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云柯听了这话心生怪异,回头看了看,果然看他们两个行礼都没有,就是随身的包都没带,只有面前一个装食品的塑料袋。
去看孩子什么都不带不说,连随身的东西都不带,这就奇怪了。
李大地脸上露出慌张的神色,不由看向身边的王海。
王海果真不负他望地镇定无比。
他嗨了一声,“哎呦别提了,我在家睡过头了,啥都没顾得上的上就往火车点赶啊。我一上车,车门就关了,就差了一步,真险呐。回去我媳妇肯定骂我!”
他一副懊恼的样子。
言然哈哈一乐,“你们哥俩一起睡过头了?”
说这话时他看着的是李大地。
李大地别开视线,挠了挠头。
王海接着说:“我们都是干粗活的,一着床就睡的呼呼的,闹铃都不顶用……”他不等言然再问,转而说道:“小伙子你家里是帝都的吧,我跟你打听一个人……”
听着两人在打哈哈,原云柯则有些心惊。
这两个人看起来很正常,实际上充满了漏洞。很显然这两个人是在说谎,也许两人有什么难言之隐,还是有别的企图,原云柯不能知晓。
毕竟她现在是草木皆兵的阶段,跟得了疑心病似的,看着个不正常的存在就要想一想是不是来抓她们的。
俗称被害妄想症。
可这两个人确实很奇怪啊,原云柯心里这个闹心。她看了看身旁的焦琳琳,也不能跟她商量。现在她比自己还敏感,知道了这些猜想,又要心惊胆战了。
好闹心——
算了,去撒泼尿冷静冷静。
她上完厕所一出门,便看到了倚着对面门的言然,他大大的眼睛盯着她,给她盯的直发毛。
“那个……我上完了,你来吧。”
言然看了看隔着门的车厢,“那两个人总在偷偷地看你们,不是那种好的打量……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问你们,是不是得罪人了?”
问出这些话。言然觉得他自己倒是很可笑,两个小姑娘能得罪什么人呢。可是他确实看到那两个男人总看着她们,不说出来憋着难受。
他本以为他会听到笑声,却发现对方的眼睛露出了恐惧,好像被突然吓到了的那种恐惧,虽然她很快镇定了下来。
她走进言然一步,“你确定?”
突然放大的俊脸让他老脸一红,旋即点头,“我确定,我半夜起来就发现了,然后一直没怎么睡踏实,偷偷观察了几次。”
原云柯透着玻璃窗看向那两人方向,果然看到他们也在伸头。
“谢谢你兄弟。”她拍了拍言然的肩膀,“不过还得麻烦你。”
言然露出好看又阳光的笑容,在朝阳的映照下,显得特别温暖阳光,“嗨——小事儿,你说。”
“我们先回去,一会儿你……”
言然听的很认真,听完后,拍拍自己的胸口,“放心。”
“海哥,这么长时间了,别跑了吧。”
王海按下李大地的脑袋,“你能不能会装一点,一看你就露馅,多亏那小子年轻好糊弄,不然都得露馅!”
“人家就是随便问问,关他什么事儿啊。你还真当他是帝都人都是活**啊。海哥,你也太小心了,再怎着她们还能上天啊。”
李大地喝了口啤酒,打了个长长的嗝,熏得王海筋起鼻子,“少喝点吧,这是办正事儿呢。”他眼睛盯了盯两个女孩儿的后脑,“我觉得这两个妞邪门的很,咱们做这种事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什么时候追到这个地步,邪门啊太邪门了……我妈说,咱们干的这个事儿终究不是啥好事,早晚会遭报应。”
他都有点不想追了。
“海哥你今天咋回事,咋这么丧气呢。咱们干这一行还怕女的吗,就是女大王女皇帝也不能怕,就想着她们是比母猪高级点的畜生就好了,买卖母猪的也会受报应吗?”李大地给王海满上酒杯,“海哥,别想那么多了,要报应咱也逃不过,至少咱们现在让家里过上好日子,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王海跟李大地递过来的酒杯碰了一下,仰头喝了杯中酒。
快到嘉禾关了,周围的山都看着可爱了许多。
这个车厢的一家人在上个小站下车了,现在车厢里只剩下逃难姐妹花,看似单纯大男孩,以及那对可疑的中年男人。
焦琳琳在原云柯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原云柯点点头,焦琳琳便起身去了车厢连接处,看样子是去厕所。
焦琳琳走后,原云柯伸了一个懒腰,对一边听音乐的言然说道:“哥们儿,一会儿借我们电话使使吧。”
言然点头,爽快答应,“没问题。”
李大地紧张地拽了拽王海的袖子,王海对他摇摇头,沉着脸看着盯着那边。
“哎呀!”前面的言然叫了一声,“不好意思啊,我手机没电了,昨天听了一晚上的歌。”
“啊,没电了啊。”原云柯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站起身直冲着王海二人,“两位大哥你们有没有手机,能借我用一下不,我跟我姐想给家里报个平安。”
王海抱着肩膀努着嘴说道:“我的手机没话费了,我还愁怎么跟我家孩子联系呢。不好意思啊姑娘。”
借电话借到他们头上了也是滑稽。
“没关系,大不了管等过了嘉禾关跟列车员借电话用用。”原云柯笑道。
