡王,只怕是跑不了。
一个是太后遗旨,一个是丁某人这功绩也绝对没话说。
还有一个就是士大夫阶层可不知道丁一还有一步暗棋,诸王海外就藩的后手在等着,所以士大夫阶层肯定巴不得这么干,这样丁一老实去当猪,被圈禁,不要来搞什么官绅一体纳粮出役之类的东西,所以他们也会极力促成此事的。
而且说到底,这诸王海外就藩,到底推不推行得了,于谦也知道,是末知之数,所以觉得尽管荒唐,但这也是他这弟子,唯一得以脱身的机会,所以也点头道:“若是诸公以为可行,老夫便也附议。不过如晋,你须知,此去许胜不许败,必要扬我国威才是。”
“学生省得。”
“不许托大,多点些兵马,云远那边六个6战旅,依老夫看,尽数调了去!”他本想让丁一把镇守两广的第四师也调去,但想着这样吃相也太难吃了,才算作罢。他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趁这机会,能带多少兵走,就带多少兵走,去海外为王为霸吧,再回来,就要被当猪圈养了!
于谦是把事情看得很透了,英宗还说要立宪呢,从南宫出来,怎么就不提了?与其寄望不知英宗能不能下得了决心的诸王海外就藩计划,不如带着使熟了的兵,船坚炮利,去海外为王来得实在。
“弟子谨遵先生教诲。”丁一是能理解于谦心意的。
丁一出得宫去,对着曹吉祥劈头就问道:“安排好了么?现时就奔天津去,刻不容缓!”
倒不是他怕什么,而是英宗身为皇帝,给他卖萌撒疯赚出来的一个月,丁一是一点也不想浪费的。不是一个月后要面对封郡王的事,而是已是秋重,黄河那边已有几处小缺口,几个乡村都被淹了,连徐珵都又被调去治河,如果徐珵没能搞掂,那恐怕还有大量的灾民会涌出来,到时就需要大量的钱粮,英宗籍着守灵给丁一透了个底,户部那边没什么钱了,内库也就是丁一上回出海归来,分给他的那些金币,别看不少,这边有点什么事,那边有点什么事,钱是顶不住花的。
所以丁一不是怕,是要扣紧时间去搞钱。
站在船头的丁一,用力甩了甩脑袋,似乎要寄海风能带走他所有的忧愁和不快。
“先生,咱们怎么走?”杨守随怀抱着丁一儿子,一手兜着孩子的风帽以免受了风,笑嘻嘻地凑过来,全然看不出这二十来岁少年人,数年前便已是手握虎贲万余,便是身在京师,也得诸多士林官吏包结的人物。
丁一看着他这模样,不禁皱起眉来,对他说道:“把见堃给你六师母带着去!象什么话?哪有教你来带小孩的!”见堃这个名字,是英宗按着宗室子亲取名的规矩办下来的,这孩子也入了玉碟的,按宗室来算,自然也是姓朱。
对此丁一倒也没有什么异议,对于两世都是没有爹妈的丁一来说,自己小孩能有个辈份里的字,能有个正经名字,他倒觉得是件很不错的事。
但对杨守随整天来哄见堃的这个事,却就是丁一很反感的。
他更习惯的,是军人只有准备战斗与战斗两种状态。
哪有什么好好一个师级指挥员,来当保育员的?
杨守随被训了却也不沮丧,笑着把见堃递给奶妈,怎么可能要莫蕾娜来带?一堆的丫环、妈子、奶妈,硕大的忠国公府,都有朝廷诰命在身的一妻五妾,外加那四位世家来的侍妾,统共就这独苗,真是含嘴里都怕化了的,从京师跟着上船的数十丫环、婢女,早就得了张玉的吩咐,这小爷身边啥时都是十几个人围着。
回到丁一身边的杨守随,微笑着向丁一说道:“依学生看,咱们是要向全罗道而去?”
“嗯,然后呢?”丁一倒是起了考较的心思。
杨守随是肚里有货的,略一思量,却就从容答道:“马负图在大员整顿军马,之后直播庆尚道,据对马,而可谋倭国。”
“你都看得出,东海舰队是从釜山对面的对马岛登6了,那么,为何我们还要向全罗道而去?”丁一饶有兴趣地向杨守随这么问道。
“多算胜,少算不胜,先生纵横无人能抗,有以为是如霸王不世之勇,能教三军易辟,学生以为谬,实为多算胜少算,乃至全胜无算。入全罗道,是为有据而能进退。”杨守随不是拍马屁,书院出来的学生,很多都是丁一的脑残粉,并且他说的也是有道理,很多看着全然不可能完成的奇迹,便是因着丁一计算了众多的因素,做了许多参谋作业的功夫,才成就了最后的战绩。
不过杨守随最后又加了一句:“若李氏不恭,先生执掌四海大都督府,也有教化之职,学生愿为先生服此劳役,自当导其向善!”说罢长揖而下。
丁一听着很是欣慰,扶了他起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徐徐说道:“此番便由汝提督诸事,刘祐之辅之。看看继杜展之、陈三、万循吉之后,可有能独当一面的弟子。去吧,由此时开始,这支舰队便由汝操持了。”
这支从天津守备处尽其所能组织起来的舰队,火力并不算太强劲,只有两艘驱逐舰,还不是广东、广西号那样用硝*基*火*药的,而是用颗粒黑火药;四艘改造成软帆和舵轮的中等福船,主要是用于运送警卫团的士兵和丁一的家眷、从第二师退役之后执意跟随丁一的一部分老兵,另有十来艘小号福船改装的补给船,总共就只有这么多了。
但至少丁一门下的弟子,麾下的士兵,却已具有了异于大明旧式军队的朝气。
就凭着这么一支舰队,杨守随就教生出“李氏不恭……导其向善”的心来。
李氏,就是朝鲜的国王。
丁一眺望着大海,不禁遥想强汉当年,班定远三十六人灭诸国之际,是否也有着,杨守随此际的情怀呢?(未完待续!
ps:下一卷:征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