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先去偏殿待着,等再晚些……我送你出宫……”典舒很是小心地将自己的裤腿挽了起来,想要看一看自己膝盖所受的伤。
男子面色上依旧是不知所措的模样,蹲在典舒的身旁,不知该如何是好。
裤腿被渐渐地挽到了膝盖以上的位置,男子的目光却是在看到典舒所受的伤时,倒吸了一口冷气,膝盖处的皮肉早已是裂开了一大块,伤口之深,几近可以看到白骨。
“嘶——”典舒的眉头重重地皱了皱,神色里带上了些不知名的痛楚,看着自己受伤了的膝盖,手又一次摸到了自己的衣袖中,想要拿出随身带着的金创药。
一道温煦沧桑的声音便是在此时,响了起来:
“典舒。”
典舒的头猛地抬起,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盏极有风范的灯盏。
“坐在地上干什么?”沧桑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典舒只觉得眼前一阵光亮闪过,灯盏已是向着自己所靠近。
说时迟那时快,典舒格外迅速地将自己的裤腿放了下来,竟强压下疼痛,生生地站了起来。
“典舒见过海公公。”
原先蹲着男子依旧蹲着,并不明白此刻眼前的事情是怎么一回事。
海公公手中的灯盏扬了扬,光亮终是找到了阶上典舒和男子的位置。眉眼里精光一闪,海公公的声音依旧浅浅醇厚:“这是……?”
典舒本向着海公公做礼的身子猛地一僵,回过头向男子看去,声音也是涌上了些严肃:“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向公公行礼!”心头,却是重重地沉了下去,若是今晚被海公公看见了男子的相貌,若是下次他突然忆起这人,岂不糟糕?!
男子本还蹲着的身子被典舒的声音吓得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动作慌乱了半天才起了身,想着先前典舒行礼的模样,僵硬着身子,冲着海公公行了一礼:“见……见过……海公公……”
明亮的灯盏下,海公公将男子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眉头上涌现出一丝严厉:“你是新来的?”
典舒的身子,更加僵住了,海公公的记性十分之好,之一个照面,便已是看出这个人并非先前三皇子殿里的人。
“海公公……他,是先前三皇子去宫外时,在街上瞧见的一个乞讨的……三皇子看着可怜,便……便带进宫了……”
典舒的声音明显有一丝颤抖,强迫着自己说出了违心的假话。
海公公的眉头皱了一皱,视线又看向了低着头看不清神色的典舒,话语也是有些严厉地落下:“怎的这么不懂规矩!宫内的人怎是你们想带进来便带进来!”说着,提着灯盏,海公公的步子已然走到了男子的面前,视线格外浓重地上下扫视了一番,见着这好似还如孩子一般面庞的男子一身潮湿的模样,走近时,更是泛上了浓浓的酒味。
一个回身,海公公的声音已是灼灼落下:“典舒,你胆敢欺瞒!该当何罪!”
猛地一声落下,典舒心头一惊,膝盖处更是疼痛不已,扑通一声,便重重地跪了下来,张了张口刚要说话。
“海公公,我宫内的人,怕是还轮不到您老人家来训斥吧。”妖娆的声音由远及近,漆黑的夜里,更是透着了一股凉意。
三人皆是一怔,视线同时向着殿内方向开去。
穆云新一身红色的衣袍,长发披散而下,手中把玩着玉骨笛,竟赤着脚,从殿内走了出来。
夜风袭袭,扬起了他的长袍,夜色中,泛着了令人心头生出胆怯的寒意。
海公公的心绪仅仅是一个怔愣,很快,便又重新恢复如初,饶是他这样一个在宫中呆了数十载的老人,在穆云新面前,却是始终无法看透他。
“三皇子所言极是,老奴不过是担心这典舒心思有异,便想替三皇子好好地训导一番。”身子只是微微地弯了弯,海公公向来都有着自己作为老者的一个尊严。
“嗬。”一声妖媚的轻笑响起,穆云新赤着脚,已是走到了海公公提着的灯盏前头。
手指微微地动了一动,霎时间,灯火已是熄灭。
没有任何的光照,可海公公却是觉得,暗色中,穆云新的一双满是寒意的眸子,却是死死地盯着了自己。
“若是这样,海公公,又能看到什么呢?”下一瞬,海公公黑暗中的身子陡然僵住,因为他已是感觉到,穆云新的声音直直地靠着自己的耳边落下。
“三皇子,皇上宣见您呢。”强压下自己心头的不适,海公公深呼吸了一口气,尽力平稳地将话说出口。
只片刻,海公公便觉得自己周遭的压力竟一下子减小了下来。
又是一阵奇异的风声在自己的身旁响起,下一瞬,海公公手中的灯盏又亮了起来。
而下一瞬,海公公已是发觉,先前那个极为瘦小的男子,竟是不见了。
眼底厉光一闪,海公公的步子已然又上前一步,想要就着灯盏的光亮看清楚面前的景象。
步子刚迈出,穆云新的身形便迎了上来:“海公公,不是说父皇宣见我,这么晚了,可不能影响父皇休息了,我们还是快走吧。”红色的身形而上,浓郁的龙涎香传入海公公的鼻中,一瞬间,海公公竟有了一丝恍惚。
“嗯?”穆云新的鼻腔里重重地发出一音,也是唤回了海公公的思绪。
身子陡然后退一步,海公公的神绪也是恢复了平静,向着穆云新行了一礼:“既然话已是带到,老奴便先行告退。还请三皇子,速速去到御书房。”
“海公公好走。”
没有了犹豫停顿,海公公已是沉稳地转过了身子,只是那视线里,却是依旧有着精光,想要看清周遭是否有着那男子的身影。
穆云新的眉头重重一挑,看着海公公略显苍老却是又透着精明的身形,手中的玉骨笛绕着手腕转了一圈,声音才落下:“典舒,去拿双鞋来。”
典舒在一旁站着的身子早已是被疼痛而出的冷汗浸湿,却还是强忍着应道:“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