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大唐每年产铜、产银、产金都有一定的数目,就算有所损耗,也是有限的。而且大唐每年在瓷器、茶叶、丝绸、纸张、锦缎等各种商品的出口中都会流入大量的金银,就算有相当一部分被用于打造器皿、陪葬,依然有剩余,因此大唐其实是不缺钱的,可是朝廷依然没有钱,百姓也没有钱,钱去哪儿呢?
不错,大部分的钱财进入了少数人的口袋,他们就是皇亲国戚、勋贵家族、世家、官员,而且国人自古以来都有一种传统,赚了钱之后把钱藏起来,不喜欢花钱,特别是富农地主们,许多人都喜欢把钱财埋在地下,以至于埋下钱财的人死去了,无人再得知这趣÷阁钱财的下落。
所以,其实大唐并不缺钱,只是钱财都进了少数人的腰包。赵子良深知这一点,这也是他要大力整治贪腐的原因之一,利用惩治贪腐的名义从那些皇亲国戚、勋贵、世家和官员们的手中把钱财查抄出来,再以朝廷的名义花出去,大力发展经济、兴修水利、加固堤防、整顿军备、修建道路。
这次对裴冕、元载、崔佑甫等一大批朝廷官员的抄家,查抄出来的财物总价值达到十六亿贯,这个数字让赵子良和摄政王府的官员们都触目心惊。其中一串串的铜钱就堆满了整个国库库房,仍然有一半以上的铜钱没有库房可以存放,国库的官吏们不得不组织人手在库房的空地上搭建大量的帐篷,把这些铜钱堆放在帐篷内,派重兵严加看守。这些钱财都是从各犯官家中的地下室或寄存在钱庄中提取出来的。
为了保存剩下的铜钱和其他金银,国库官员不得不向摄政王府上书申请扩建国库库房,增加地下金库的空间。另外,对于那些固定资产、古玩字画、奇石玉器、珠宝首饰等一律采取拍卖的方式出售给民间,这样一来,又得到一大趣÷阁钱财。
被查抄的所有官员之中,崔家查抄得最多,裴家其次,再次是宰相元载。崔家和裴家虽然有钱,但不太张扬,毕竟是有底蕴的世家大族,御史台的官吏们查抄这两个家族的时候,除了庭院大一些之外,没有什么出彩的之处,而元载的家中就不同了。
吴损向赵子良报告说:“元载在城中建成南北二所豪华宅第,分别在大宁、安仁里。室宇恢宏壮丽,为当今第一,就算皇宫也有所不及也。城南的肥沃土地与别墅、疆界相互连接,共数十处,穿绔罗的婢女奴仆有一百余人。这些人恣意放纵,犯法妄为;奢侈僭越,毫无限度!另外,他在洛阳还有一大片宅院!”
“除了这些宅院之外,元载还收藏有诸多宝物,微臣只举几个例子,第一是芸辉堂,芸辉是一种香草,产自于阗国,在泥土中它不腐烂,把它捣碎了涂饰墙壁会发出异香,因此叫芸辉堂,这芸辉堂还用金银做窗户,用沉香木做房梁,就算皇帝的宫殿用料也没有如此奢侈;第二,是美玉屏风,据说这玩意是当年杨国忠的心爱至宝,上面雕刻着前朝美女妓乐图,另外用水晶作压帘的饰具,还用碧色宝石串成串作装饰。它制作的精致巧妙,手工之技艺堪称冠绝天下,无人能及。第三、紫绡帐,这东西本来是南海溪洞酋长进贡的,也不知道怎么被他得到了,是用绞绡一类织物制作的。既轻疏又非常的薄,挂在那边就像什么也没挂一样。虽然在天寒地冻的时节,风也吹不进帐子里面;就是在盛夏酷暑,帐子里自然清凉。第四,龙髯拂尘,据说这东西是洞庭湖道士张知和之物,它用水晶石制作尘柄,雕刻红玉作环钮。到刮风下雨天气晦暗时,或者到水边将它沾湿了,则光彩摇动着,拂尘上的龙髯奋然立起来像发怒的样子。将它放在厅堂中,到了夜晚蚊子和蚋等不敢靠前。如有人把它甩出声响,鸡犬牛马无不吓得屁滚尿流!第五,小妾薛瑶英”
赵子良对其他宝物都不是很在意,听了吴损竟然把一个小妾评定为宝物,不由有些好奇道:“等等,你说元载有一个小妾叫薛瑶英,她也是一件宝物?此女很美吗?”
