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桑青重重地咳了一声,“都闭嘴!这么多年了还学不会吃饭闭嘴,想说话就滚到外面去说个够!”
他重重瞪了黎兆彤一眼,“兆彤你跟我去书房!”
说着重重一杵手杖,沉着脸走了。
黎兆彤这会儿的酒醒了大半,红着脸跟在黎桑青身后上楼了。
王思娣担忧地望着他,牙快咬碎了。
不就是提了一句也不让,老爷子是多怕兆彤接触关键的生意!他也是正经的嫡子,为什么一点好处都不给!
他们夫妻天天伸手要钱要到什么时候,要是老爷子不在了,老大还能一直养着他们?秋素那德行还不得欺负死他们?
想想她都要气昏了。
看来还得指着小姑子发点横财了,于是在这顿乏味的晚餐结束后,立即到原云柯母女房间里卖惨,拉着她说了一宿的闲话。
原云柯其实是理解老头子的,黎兆彤是个假把式,最爱蝇头小利,担不起大事。她要是选接班人,也一样会选心狠手辣又精明的大儿子。
不过嘛,人都是有一颗上进心的,黎兆彤显然是有‘大志向的’,还会心里埋怨嫁人不理解他压制他的能力。
才两个儿子就乱成这个样子,真是够可以的。
她乐得看这些渣渣内斗,看看从中她能有多大的发挥余地。
第二天清晨,原云柯从嗡嗡的木鱼声中醒来,身边的女儿还睡的香甜。可这恼人的木鱼声真的扰人清梦,这还没天亮呢。
难道这老夫人身子是铁打的吗,不用睡觉的吗!
忍了一会儿,还是辗转难眠,扑腾做起来,披上衣裳走推门出去了。她一转身的功夫意外看到打哈欠的黎胭脂。
黎胭脂抬头看到她,有那么一瞬间的尴尬,她吹了声口哨,“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大红人呐,今天去不去八宝园玩石头啊,带上我呗……”
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捏住了下巴,一张俊俏精致的脸庞放大在眼前,“啧啧,看你的黑眼圈,看你的眼纹,你才多大啊。你再用那些破化妆品,你的脸就废了。”
黎胭脂反应过来,一把推开她的手,气愤道:“管你什么事!哼~!”
她气呼呼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门被咣一声关上了。
叛逆期啊,十七岁的女孩子,可不正是叛逆的时候。这个家里没人关注她平时的情况,恐怕在外面玩没少化妆。
现在的化妆品无法真正提炼净化净化毒素,用的时间长了挺伤皮肤。不过也没那么夸张,她故意吓唬她的。
敲木鱼的声音又密集地响了起来,原云柯拉了拉衣裳走近走廊尽头的佛堂……
她深吸了一口气,举手敲了敲门。
可能里面敲木鱼的声音太过嘈杂,崔林花没有回音。
当她继续敲了几下,谁知这一敲,门居然自己开了条缝,里面的光线很暗,浓烈的香味儿扑面而来。
原云柯忍住打喷嚏的冲动推开门,慢慢走了进去。入眼是一个八仙桌,上面摆放着茶壶茶杯,后面是一个屏风,屏风后面应该是床。
南面的窗子钱摆放着佛龛、香案等物,下方跪在阴影佝偻身影便是传说中沉迷修佛的崔林花。木鱼声突然停了,唬地原云柯停住了脚步。
那老太太倏然回头,一双无神的眼睛直直看着她!
原云柯扯了扯嘴角,嘿嘿笑道:“母亲您起的挺早的哈……早上好啊……”
崔林花却将眼睛睁的越来越大,原云柯都担心她的眼球夺目而出。
她颤抖着嘴唇,伸出手指着她,说出了一句让原云柯无比心惊的话来,“你……你……你是谁……你是妖孽,妖孽……”
原云柯佯装镇定,考虑要不要灭口,只见那老太太两眼一翻晕死过去,剧情发展的十分迅速。“喂!老太太醒醒嘿!”
原云柯的医术技能还在,她给其简单检查了一翻,发现其只是因为情绪激动而休克,然后果断一掐人中,崔林花便慢慢转醒。
她目光迷茫地说道:“你是谁?”