王海干笑着想,头一回出门的姑娘脑子居然这么灵,果然很邪门……
等等,好像缺了点什么。
“那个女人好像出去很久了吧,你去看看。”
李大地点点头,起身走到焦琳琳刚才去的厕所,两边厕所都有人,不知道焦琳琳在哪个厕所。
正想着,啪一声脆响,红色的开关变成了绿色,焦琳琳的脸突然出现在他眼前,吓了他一大跳。
焦琳琳也好像吓了一跳,她白着脸对他点点头,绕过他走到洗手间洗了把手才离去。
李大地见她回去了,装模作样撒了泼尿回到位置上坐着。
“没事儿。”他对王海说。
焦琳琳回到位置上,捏了捏原云柯的手臂,原云柯一颗提着心放了下来。
接下来就看她们的运气了。
她差的从来不是运气,逢赌必赢了解一下。
到了嘉禾关,王海特意下车找信号,给黑三子拨通了电话,告诉他这里发生的一切。
电话那边的黑三子挺高兴的,吩咐了他几句后撂了电话,对石铁柱说道:“成了,那边王海已经盯住了那两个女的,只要咱去提前到车站等着,一定能抓到她们。石哥,放心了吧,我们兄弟办事你放心。”
石铁柱微微开怀,用沙哑的声音说:“哎呀这可是俺这几天最高兴的时候了,你不知道我这几天是咋个过来的,焦心死了,我这嘴里面全是泡。真多亏你那两个兄弟机灵,等这破事儿了了,一定好好谢谢几位兄弟。”
“等截了人,千万别想着直接拉回家去,先找个地方藏几天。你家那媳妇虽然现在还没联系上家人,万一联系上了呢,说不准还得让镇上的警察去村里跑一趟。”黑三子说。
后面憋了许久的石兴志说:“这个你放心,隔几年都得整一出这事,俺们屯子早就有经验了。只要提前将买来的货都藏好,啥错处也挑不出来。退一万步就是警察敢过来抢人,被全村人打跑也是常有的事儿,那叫啥来着……”
稍微比他有文化的石兴国补充道:“法不责众。”
“对对,就是这个词儿。”
石铁柱皱着眉毛说:“话是这么个话,理也是这么个理儿。但是你家媳妇家里挺有钱的,不是一般人家,要是真找来了真处理不好……”
石兴志打断他,“哎呀这你就不懂了,她肚子里还揣着俺们石家的崽子呢,俺家跟她家是一家人。自己家闺女怀着孩子他家就算知道了还能咋办,总不能打死女婿吧,越大户人家越在乎面子。张家村张狗子你知道吧,他家买来的媳妇在城里卖汽车的呢,生了孩子后让家里人接回去了,后来没过几个月,自己又回来了,说是舍不得孩子。咱们老爷们打破脑袋都理解不了的事儿,人家女人就能干得出来,你看他家媳妇不是老老实实呆着吗。”
在他眼里,那女人就是个蠢的,要是他可不会要孩子,回城里享福是要紧。所以说女人的蠢事天生的,读多少书都没用。
焦琳琳自然也不例外,等孩子生下来自然是另外一番情景,根本由不得她。
当务之急就是要把人带回来。
石铁柱自然也是懂这个道理的,他亲眼看到许多被买来的女人生了孩子有逃走又回来的,还有生了孩子认命过日子的。
当然也有生了孩子也要逃走的,这两玩意儿这么邪乎,哪能用常理推测,这两个傻货。
“嘴歇会吧,先把人找回来再说。”
石铁柱是担心这两个女的坏了他和张炳来的大生意,别的还是小事。
石兴志被怼的一声不敢吭,嘴闭老实了。
经过两天的休息,石家村的人终于都缓过来了。
原云柯下的药不算重,但有些贪便宜的老人还是花了比年轻人更长的时间才恢复过来。
这次给石家村的打击不可谓不小,当天趁乱逃走的不止石福来家的两个女人,还有两家人也跑了媳妇。
现在石家村所有的壮年都出动了,誓要将人找回来。
石家村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处理不好,以后都没人愿意往石家村卖媳妇了,那会是石家村的巨大损失。
每个人都知道这一点,所以能动能跑的都出去抓人了。
只有石福来家没有出人,在自家的小院里办着冷冷清清的葬礼。
石兴邦烧了一会儿纸。摸摸饿的叽里咕噜的肚子,不由掉了几滴眼泪。要是娘在就好了,就能给他做饭了。
娘在的时候,哪怕是被打得头顶冒血也不会饿着他。可现在再没有人关心是否饿了……
还有那个小贱人姐姐,如果她还在的话,也不会饿着他,特别是从前的她。
小贱人是什么时候开始变了的呢,好像就在这一年间,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眼睛里也有光了,再也不像以前软弱可欺的样子了。
好好的做老实的女人不好吗,为啥要这么作妖,把家作散了她那个得到啥好处吗。
他真想亲自去将她抓回来,亲自问问她,到底是为啥要这么作。
可惜连这样一个机会都不给他,难受地他直掉眼泪。
隔壁几个大妈过来帮忙,见石兴邦哭得情真意切,纷纷可怜这个小孩儿。
没娘的孩子像根草,自古以来的道理。
这家姑娘真是作孽啊,好好的一个家一个人就给作散了,真是够歹毒的的了。
毒女人原云柯这个时候正和焦琳琳等在车门口等着下车了,车马上要到站了。这是终点站,所有乘客都拎着大包小包等在车门口,拖着疲累的身体等着下车。
王海和李大地紧紧地贴在原云柯两人身后,就差最后一哆嗦了,万不能出半点差错。
“哎呦您让一让嘿。”
言然的京腔让王海脑壳生疼,只见他背着吉他一下插进他们之间,“您受累往后挪一挪,挤着前面小姑娘了。”
那你还挤进来?
