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上空,耿鲲所化鸟身与白谷逸、朱梅二人飞剑辗转腾挪,四下追逐,所过之处,尽皆一片血红火海。
先前耿鲲化为鸟身,其势大增,被鸟嘴挑飞的飞剑虽剑光黯淡,但无大碍,白谷逸见状,根本不与其对敌,人剑各占一边,带着那怪鸟在空中不停遛弯。
耿鲲先被白谷逸所激,一心想要碎剑,每每扑去,那飞剑便悠然隐身,待耿鲲掉头再扑白谷逸时,飞剑又出,直追其背,待他再掉头而去,飞剑便又隐去身形。
白谷逸所施之法与无形剑不同,反而与朱梅的青城剑术相似,皆是以术法驭剑,如此几次下来,耿鲲不胜其烦,大吼一声,不再理会那剑,直冲白谷逸而去。
而白谷逸遁法精妙,往往就在耿鲲临身之时飘然闪开,跟本不与其正面交手。
耿鲲化为鸟身后其速虽快,但腾挪之法却又不及人身,在人身时,尚能白谷逸连番对拳,但现在,反而连白谷逸的衣襟都摸不到了。
这等争斗,远处的易静等人有些莫名其妙,而上方的朱梅则见云团越聚越多,颇不耐烦,也驭剑相帮。
他与白谷逸常年在嵩山交流、论道,时间一久,两人术法、神通各有借鉴,再结合自身优势,又各自走出一条不同以往之路。
所以,朱梅的遁法也相当了得,虽无白谷逸那虚无缥缈之意,但关键时刻,却能与其一般,躲过那鸟身的追击。
如此,耿鲲从追一人变成追两人,鸟身一晃,空中便留一圈血焰,看似声势浩大,却根本没什么卵用,反而徒耗法力。
他如此施为,显得滑稽不堪,远处的紫玲、易静等人皆是面色怪异,只觉耿鲲有些不过尔尔!
但白谷逸与朱梅身在争斗中心,感觉又不一样。
耿鲲绝对没有使出全力!
鸟身虽然让他挪移不如人体,但就凭那绝对的速度,若全力施为,自己两人绝不会如此轻易的躲过。
而且就连他鸟翼上的翎羽都可击碎剑光,再看他毫无躲避飞剑之态,想来是对自己鸟身的强韧度有着绝对的自信,若真被他撞上一记,怕是与吃了一记法宝无异。
散仙境修者的感觉绝计不会错,白谷逸再次躲过鸟身,与朱梅远远对看一眼,心中却松了口气。
耿鲲如此虚张声势,是没有把握击杀这里所有修者,又忌惮距此很近的东海三仙。
还有,他在等他落在海面之下的手段!
一想到这,白谷逸反而觉得有些搞笑。
耿鲲在演戏,是笃定自己这边的底牌就只有自己与朱梅!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乙休那驼子早就到了海底,还传音给了自己。
驼子本事有些了得啊,若不是自己入海,都发现不了他在此地,现在看样子连这妖怪也瞒住了!
按他的话做,想来不会出问题。
耿鲲以为他全都知道,其实他什么都不知道!
自己与朱矮子全都知道,却还要当成什么都不知道,还要陪他玩,当真,有些心累。
白谷逸想着,见耿鲲鸟身一闪,又向朱梅追去,立时打起精神,驭剑而追,口里还大喊一声:“看剑!”
……
“这妖人,是不是唤出兽身,头脑都不甚灵光了!”
李英琼看得一会,看向易静道,“刚刚那水下的怪物也不出来,我已等了好久!”
“白师伯传音让我等护住自身,专心看戏,那英琼师妹就好好看着就行!水下面还有一位前辈呢,那怪物肯定早被那前辈收拾了!”
“易师姐,你怎么知道?”
“白师伯遁至身旁时传音说的!”
李英琼闻言,立时小脸一红,声音一低,“我修为不够,只勉强听到前半截!”
易静不在搭话,与紫玲同时看了看天。
云团越来越来,那颜色也慢慢变得火红起来。
这时,前方的耿鲲突然哈哈大笑,在空中停住,鸟身一转,将朱梅、白谷逸追身而来飞剑荡出,接着长长鸟嘴一张,内里飘出一把长剑!
那剑由黝黑浓烟汇成,四周剑刃燃着阵阵血焰,这时耿鲲回复人形,一手将其握住。
“天狐元胎我要,天狐也必须死!”