还是那句‘你是谁’,看来是她多想了,原来她确实是想问这句话。
“母亲大人,我是你最喜欢的小女儿啊,我长大了您不忘记了吗?”
“女儿?”崔林花更迷茫了,“可是我没有女儿啊,我女儿早死了,就死在我的怀里……”
诶?崔林花以前也有女儿的吗?
“你脑子坏掉了,我真的是你的女儿,如假包换。”
崔林花似乎被镇住了,双手颤颤巍巍地捧住她的脑袋,“娇娇回来啦,我的娇娇……”突然她脸色一变如同活驴一样跳起来拉起她,“娇娇快走,你爸要害你!快走!快走!”
她拉着原云柯的手在房间里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一下到窗子前,一下又到门口,一下又来到卧室的阳台。
崔林花满脸的惶恐不安,嘴里念念有词,“怎么办,怎么办,怎么没有路,他来了,他要来了!怎么办,怎么办……”
她突然抱着原云柯大哭,眼里尽是绝望,“没有路了娇娇,妈妈陪你一起死吧。”说着竟要和她一起跳楼。
“妈妈陪着你,你别怕,很快的,不疼……”
原云柯一看她的手劲知道她是来真的,哇一声大哭,“妈妈我不想死,你救救我吧,我真的不想死,呜呜呜……”
“妈妈也不想让你死,可是我们没有出路了啊。你不死会比死更痛苦啊,女儿,妈妈不会骗你,我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
崔林花突然发狠,死死钳着她的胳膊,奋力地带她翻越阳台。
原云柯这个身体瘦弱的很,力气很小,竟然挣脱不过。但她用了巧劲扣住崔林花的腕子,两人竟僵持了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房间的灯亮了起来,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婆子冲了过来,硬生生拉开了崔林花。
“夫人你醒醒,她不是小姐,你认错了!”
来人名叫李代菊,是崔林花身边的老人了,这么多年一直伺候在侧。
李代菊熟练地将人劝了回去屋里,过了一会儿出来了,脸色难看地看着原云柯说道:“小姐,这个屋子旁人是不许进来的,你又不是外人,怎么连这个规矩都不懂?老夫人不能受刺激,若是出了什么事你担待的起吗?”
“今天的事我很抱歉。但是母亲变成这样我之前确实是不知情的,因为我也一直病着,才好了就想来看看母亲。”原云柯理直气壮地胡说八道。
“我不管你是真情还是假意,总之这个地方你就不要再来了。”
被一个这么老的老太太怼,原云柯也不好意思怼回去,只得灰溜溜地回去。
刚走出门,身后的门就被大力地关上,发出一声心惊的响声。
原云柯抚着胸口翻了个白眼,“切,谁稀罕过来。”
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天已经放亮了,她赶紧钻进被窝抱着女儿暖了暖身子。同时脑子在不停地回想方才发生的一切。
崔林花的精神确实不正常了,应该比之前的黎柯瑶更加严重。可她的感情是那样真挚,那种撕心裂肺不像是臆想出来的,一定是发生过类似的事让她感同身受,被她刺激地又激发出来了。
‘娇娇’是谁,黎柯瑶的小名可不是这个,而且据她所知,黎家只有她一个女儿。
这其中一定有秘密。
就是不知道这个秘密有没有探寻的必要,也许跟她的事没有关系,那白耽误工夫。
算了先放到一边,有机会打听打听就是了。
两天功夫转瞬即逝,很快到了‘宝物交流会’的大日子。
这日原云柯特地打扮了一番——小洋服一穿,小鹿靴一登,照照镜子,豁~摩登大美人一个。
在楼下等待许久的黎兆祥不时地看着手表,他的时间观念是很强的,和他办事没有敢耽搁一分半钟的。
今天这货,还真是不知死活。
楼上一阵小跟鞋急促下来发的声音,黎兆祥抬头一看他的妹妹像一个大号扑棱蛾子一样扑扑腾腾冲下来,让他露出了沉稳阴狠中年时期最呆萌的表情。
从未见过能把小礼服穿成这样的,这种视觉冲击他都找不出形容词,勉强形容——就好像一匹马穿了礼服冲过来一样。
“嘿嘿,大哥你久等了。”原云柯跳到他的面前,转了个圈,“大哥我好看不!”