王海在心里咆哮。
成功挤进来的言然心情很好,时不时地跟前面两个女孩儿开玩笑。
焦琳琳脸上笑着,实际上手上早就出了虚汗,她紧紧握着原云柯的手,心脏怦怦直跳。
伴着嘈杂的运行声中,火车终于停下了。
列车员打开了车厢,旅客们排着队,人挨着人,慢慢都下了车。站台上站着许多接站的人,等人一下去,车站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王海死死盯着前方不远的两个女孩儿,李大地则四处寻找他们的人。
“海哥,他们到了!”李大地激动地叫了一声。
王海顺着他的目光,果真看到站外不远处的黑三子,他跟王海打了个手势。
王海冲他点点头,两人达成了不要脸的默契。
“准备着兄弟,等出了站黑哥会动手,咱们跟着,断了她们的后路。”王海压着声音说。
“知道了,不是第一回了,放心。”
省城的车站修建的比较偏远,周围还有工程没有竣工,原云柯和焦琳琳随着人流行走出车站后,还要走一段土路。
这段土路出租车进不来,一定要徒步走过才行。
“哎呦喂,这灰都能把人吃了。”言然嘟囔了一路,心情很不美丽。
原云柯说:“本来答应跟你一起去机场,可惜我们还有点事要在省城处理,就不跟你一起去机场了,祝你一路顺风。”
“不跟我一起去啦?”言然下意识想回头看看,却被眼疾手快的原云柯拉住他的手,“我们是真有事,谢谢你的好意。”
女孩儿的小手软软的,但力气却不小,把他这一米八大个子打个拽个结结实实。
看来这女孩儿不傻,什么都知道,既然如此他就不便勉强了。
“那好吧,也祝你们一路顺风。我给你留了电话号码了,到了帝都给我打电话。”
“好。”
原云柯轻轻笑了,阳光下的她笑的眼睛弯弯,眉眼间荡漾着温馨和俏皮,直接撞进言然的心里。
他咳了一声,在原云柯看向他的时候,迅速别开眼神,“哈哈,你可别忘了。要是在帝都遇到什么事儿的话尽管来找我。”
“好呀,我去帝都一定去找你。”
对于能用上的人际关系,原云柯才不会装清高。这小哥挺义气,看谈吐衣着啥的,家境也很不错,以后说不准真能用上呢。
多个朋友多条路。
言然听了这话,心里美的跟吃了蜜似的,高高兴兴地和两人告别,上了来接他的车。
“哟,居然是奔驰,11年款的……”
“你说什么?”焦琳琳在一边问。
原云柯摇摇头,眼神深深:“我说你准备好了吗,他们来了。”
才走出那段土道,路口挺了许多各形各色的车,还都是没有章法的乱停,也无人管制。这里一定是最容易出事的地方了。
焦琳琳的心怦怦直跳,她眼睛微微看了看后面跟着的两人,眼神透着狠意,“准备好了。”
“走,这边走。”
两人拉着手靠右边的路走,在外人眼里好像是要坐公交车的样子,出了土道拐个弯就是一个公交站。
走了不过十米左右,路边的一辆路虎车的车门突然打开了,从车上下来几个男人,直接向她们扑了过来。
其中两个人她们再熟悉不过了!
“死娘们看你往哪跑,是不是偷汉子偷上瘾了,还不跟我回家!”
石兴志上前一把揪住焦琳琳的头发便往车里拽,焦琳琳拼命哭叫挣扎,再疼也不往车边靠近一步。
原云柯抱住焦琳琳的腿,用体重阻止她被拖走。
石兴国一见原云柯,气得眼睛都红了,上前拖拽她。“你这个死丫头,娘都背你活活气死了,你还不回家,是不是连娘的葬礼你都不参加了,不孝女!”
来往的人一看是家庭纠纷,都纷纷熄了要上前劝的心思。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家事是外人最不好插手的了。管过了,说不定还会被女人反咬一口,这样的事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