耿鲲哈哈大笑,接着一抖双翼,翅上翎羽再度脱落四散激射而出,犹如天女散花,但其中大半都向着紫玲等人窜来。
众人面前立现各色剑光旋转飞舞,朱梅、白谷逸也似被袭身翎羽一滞不及反击,耿鲲手中长剑已脱其手,拉着一抹火光,便直奔下方风雷洞前百丈之处。
血焰长剑刚出,剑尖所指之处便现出一座孤岛乘风破浪向风雷洞方向飞速撞去。
那岛与风雷洞所在海岛相似之极,就连崖下潜洞也与风雷洞一模一样,眨眼便至风雷洞前,这时血红长剑也直刺此岛,刚触岛身,海岛便“噗”的一声如气泡般幻灭,同时内里传出一惊恐万分的嘶吼!
耿鲲眼神一凝,面色立时大变。
自己的血焰长剑,此时直刺在一人胸膛,将其刺了个对穿。
海面上,一道木板,上面躺着一神色惊慌的鲛人,它被那血焰长剑死死钉在木板上还在不停挣扎,在它旁边,则还立有一个驼子!
“耿鲲,把宝相夫人元胎交出来!”
乙休面色阴沉,现身大喝,接而向上一纵,身中滴溜溜飞出五座各色旗门,那旗门五色俱全,高、宽各是数寸,每一旗门两杆连同旗身之上满是符箓,一从乙休身中飞出,立时幻成光点,各向一方飞速遁去。
“伏魔旗门!”
耿鲲见状大惊,身形当即化虚,海中那血黑长剑也轰然炸响,激起惊天血焰水柱,鲛人瞬间碎尸万段,而耿鲲再现之时人已在那旗门之外,压着旗门外飞边缘向后而遁。
“乙休老鬼,你这老不死,居然挟制我的门下,坏我复仇大事!”
“将宝相夫人元胎,交出来!”
乙休在半空转头,又朝耿鲲飞去,那五道旗门随着乙休飞遁,速度立即大增,耿鲲见状,立化鸟身,躲着旗门范围向外迅速离开,“老鬼,天狐没了元胎,看她用什么挡劫,此仇暂且记下,耿某必将后报。”
说着,鸟身窜入海中,炙起道道水雾,接着消失不见。
乙休见状,孤立半空片刻后才嘿嘿一笑,朝四周一指收回旗门,接着向着朱梅、紫玲等人飞来。
“老驼子,你弄什么玄虚,你早已到此,为何不用伏魔旗门将此地封锁?偏偏还让我同白老鬼与那耿鲲玩玩,那家伙不知从哪里找了毕方火鸟尸骨凝练自身,看那样子还未全功,这番放过,岂非放虎归山?”
乙休一来,朱梅脸色便自不郁,没好气道,而紫玲神色紧张,待朱梅说完,立时开口相问,“乙休前辈,家母元胎……”
“宝相夫人无恙,你无需担心!”
乙休根本不理朱梅,打断紫玲说完后又看向她身后司徒平,司徒平被乙休一盯,面色难看。
“怎么?乌龙剪被人抢走,失了本体,就不认我这记名师父了?”
司徒平闻言脸色一变,立时上前一礼:“不敢,徒儿是怕师尊觉得我太没用……”
“哼,有用无用,怎能与一次争斗挂钩?你这心境,实在让我有些失望。待宝相夫人渡劫后,你将此身还去,便在这风雷洞中修行,我会与玄真子道友重新在这洞中设下禁制,以免你元神被外魔所侵!”
司徒平面色再次大变,乙休冷哼一声:“怎么,想据此身不还?若有此意,我必斩你!”
说完,乙休看了看空中云团,对朱梅道:“朱矮子,我又不知耿鲲何时才来,若我早早在此布下伏魔旗门,那宝相夫人元胎一现,天道之力若籍由我伏魔旗门找到了我,我又上哪说理去?”
“耿鲲那厮本欲先以青木幻术将宝相夫人海岛遮掩,再以其手下獭人在海底以秘术堆沙成岛,再在你等眼底行李代桃僵之事!
结果被白老鬼撞破后立即又改了功用,以鲛人之丝覆盖獭人所造岛屿,再在岛中汇聚燃木之气,只待早早被扔入风雷洞里之人偷盗元胎后,再以岛撞岛,用纯阳血焰将其引爆!”
乙休说着,又上下看了一眼朱梅,继续说,“耿鲲秘魔之法非常得了,这鲛人、獭人已得其真传,那水中幻岛与燃木精气当真精妙无比,我破此岛,为防引起耿鲲注意,着实费了些心思!”