可太好看了。
黎兆祥沉着地说道:“时间到了,走吧。”
原云柯不依不饶,将电视剧里的作比妹妹的情节直接照抄——她晃着黎兆祥的手臂,一顿狂摇,“你还没回答我呢,你说啊,你不说,我就不走了!”
黎兆祥回过头,眼神中透着阴鸷的警告,原云柯娇声哼了一声,好像全然不在意死的挎上他的胳膊,“不说就不说,走吧!”
脸皮真是够厚的,叹为观止的那种厚。
路上黎兆祥嘱咐她了一些话,介绍了这些年黎家古董行的人事变动。原云柯听得津津有味,不时的回馈意见。让黎兆祥误以为刚才的荒谬景象是一场幻觉。
等他们到了古董行,原云柯发现古董行立了‘歇业一天’的牌子,整栋楼安安静静的,看门外停的车知道里面的人并不少。
黎兆祥直接带她去了四楼,原云柯这才知道原来四楼别有洞天,四楼西面是一个巨大的会客厅,而今天布置成了宝物交流会场的样子。
里面的人声鼎沸,浓烟滚滚,熏地她直皱眉。
黎兆彤今天穿的西装革履的,像只花蝴蝶一样在人群里交际,完全看不了昨天被老爷子臭骂一顿的样子。
老头子今天穿的是中山装,头发上抹了头油,看起来年轻了几岁。他拿着红酒杯,跟几个穿着马褂的老头子相谈甚欢,脸笑成了菊花,看起来更吓人了。
众人看到黎兆祥和主角来了,纷纷涌了过来。
黎兆祥低声对原云柯说:“记住我跟你说的话,今天是你证明自己的日子,能不能留在黎家古董行,就看你是真本事还是假本事了。”
原云柯小头一扬,微笑着迎向人群,按照黎兆祥之前的交代一一跟来人问好。
这些都是有名气的鉴宝大师,赌行的师傅,以及黎家古董行的元老级人物。他们听说黎家又出了一个鉴宝赌行人才,自然都想来看看真假,毕竟这中所谓的‘赌行奇才、鉴宝奇才’大多都是半真半假营销起来的噱头罢了。
他们不大相信上天这么眷顾黎家,已经出了一个奇才,今天又出了一个。
黎兆彤笑容满面地带原云柯走上了台上,充当起来司仪,“诸位前辈,如你们所看,这位便是我的亲妹子,我们全家的掌上明珠——黎柯瑶女士。她就是我们今天‘宝物交流会’的主角。”
原云柯鞠躬,微笑:“大家早上好,我是黎家的女儿。头一回见到各位长辈,我深感荣幸。希望我今天不会让你们失望。”
女孩的微笑淡淡的,但却散发着莫名的自信,折让许多人产生想看她笑话的想法。
一花白胡子的老头笑道:“桑青,既然你女儿这么自信,就开始吧。正巧我也带来几块石头,一会儿让丫头给我看看,你可别小气啊。”
说话的人是黎家古董行的老人了,从黎桑青父亲开始就跟着一起做大黎家,是洛北权威的鉴宝专家。现在虽然因为年岁在家颐养天年,但人却很精神,对黎家的事一直很关心。他顶看不上败坏黎家门风的女孩子,所以对黎桑青当年的处置完全没有异议,他觉得如此败坏门风的东西打死都不为过。
如今,竟然突然摇身一变成了鉴宝赌行大师,真是天方夜谭。若是黎桑青为了振兴黎家病急乱投医的话,他不介意打假。
有人跟着起哄,“我也带了几件手来的小物件,不知道是不是赝品,请小姐帮我打打眼!”
黎桑青笑道:“张老你既这么开口了,就让丫头给你看一看。”
黎兆彤得到父亲的指示,请人将张老的一筐石料抬了进来。原云柯也不墨迹,从中快速地挑了五块出来,切开后有四块见绿了,一块是没有的。将其余的石料都切开了,都是没有半点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