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本已经陷入了绝望的战士,颤声说道:“我们是得救了吗?”
霍华,天海区府主外号阴鹫,如今发生的事情超出他的预料,这位在天海最久的府主,从没有应付过如今这种情况。这仍令他处在如梦似幻之中。
“神明?”他痴痴地说。
成千上万的人在这场灾难中丧命,其中很多都是平民和孩子。
陆家的人把一位断了一双腿的男子放在了担架上,他身上的肌肤没有一块完整的,血肉模糊。
负责在战场内救护的陆家,见过各种惨状,但在天海发生的这一切,他们只能沉默奔跑,或者呼喊着人群让路,尽最大的努力去抢救伤员。
他们熬制止血和止疼的药汤,耗尽了所有库存,依旧还不够。
只有他们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他们也清楚,这类药材的库存有多庞大。
死去了多少人?他们在心中痛骂这一场战争。
有许多的年轻救护一次次陷入崩溃的边缘,他们为每一条生命感到遗憾,但不能因此失去理智,由此只能陷入麻木。
因为他们没有多余的人力可以使用了,但凡能够帮忙的都被召集过来了,他们最好的选择,就是忘记克服悲痛。
当光明到来时,他们是哭得最严重的一群人,抱头痛哭,所有堆积在心头的泪水一下子全部都爆发出来了,就像是那一颗碎裂坠入天海的黑体星一样。
。
阳光很明媚。
杵着拐杖的老者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丝丝的浅白透过树荫撒到他的脚边。
他的双腿缓慢的抖着,他和这辈子里最重要的人,说了一个很漫长的故事,现在故事说完了,天也亮了,他也该走了。
老者杵着拐杖站了起来,光也照到他的身后,在寂静的树荫下是陈列着的坟茔,墓碑上贴着遗像。
老者扣上了礼帽,浑浊的双眸泛起丝丝的精光,他其实已经不想活那么久了,但他总不能辜负别人拼了命才换来的时间。
拐入胡同后,老者探头看了一眼庭院内的情况,看到整齐的长椅上也躺着一个人。
他慢悠悠的杵着拐杖离开,背着手说:“天亮了,也该醒了。”
站在庭院内的王许面色略微带一丝戒备,一直看着那路过的一位老者离开,当他确认安全后,转过身时,发现身后的长椅上已经空无一人。
庭院的四周沿墙,并且都是高大的围墙,王许想不到,人怎么突然就消失了。
他蹲在地上,抱着头,很是懊恼。
。
天海区的湛海秘境之外。
天色依旧发黑。
大雾弥漫。
突然一声大叫,响破了暮色下的幽静秘境。
“咔!”
带着恐惧的声音噶然而止。
一滩殷红的血液,顺着滚滚黑雾蔓延出去。
秘境福地被滚浓的雾气遮盖,里边伸手不见五指。
不时,凌厉剑光冲霄,但很快,又被迷雾所笼罩,又死一般的寂静。
一艘铁舰残骸,被大雾潮汐推出了秘境入口处,横竖在门口。
残骸上边布满了铜锈,还有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爪痕。
看起来就像不知道遗失多久的幽灵船。
“攻打失败了吗!”
“他们遇到了什么?!”
看着这一艘铁舰残骸,所有人都是难以置信。
“还有人能活着出来吗?!”
说话的人声音发颤,紧接着身体一个踉跄。
这一刻,这里又安静了,久久回荡的叹息。
“果然......这处秘境,还不到攻打的时候。”
这里本就是一处上古战场,当初就死过不少人,但这么惨重的,还是头一次。
在船舱的残骸上,还挂着一袭染血长袍,有一位中年男子走了过去给取了回来。
一位老者说道:“辨认出来是谁的吗?送回族地立个衣冠冢吧。”
大雾的潮汐轰击着壁垒。
数位老者凝视着这一幕。
一位背着阔剑的老祖道:“它们出不来。”
“黑雾中有什么?没有看清吗?”
“看不到,一片模糊。”
“有什么可怕的!杀进去!”
一位髯须大汉被人阻止脚步。
那人摇了摇头说道:“别去,平白送命。”
一位穿着火红长衣的男子,怒发冲冠道:“啊!吾发誓,他日定要平了此地!”
看清是谁在咆哮后,不少人都叹息了一声。
赤海孙家。
陈家的人也在这时候赶来了,领队的是陈家祖堂的三长老。
一柄柄剑光在云海上绽放赤霄神芒。
看着那一艘被冲出的残骸,还有被中年男子捧在手中的那一袭染血长袍。
陈家长老一个踉跄,肝肠寸断。
“无一人能活着出来吗?”
话久久不回,最终只有一声意难平的叹息。
“牲畜!”
