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岂止脸色白?心都碎成一地。
御医说的那个例子,说得栩栩如生,直接就投影在了老夫人的脑海中。
老夫人自动把暮芸汐的面容,代入了那个产妇的面容,吓得差点灵魂出窍。
“老夫人,您没事吧?”白御医见她几乎魔障了,又叫了一声。
老夫人眼底的焦点慢慢地凝聚起来,看着白御医那张说得有些干燥的嘴唇,她苍白一笑,“老身吓着了。”
“老夫人慈悲心肠啊。”白御医叹息一声,继续说:“三子少见,若能都保下来,那就是大喜事一件。”
老夫人连忙问道:“那御医可曾听过三胎都能安然无恙生下来的?”
“天下之大,自然是有的,”御医慢慢地点点头,“上苍定会眷顾有福分的人,老夫人莫要太担心,也叫您姐妹放心,这是好事。”
老夫人眸子闪了闪,“皇上命你来安侯府照顾王妃,那老身若告诉你,怀了三子的是王妃,御医你......”
“哐当”一声!
白御医两眼一翻,倒了下去。
老夫人和王妈妈对望了一眼,皆叹气。
白御医没晕过去,只是手足冰冷,魔怔了。
许久,白御医压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呼吸了几下,看着老夫人艰难地道:“老夫人,您说的......是真的?”
老夫人慢慢地笑了,“御医,您额头冒着大汗,很热吗?”
御医擦了一把汗,讪讪地道:“是的,很热,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
“御医,这事王妃交代不可告诉你,但是老身不放心,”老夫人道。
白御医有些万念俱灭:“......”
老夫人继续道:“你是御医,在她身边照顾的,你若能事事叮嘱提醒,老身自打知道,心就没踏实过。”
老夫人看向白御医,“御医啊,您从今天晚上开始,也甭想睡安稳觉了,御医,您怎么看起来不怎么开心呢?王妃难道没这个福分吗?您方才不还说叫老身和姐妹放宽心吗?”
白御医嘴巴抽搐了几下,艰难地挤出了一个笑容,“开心......开心,王妃福分大,会没事,会无恙的。”
老夫人眉头舒展,“好了,有御医这句话,老身的心就定了,毕竟如果王妃和世子出什么事,御医的脑袋也不保,御医定会想尽办法护王妃周全的。”
“哐当”一声。
白御医这会儿是真晕过去了。
老夫人见他真是晕过去了,才叫王妈妈上前给他掐人中。
御医醒来,哭丧着脸看着老夫人,“谁诊断出是三子的?谁这么能耐啊?”
“王妃自己。”
御医慢慢地爬起来,“不行,这事得禀报皇上。”
老夫人提醒,“御医您诊断出来了么?”
“这个......”御医一怔。
老夫人微笑地看着他,“如果王妃是误诊呢?不是三胎呢?您是不是就犯下了欺君之罪了?”
“这个......臣......”
老夫人再道:“三胎在如今诊断不出来,皇上不会怪你,毕竟,谁想到王妃有这个福分呢?一口气能怀上三子,真是叫人意外又欢喜的。”
白御医如今已经没了主意,灰暗的眸子看着老夫人,“那按照老夫人的意思?”
“自然先瞒下来,等您可以从脉象里头诊断出三子之后,才可禀报皇上。”老夫人决断地道,
“但是这期间,御医可不能闲着啊,找医书也好,古籍也好,请教您师父也好,总得想一个周全的法子,叫王妃能顺利诞下三子。”
“老夫人,我定会尽力的。”白御医沉沉地叹了口气。
有御医这句话,老夫人是稍稍地松了半口气。
老夫人俯身,脸上露出胜利的微笑,“御医,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从现在开始,天大的事情,都不如王妃的事情要紧。”
御医眼皮子狠狠的抖了抖,老夫人狡猾的很,他这个搞医术的老实人啊,斗不过这些高手。
白御医离开老夫人的院子之后,便一头扎进书堆里头,废寝忘餐。
他是一名妇产科大夫,如今,决意要成为高手中的高手,此举,若能保王妃母子四人平安,他就是一战成名。
反之,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白御医偶尔背着手到暮芸汐那边去溜达,一双眼睛,贼亮贼亮的。
阿三和阿蓉看着他,很是奇怪。
“白御医,您怎么了?怎么老在这里溜达?”阿三问道。
白御医则虎视眈眈的盯着暮芸汐,问道:“王妃吃了吗?吃多少了?”
“吃过了啊,吃了一碗面。”
“要不,吃三碗吧。”御医颤声道。
“您想撑死王妃啊?”阿三瞪着他。
御医听得这个死字,眉心突突地跳着,“不得胡说!”
自打东方翊派了府兵来之后,安侯府简直就成了秦王府的别院。
任何人进出,都需要府兵查问。
最苦的就是厨房的伙计。
买回来的东西,府兵验尸一眼查验,但凡闻着味道有点儿不对劲,或者肉和菜的颜色对不上的,都扔掉。
厨房的伙计很崩溃啊,但是能怎么办呢?
这事老夫人是同意的,且老夫人身边的王妈妈更是时刻严密监视着厨房。
不止这样,府中气氛,也如临大敌。
侯爷回去“奔丧”的第三天,全府主子下人都想他。
暮芸汐的兄长暮世杰这几日早了回来。
暮世杰给暮芸汐带回来了好多书籍,说这些都是问国子监祭酒司徒染借的。
“司徒大人说,要培养日后外甥的性情,就要多看书,长大以后考个状元。”暮世杰义正辞严地说。
暮芸汐高兴坏了,她在现代就是一个书呆子,不然也不会成为最年轻的博士啊!
她正欲说声多谢哥哥的时候,白御医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板着脸道:“看书伤眼,看书伤眼!不许看书。”
“我视力很好的!”暮芸汐说。
白御医看着她,仿佛看着一件易碎的国宝,“王妃要听臣的话,臣这颗脑袋就别在裤腰带上,您要多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