朱梅听到这又欲说话,乙休根本不给他机会,“耿鲲修为高强,远在你所认为的极限之上,且极精遁术,我想要杀他倒是不难,但前提是他要有与我死拼之心!
若他一心逃遁,就算我、你、白老鬼三人合力强杀,这争斗也绝非一时半刻就能解决,如此,那还不如先将这妖人送走,安心待宝相夫人渡劫完毕再去寻他!
所以,我坏了他海底安排,擒了他两名门人,再用天灵木加元胎之精幻化了一具元胎,交由耿鲲留在风雷洞内的两人带走。
这时,他得了元胎到手之讯,我又从此现身,他即使心中有疑我是何时坏他海底谋划,也必会先去确认元胎真假。
天灵木本就是纯法之精所成,加有宝相夫人元胎之精,不真正使用,他绝对发现不了!
而他得了假元胎,我又拿出了伏魔门旗,就算他复仇心切,必然也怕我在此地施放布置,所以,他绝不会在此刻回头!”
众人闻言,只觉乙休不仅修为高深,就连心思都如此缜密,纷纷拜服不已,朱梅这时才道:“乙休老儿果真不愧神驼之名,天灵木这等东西都随意出手,啧啧!”
乙休嘿嘿一笑:“朱矮子不必穷酸,那天灵木我做了手脚,没我相解,就凭耿鲲,那是绝计用不了的,估且就暂存于他那,待驼子需要之时,再取来用之!不过,我让你解了斗剑之瘾,宝相夫人此事一毕,你就陪我下上几局吧!”
朱梅万剑术成,但却罕有机会施用,乙休也不说深,点到这里,朱梅虽不大情愿,但仍点了点头。
这时,空中云朵已有火星溅出,一入空中,云团内便有风雷打出将其击散,乙休见状,领着众人来到下方风雷洞口道:“天狐一出洞,所有人全数先行避开,我会在此布下生机之阵,同时倒转生死二门,直通风雷洞口,倒时由司徒平坐镇外沿死门,运峨眉心法护住自身元神再感应天道之力,此事,虽性命攸关但却需你忘切生死,你可有信心?”
众人目光随乙休之看来,尤以紫玲最为急切,司徒平感受众人殷殷目光,咬牙点头:“有!”
“好,宝相夫人元婴托元胎而出之时,需由二人将其从生门引入阵中,此事,本应由与宝相夫人血契相连的秦氏姐妹所行,但秦寒萼陨落,所以,才将李英琼唤来于此!”
乙休说着,看向李英琼道,“你福泽深厚,更是长眉道友所指领峨眉之兴之人,更兼良善、嫉恶如仇,由你与秦紫玲去引宝相夫人再也合适不过,但此事有险,一个不慎便会面临天威,你可愿往?”
“愿!”
李英琼听得心潮澎湃,小脸通红,在易静把持下向前一步,握剑挺胸道。
“英琼师妹,紫玲在此先替家母拜谢,从今往后,你所驱之,我必往之!”
紫玲深深一拜,李英琼顿时手足无措,赶紧上扶,说着,“紫玲师姐不必如此,快起来呀!”
这时,乙休翻手取出一黄澄符箓,递予司徒平,又取出一火红葫芦递予易静道:“紫玲、英琼将宝相夫人领入阵中后,司徒平须立刻上前接引,将元婴紧抱怀里回到死门,同紫玲、英琼一同将元胎置于身前相护,这时,用本身三三昧真火焚化此符,借符箓之力护住全身。”
“宝相夫人此劫有三,天劫一到,初时乃乾天纯阳之火,此火专消元婴,全仗你三人诚心坚忍抵抗,运元本身元神之力与其拼持,英琼未凝元神,便激紫郢剑力相挡,你三人需同受百苦,如一人禁受不住失神,便全数前功尽弃!
乾天纯阳之火一过,便是巽地风雷来临,此雷狂猛无边消融万物,人间界中任何术法都不能与之相比。
但好在玄真子道友早有准备,采取了空中雷火凝炼了五火神雷,巽地风雷一来,易静便驱使这葫芦中的雷火,以诸天雷火制约巽地风雷,使其两两相撞,同归于尽,而后,郑八姑便放出雪魂珠,化去残余火雷之力。”
乙休说到此,目光在英琼、紫玲、司徒平三人之间来回打转,又说:“这两关一过,才是最险之境,天魔之劫。天魔并无真质,也无真形,但从古至今,不知有多少修者倒在天魔劫下,实乃修者第一克星!
