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海公公逐渐远去的背影消失在眼中,穆云锦的神色逐渐缓下,面上所有的情绪全部消散,只有那双眼眸,还泛着一丝寒意。
女子站在主殿门后的位置,眉头紧紧蹙着,看着穆云锦明黄色的背影,心头上除却紧张,只剩下了对于男子的陌生和疏离感。
往里日,那个只会穿着白衣的男子,如今,也是穿上了这象征着帝君颜色的衣服。
恍惚间,杜飘灵眉头渐渐舒展开,眼中,却是缓缓蓄上了泪水。
那日在四皇子殿上,他的所做所言,还不够清楚吗?他心里的那个人,始终是杜微微,从未变过啊!
自己终是要稳稳坐上了那皇后的位置了,可为什么,心里没有丝毫的喜悦呢?为什么,满满的都是酸涩和悲戚?为什么,不是一开始就知晓这男子不会给自己一份感情了吗?
如此想着,杜飘灵眼中的泪水越发浓厚,一下子便顺着脸颊落了下来,鼻头一酸,已然轻轻抽泣了一声,再无停留,转身便要重新走向殿内。
偏生,男子也是同时刻转过了身子。
入目时,正是女子抬手抹去眼角泪水的模样。
纤瘦的身子着着一身白色的里衣,长发半束起,转身的一瞬,垂腰处飘然而起。
穆云锦下意识地便要开口去唤杜飘灵的名字,却是在开口的一瞬,一下子停住。
自己,竟然是不知晓该叫她什么才好。
也便是这停顿的片刻,女子已然入了殿内,身形消失。
胸口处,顿时腾上了浅浅的郁结,看着女子消失的方向,穆云锦下意识地缓缓抬手,捂住了自己心口的位置。
对于杜飘灵,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心绪。
再次入到殿内,已是半刻钟后。
穆云锦的步子很轻,刚走到里间,一眼便看见了躺在床上,闭着眼假寐的杜飘灵。
莫名地,心口处的郁气又一次腾起,穆云锦的眉头微微蹙起,看着女子半晌,声音浅浅出口:“灵儿。”
声音很低很低,穆云锦依旧唤她了那句灵儿。
杜飘灵正面对着外头躺着,闭着眼,手肘枕在脑下,面色格外安详,好似沉沉睡着了一般。
“灵儿。”穆云锦的步子缓缓靠近床榻,再次落下了一声。
杜飘灵的面色,依旧没有变化,依旧如入睡一般。
穆云锦皱着的眉头,缓缓松开了不少,轻轻呼了一口气,上前,轻轻地碰上女子的身子。
轻轻扶起她的身子,而后将她枕在脑下的手臂抽出,让她的身子平躺好,旋即拉过锦被,极为体贴地在她的身上盖好。
全程,杜飘灵皆是闭着眼,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
做好一切,穆云锦在床铺旁站了片刻,目光凝了神,看着杜飘灵那白皙的面庞,最终终是一个收眼,侧身出手,拿过了那架子上所挂着的,端正的龙袍。
今日,才是他真正坐上那个位子的时刻。
从内到外,一件一件,将龙袍穿在了身上,直至最后将那冕旒端正地戴在了头上。
穆云锦这才缓缓转身,看向了铜镜中的自己。
明黄色的衣袍,映在铜色的镜子中,有些不甚清晰,却是实实在在告诉着穆云锦,他,终于是成了这汀元的帝君。
嘴角的冷然笑意瞬时便泛了上来。
对了,如今已经不是汀元了,是他的,北锦。
北锦。
娘,你看到了吗?这是你的儿子,所答应你的!锦儿,做到了!
心头暗暗地泛着念头,穆云锦自己都是未意识到自己的面色变得逐渐凌厉起来。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的目光更是变得黯黯漠然了起来。
再无停留,穆云锦一个转身,已然迈步向外头走去。
脚步却是在出里间的一瞬停住,声音依旧清浅:“早膳已是在偏殿备好,若是饿了,便不必等朕了。”
随着纱帘上的挂珠一阵轻响,屋内,已然恢复了一片平静。
女子的星眸,缓缓睁开了来。一双眸子里依旧含着泪水,视线有些空洞无神,看向了头顶的明黄色的纱帘。
朕……朕……朕……
多陌生的一个字眼,她都快要不认识穆云锦了。
脑海中浮现而上的,又是那日在四皇子殿上,穆云锦对杜微微所做的事。
心头的酸意便好似翻涌不息一般阵阵涌上。
自己终究,还是比不过杜微微吗?
垂在身侧的两只手逐渐用了力,抓紧了身下的毛毯。
从养心殿出来时,海公公早已是不在,站在远处候着的是一个看着年纪和穆云锦相仿的小太监,五官端正,眉眼间看着很是清秀。
穆云锦刚从正殿出来,他便很是机灵地迎了上去:“参见皇上。”
穆云锦的眉眼轻轻一动,从小太监的身上滑过,脚步不停,依旧往外头走去。
小太监很是机灵的模样,微微弓着身形跟在穆云锦的身后:“皇上,小的是海公公派来侍奉皇上的。”
穆云锦心头自然清楚,眸光又一次侧过看向小太监,面相来说,这小太监倒是不讨人厌。
“名字。”
穆云锦的步子略略有些急,大步向外走去。
“小的叫周鉴。皇上平日里唤小的小鉴子便可。”周鉴的动作很是机灵,见穆云锦动作加快,也是匆忙跟了上去。
很快,两个人已是到了养心殿外,停放着龙撵的位置。
周鉴眉头一个挑起,很快就有了自己的第一个讨好穆云锦的动作。
没有任何的犹豫,一个快步,走到了前头二话不说,径直在龙撵前跪了下来,四肢着地,后背趣÷阁直地弓着,口中声音清脆:“皇上请!”
抬龙撵的四个侍卫也是明显愣了一瞬,虽说这龙撵有一定的高度,可以往,先皇在的时候,都是会在上撵处放上一个小凳子,倒是从未有过人凳这样的情况出现。
穆云锦眉眼处一片平静,对这小太监倒是有了些打量。
这么多年来,自己一直都是以着温润儒雅的面貌以示众人,若是今日真的踩着了这小太监的身子上马,明日怕是就会有好事者传出不知怎么样的流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