吴损不由苦笑:“大王,此女何止是美貌,她的身体自然散发出异香,据说是她的父母从小给她喂食香料所致,元载仅有的几个朋友贾至等人评论她的美貌时说就连春秋时期越国的美女旋波、移光,汉代的赵飞燕,晋代的绿珠,都不及她的美丽娇娜。在元载被抓进天牢之后,薛瑶英马上带着一趣÷阁巨款转嫁给了闾里一户普通人家做妻室了!微臣正要向大王请示,御史台是否要追回这趣÷阁巨款?”
若是在赵子良主政以前,唐律规定判死刑的犯官的女眷不会被处斩,只是要投入宫中做粗活,赵子良主政后命人修改了一些律法条例,犯官家眷不会受到牵连了,因此薛瑶英在元载被捕之后立即改嫁了,官府也没有管她。
赵子良摆手道:“那女子也给元载做了这么多年小老婆了,人家要点分手费也正常嘛,再说,那是她的私房钱,你凭什么去追回来?算了,由她去吧!”
“是!”吴损答应,又道:“元载等人过几天就要开刀问斩了,在临死之前,元载要求见他小老婆薛瑶英最后一面,微臣认为,毕竟就要死的人了,还是尽量满足他的要求为好,不过元载是首犯,所以这件事情还是要请示一下大王”。
赵子良道:“可以答应,不过薛瑶英现在改嫁了,毕竟已经是人家的老婆了,她自己肯不肯来就不好说了,你们派人把话带到就行了,来不来由她自己决定!不过本王倒是好奇了,元载马上要死了,他不想见他的原配,却在临终前要求见小老婆最后一面,他到底是已经丧失了神志还是已经被这小老婆迷得找不着北了?”
吴损道:“当然是中了这小老婆的毒,薛瑶英的父亲薛宗本和哥哥薛从义时常出入相府,作为中间人向那些想要买官卖爵的人索要贿赂,他们收了钱之后就唆使薛瑶英去跟元载要官,元载宠爱这小老婆,对她的要求无不答应的!”
这时杜甫过来拱手道:“大王,王振将军来了,正在门外等候!”
“王振?”赵子良一愣,随即问道:“他不呆在新京军机院当值,怎么突然跑来长安了?本王可没下诏让他过来!”
杜甫诧异道:“大王难道不知道元载的正室夫人王韫秀是王忠嗣的女儿吗?”
这事赵子良还真不知道,他恍然大悟:“王振是王韫秀的哥哥还是弟弟?”
“哥哥!”
“这么说王振是为了元载这事而来的喽?”赵子良说着,对杜甫道:“你去让他进来吧!”
“是!”
不久,王振带着一个三十七八的贵妇人走了进来,赵子良只看这妇人一眼就知道这妇人肯定是元载的正室王韫秀。
二人上前向赵子良见礼:“拜见大王!”
赵子良抬手道:“免礼!王振,你不呆在军机院,来到长安作甚?”
王振再次行礼道:“大王恕罪,事关妹夫元载,微臣不得不来。微臣来之前已经向楚帅和李帅告了假!”
赵子良看向王韫秀问道:“你就是王忠嗣将军的女儿王韫秀、元载的正室?”
“正是奴家!”
赵子良问道:“你们兄妹二人今日过来是向本王求情的还是有其他事情?”
王振道:“大王,微臣知道大王一向公正严明,微臣也不奢望元载能安然无恙的被无罪释放,微臣只有这么一个妹妹,希望能以自己的官职和爵位换取元载一条命!”
赵子良听了这话气得大怒,一拍案桌怒斥道:“胡闹!这事是能做交换的吗?元载犯了罪,不是本王要治他的罪,是大唐律法不能饶恕他!再说你是西秦将军,元载是大唐宰相,换得着吗?”
赵子良怒气冲冲,起身从案桌后面走出来怒不可遏,“大唐为何变成这样?就是因为有权贵总是罔顾国法,这些人、甚至是皇帝一再以自己的权利挑战律法的底线,杀不该杀的人、对该杀的人进行赦免,到了如今,你们也变成了权贵,所以你们也要挑战律法的底线吗?你们的父亲王忠嗣将军是怎么死的?他被人害得丢官罢职,皇帝一句话就要了他的命!这就是绝对的权利所带来的巨大弊端,你们自己凭良心说,元载该不该死?他如果不死,本王如何向满朝文武交代?朝廷如何向天下百姓们交代?”
王振和王韫秀被赵子良这一通训斥得双双低下了头。
“按照元载的罪行,本应该诛灭九族,本王命人修改律法,今后不再牵连犯官家眷和族人已经是最大程度的努力了,务必让律法保持公正公平,哦,你们没事了,还想要元载也没事?做人不能太贪心,不能太自私!本王告诉你们,元载自己犯下的罪,必须要由他自己的承担罪责,没人能救得了他!王振,这里没你的事,你给我明日就返回新京,若让本王知道明日你还呆在长安,你这个将军也不用干了!来人,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