这一劫,比前面两劫,何止厉害十倍、百倍!这时需你三人守好本心,神与天会,静候三仙道友出关,借由他们所炼先天太乙术法与降魔法宝除去天魔!”
“可知晓清楚?”
“清楚!”
……
唐石越飞面色越是难看,神识有感前方天地灵气愈发狂暴,似有人在争斗。再看天空,本来万里晴空不知何时钻出茫茫多的云朵,向前方疾速度汇去,又行得一会,前方的毒蝗,突然就停在一段海面,口中不断长嘶!
唐石一惊,立时前往那处海面,这时,远处隐隐传来一声声的轰鸣,他再无怠慢,七星遁法一施,速度猛然大增。
数瞬之后,唐石落于海面,刚取过毒蝗,两道人影便从海底钻出。
“唐宗主,你来了!”
甄艮满脸惊喜吼道,而甄兑却略显平静。
唐石心里闪过一莫名意味,这一下就从道友变成了宗主,想来所遇事情,怕是麻烦不已。
“两位道友,这是……”
“唐宗主,我兄弟二人身有妖人禁制!”
甄兑打断唐石,急急又说,“我与大哥回府之际被人所制,当时不明情况,匆忙间放出毒蝗!但后面才知制住我等之人是一散仙,修为高强,他在我二人身中布有禁制并吩咐我等夺取一物,现在东西到手,他怕是马上就要来了!”
唐石脸色一垮,一名散仙?你兄弟二人还真会得罪人,我现在这状况,能斗得过一名散仙?
“先离开这里,我看看可有方法将你们体内禁制除去或者封掉!”
唐石心中暗骂,但脸上看不出任何不妥,甄家兄弟闻言,立即身形向侧方飞去,“这边有座荒岛!”
唐石立即跟上,途中悄悄放出了几只天魔金蚕。
路上,甄氏兄弟将从被耿鲲抓住到乙休让他俩拿着假元胎离开一一告知,听得唐石一阵心惊。
天狐渡劫?
翼道人耿鲲?
在原文里,那翼道人耿鲲不就是个垃圾散仙么?
被白眉针一刺,当即跑到北极陷空岛借用吸星球吸针去了。
但现在,自己来时前方天地灵气疯狂翻涌好似正在激斗,难道说,这耿鲲又因为自己来到,就和晓月一样,莫名加强了?
连乙休都敢硬扛?
……
很快,小岛便到,唐石先取出两枚从郑元规处所得恢复灵丹让甄氏兄弟服用,再以神识相探二人体内。
这是,纯阳之焰!
很快,唐石莫名一惊,耿鲲所制二人手段,居然是用那翎羽上的纯阳之焰与一些带着阴力的古怪术法。
好巧,自己还真能解!
一想到此,唐石张嘴,火灵珠飞将而出。
“你俩依次吞服!”
唐石一开口,两兄弟脸色就是一变。
“你从嘴里吐出来,让我们吞?”
唐石心里暗自鄙夷,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吞大爷的口水而不得为之,你们还敢嫌弃!
甄兑见唐石面色阴沉,当先张嘴,将火灵珠吞入腹中。
唐石立即闭目,神识驭着灵珠,向甄兑体内所插翎羽飞去。
很快,灵珠一经靠近,便自蠢蠢欲动,唐石神识立展,灵珠顿时一亮,一股吸力从珠中而发,犹如青蛙吐舌捕食,速度快到极致,那翎羽还未反应过来,身上所披纯阳灵焰便被灵珠拉入珠中。
火灵珠再闪,好似舒服异常,接着便在唐石控制下吐出一丝刚汲取而回纯阳火焰,向前那阴力禁制荡去。
二者本就相生相克,只因全是耿鲲所炼才相安无事,此时纯阳之焰被灵珠一收,立即涤去耿鲲气息,如此,自然可攻那阴力禁制。
很快,甄兑体内禁制便被唐石所除,那翎羽也被取出,丢到了一旁。
依法而施,又将甄艮体内异状一除,唐石心头刚松口气,便觉有一道异常强大气息毫不遮掩的向着自己这方而来。
那气息是如此的强大,甄氏兄弟当然也有感觉。
“一定是耿鲲,我们拼……”
“跑!”
唐石一掌击在甄艮头上,将二人拉入火灵珠中,冲入了海底。
海面宽阔,一览无疑,自然是要向水里钻。
但一入海底,唐石便又后悔了。
他突然想起,那耿鲲,就是蜀山里数量极其稀少的一名水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