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城西门外。
烈日炎炎之下,三千吐蕃军摆着整齐的方阵,旌旗无力耷拉着,地面上已经晒得干裂,只有旁边的大通河里还潺潺流淌着,给这新城带来一些湿气。这些吐蕃军站得趣÷阁直,任由汗珠流淌却无动于衷,任何人一动也不动,可见这支兵马训练有素、军纪森严。
达扎路恭骑着黄骠马站在阵前,右手不停地轻轻抚着马鬃,眼睛却盯着西方。
两天前,从祁连山北的水渠弯传来消息,唐军已经围困水渠弯,那里只有三千兵马,城墙并不高大坚固,以唐军的攻城能力,悉弄参可能坚持不了多久,他得到消息之后立即准备粮草、军械,让军队做好支援的准备,今日准备已经完成,他正要带兵前往水渠弯增援,只是希望悉弄参还在坚持,水渠弯还在吐蕃军手中而没有被唐军攻下。
就在这时,前方沿着大通河一骑快马飞奔而来,这是一个游骑,此人飞奔来到达扎路恭面前勒马停下,行礼道:“将军,还是没有消息!”
达扎路恭脸色一沉,思索片刻,沉声道:“不等了,水渠弯那边支持不了多久传令,大军起行,兵发水渠弯增援!”
随着一声声吆喝传扬开去,三千吐蕃军在达扎路恭的带领下缓缓沿着大通河向西前行,兵士们穿着厚实的毛皮褥子,顶着炎炎烈日,浑身冒着汗水迈步前进,一路上旌旗飘扬,灰尘升腾。
一个半时辰后,吐蕃大军前行四十里至青石坪,眼看到了一天最热的正午时分,兵士们都热得有些受不了,达扎路恭正想下令大军停止前进找阴凉处歇脚、进食和喝水,此时却从前方飞奔而来一骑探哨。
此探哨背后插着一支箭,骑在马背上摇摇欲坠,达扎路恭见状心中咯噔一声,立即举手勒马,身后大军很快停止前进。
那探哨飞奔至达扎路恭面前奄奄一息道:“将军,唐······唐军,前方二十里有唐军,最少······三千、三千骑兵······还······还有······”
探哨话还没有说完就从马背上跌落下去死了,达扎路恭大急,立即跳下马背来到探哨身边抓起他的肩膀摇晃几下,叫道:“还有什么?除了三千骑兵还有什么?醒醒,醒醒啊!”
达扎路恭最终失望了,探哨已经死了,再也说不出话来,他无法再从其嘴里问出下文,他放下尸体站起来,脑子里却异常清醒。
三千骑兵!这个消息简直如五雷轰顶一般在达扎路恭的脑子里炸开,他在新城原本有五千兵马,其中步兵三千,骑兵两千,不过这次要增援水渠弯因为要翻越祁连山,骑兵翻山越岭的速度大大不如步兵,毕竟对战局没有帮助,还会成为大军累赘,因此他只带了三千步兵。
三千骑兵在青石坪这种地势稍微平坦的位置,只要指挥得当,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冲垮他的三千步兵!
达扎路恭的额头上冒出了汗珠,退回新城?绝无可能,只怕还没有走一半就会被唐军骑兵追上,行军途中的步兵面对骑兵的追杀绝对是灭顶之灾!
达扎路恭看了看青石坪周围,这里以前只是一个小村子,人口和房屋都不多,自从新城被吐蕃军攻占之后,这里的汉人基本上都赶尽杀绝了,留下的只有一些吐谷浑人,零零星星的十几间房屋和河边上的一些牧民营帐让达扎路恭放弃了利用房屋抵挡唐军的想法。
唐军前锋是三千骑兵,还不知后面有多少步兵,想要利用这些房屋御敌的想法不可行,很有可能还会被困死在这里。
怎么办?达扎路恭额头上冷汗直流,情形太过危机了,他脑子转得飞快,留在这里是死路一条,但是往回撤死得更快!唯一的办法就是暂时留在这里挡住唐军,另外派人回青城搬救兵。
但是从新城前往祁连山脚下通往水渠弯的道路并非只有一条,唐军可能不止这一路,如果唐军还有另外的兵马从另外一条道路通往新城,达扎路恭想到这里,额头上的冷汗冒得更多了。
想到这一点,达扎路恭立即叫来自己的护卫长,让其快马加鞭赶回新城带一千骑兵过来救援,留下一千骑兵守卫新城。
送走去搬救兵的护卫长之后,达扎路恭立即指挥兵马向青石坪移动,并在青石坪上摆下防御阵型,等待唐军到来,一方面节省兵士们的体力,一方面从容布置防御阵势,以此对抗唐军骑兵的冲击。