陈家三长老扭头御剑而归。
“陈家祖堂来了谁?”
“陈家有财。”
“难怪.....可惜了。”
“陈三祖这么快的赶回去,是不是去调动陈家势力前来?”
“不会,他在这里才会忍不住杀进去,离开了,反倒是冷静了。”
“陈家有财,王权孙家,还有谁?”
“听说李家的千秋,赐名太白的那一位,也进去了。”
“这秘境这都不被平吗?!”
“嘘!慎言。”
髯须大汉冷哼道:“哼,有什么不可说的。”
他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突然间有人再次大叫:“不好,有人闯进去了!”
“谁!?”
“遭了,是陈家有财的夫人!”
“快,拉回来。”
只见着一群的人冲了过去,但终归还是晚了,那一道背影十分的绝然,一人一剑斩开黑雾,冲杀入秘境深处。
一位玉虚境。
况且还是一位玉虚剑修,不顾一切的杀伐进去,他们怎么追?
“唉.......。”
望着那被滚滚黑雾吞噬掉的背影,有人又忍不住说道:“陈家的小子这下子,被打击可不是一般的大。”
他们自然知晓说的是谁。
陈尘,陈家有财夫妇的独子。
“攻打秘境本就伴随生死,能不能扛得住,听天由命吧。”
“他小时候时候我见过几面,长得机巧,应该不会这般脆弱。”
“别说着他家闲话了,自家愁也没处说完,干正事吧,这世间要少了一个陈有财咯。”
古真界的修真联盟,大军开塞,浩浩荡荡的从天空呼啸而过。
。
一丝光明,足以温暖被硝烟笼罩的天海。
战争中的黎明如约而至,如所有人所祈祷。
男人呼出一口气。
混沌被他撑开,星河在此洒落,他凭借一己之力,平掉危机四伏的秘境。
造物主向来没有精美绝伦的手艺活,男人自然也是一样。
他取下那尊巨大雕像的四肢并用来承载天空四角,扯掉它的翅膀铺成六块版洲,用它的骨骼搭建成四通八达的道路,剩下的鳞片则深埋入土壤内,让它们化成珍贵的物质,以它的眼珠化作了日月,四条牙齿被他当成了武器,有一根落在了天海穿过了黑体星,两根化成了桥梁,如今男人的手中还握着的是最后一根,它对准天海内的那一头巨蛇。
大雨开始在天空上坠落,冲刷着天海中早已变得坑洼的街道,雨势越来越大,化作滚滚洪流。
大部分的人都沐浴在雨中,即使是没有结界的防护,却带着沁人心脾的清凉,它不再同以往强酸腐蚀的酸雨,它对所有人都是那一般的温和,并且天海内的虚无大火被滂沱雨水给浇灭了,在缕缕青烟中化为乌有。
所有人都在看着那一个男人。
他轻轻的挥手,那一根从他手中脱落而出的蛇牙,就像是一颗从天外坠落而下的彗星,那一头缠绕在玫瑰教堂的大蛇,被那股呼啸的气机给惊吓,嘴中发出沉闷的嘶鸣。
彗星未至,天海就响起了洪亮不止的钟声,原来是那一座玫瑰教堂摇晃不止,悬在最顶上的大钟也跟着不听的晃动。
肥卫张开巨口,摆动着巨大的蛇躯,那一个坐在它蛇冠上的黑裙娃娃,如衣不遮体,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可怜虫。
莅临第四觉醒,这在人类的任何史书内都不曾有过记载,属于最高秩序的宇宙体,已经拥有足矣藐视任何形态和种族的力量,这一根被他投掷过来的蛇矛,恐怕也只有维度守护者维达尔,使用燃尽生命的复仇之剑可以为之匹敌。
所有人都看得到,那不是彗星,而是一片银河。
大蛇妄图抵挡的蛇躯被扑来的一股烈焰给吞噬。
那一根蛇牙在露出尖角的一瞬间,就像是在宇宙中酝酿了无穷光阴的仇火,瞬间爆发,将大蛇吞噬殆尽。
它的身躯在闷燃中化成一堆的骨骇废墟,就像是一座黑骨金字塔,天海上空,缭绕着它最终的凄厉惨叫,久久未散。
那一根蛇牙矗立在了它之前的位置,同时也取代了那一座古老的玫瑰教堂,它就像是一朵在废墟内展开花蕾的花蕊,上面镌刻着十一大区“银河”。
天海在这一刻成为了过去式,十一大区银河随着这一根蛇牙矗立在此,也预示着天海将在废墟之中重新搭建起冉冉星火。
斩掉双蛇止戈硝烟,以银河为桥梁,铸造未来之城,那个男人的功绩,也和所有古老的先贤一样,会随着银河区的建立同时载入史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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