青石坪周围都是青石,地面上也是一块块青石,就坐落在大通河河边,地势比周围其他地方稍高,把军阵立在青石坪上可以有效的压制骑兵的冲击。
在青石坪立下军阵之后,扎达路恭又安排一些兵士去附近山林砍伐一些树木,利用这些树木立下拒马和栅栏,阻挡唐军骑兵冲锋。
就在达扎路恭得知唐军到来时,赵子良也得知达扎路恭带着三千人马正要驰援水渠弯,正可谓是冤家路窄,两支兵马就要在青石坪遭遇了。
赵子良一边派人往回走向节度使王倕报告情况,一方面再派侦骑探哨探查达扎路恭所部的情形,并先带着三千骑兵快速向青石坪杀奔而来,留下王难得带领两千步兵和辎重营在后面赶路。
达扎路恭刚刚摆下军阵,去砍伐树木的吐蕃兵士才回来一部分,赵子良就带着高秀岩、张守瑜、马璘等人领着三千骑兵抵达了青石坪,将他们堵在了青石坪上。
赵子良一马当先在青石坪前方不远处勒马停下,身后三千精骑在几个呼吸之间就完成了停顿和整队的过程,三千精锐骑兵就这样整整齐齐摆在青石坪前方一里之地。
手握刀柄站在青石坪上的达扎路恭看到这个情形,不由倒抽一口凉气,这是他迄今为止看到过的最精锐的一支骑兵,从来没有一支骑兵可以的达到这种程度,他的脸色更加凝重了。
赵子良提着金钉枣阳槊打马上前,在青石坪前四十米处勒马停下大声道:“大唐帝国河西大斗军使赵子良在此,吐蕃军主将出来一见!”
立身在青石坪吐蕃军阵前的达扎路恭听见赵子良的声音,心说原来此人就是斩杀二王子郎支都、大败铁刃悉诺罗的赵子良,就连元帅莽布支都被他杀得丢盔弃甲、大败而回、丢进颜面,且待我试试他的斤两再说!
达扎路恭心中想到这里,当即从弓囊中取出长弓,又从箭袋中取出一支利箭,张弓搭箭瞄准赵子良就射了出去。
“嗖!”的一声,箭矢应声而知,赵子良何等敏锐的反应,箭矢刚射到身前就被他伸手一把抓住。
“哼,这就是一军主将的胸襟吗?”赵子良冷哼一声,大声斥责!
说着,从弓囊中取出宝雕弓握在手中,把抓住的这支箭搭在弓弦上瞄准刚才箭矢射来的方向就射了出去,并大声喊道:“还给你!”
这一箭,赵子良只用了三成力道,却依然奇快无比,箭矢眨眼之间就射到了眼见,达扎路恭大惊,当即挥刀格挡。
“叮——”的一声,箭矢被磕掉了,但达扎路恭的手臂却被震得发麻,虎口崩裂,拿刀的手颤抖不止。
“好大力道!”达扎路恭内心震骇不已,难怪此人能杀得元帅莽布支弃军而逃,仅仅这一手弓箭就非一般人可以抵挡,就算挡了这一箭,战斗力也损失了一小半了。
被赵子良这一招反击震慑了一把之后,达扎路恭也知道自己的胸襟有些太狭小了,对方大大方方前来找他答话,他却不声不响对人家放箭,确不是待客之道。
正所谓输人不输阵,达扎路恭收起长弓放入弓囊,策马上前道:“原来是大唐赵子良将军,恩兰·达扎路恭久闻大名了,不知将军有何话要说?”
赵子良高声道:“恩兰将军,自从吐谷浑归附我大唐伊始,这新城就已经是我大唐的国土了,可自从金城公主死后,吐蕃国就违背赤岭盟约大肆进攻我大唐河西之地,大肆屠杀我河西百姓、掠夺牲口,赵某见恩兰将军也是一代英雄豪杰,难道也是背信弃义之辈吗?只要将军答应率军退到赤岭以南,赵某可以担保不动你一兵一卒,放任将军离去!将军以为如何?”
达扎路恭闻言大笑:“哈哈哈······赵将军,自古以来,两国交战,不分对错,你我都是各为其主而已,闲话少说,赵将军还是划下道来,想让我达扎路恭退到赤岭以南是绝对办不到的!”
赵子良冷哼道:“既然恩兰将军如此冥顽不灵,那咱们就只要用刀枪见真章了!”
说罢,赵子良打马掉头返回军阵,开始组织进攻。
青石坪的地势稍高,用骑兵冲上去会吃亏,而且达扎路恭已经在阵前树立了一些栅栏和拒马,赵子良观察了一阵,为了减少损失,决定不向青石坪发起冲锋,只用骑兵在青石坪前施展骑射战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