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半明, 晨光熹微, 知春洲清晨的寒气不比深夜少多少,更别提寒潭周围。
薛丹融长睫一抖,雾气凝成水珠, 从精致白皙的下颌滴落,没入身下之人的衣领处。他凝目看着对方,因为从寒潭里出来, 他和方潮舟衣裳都湿了。
方潮舟虽束了发,但发尾被潭水弄湿,此时黏在雪白脖颈上, 如乌蛇盘踞在上方,黑白交叠,莫名绮丽。他唇很红,眼角也是红的。薛丹融伸手理了理方潮舟的头发, 指尖在脖颈间轻轻扫过。
被他碰了脖子的方潮舟缩了下脖子,像是怕痒, 只不过他的手还搂在薛丹融的脖子上。他将对方拉下来后, 不一会, 又用脸颊去贴对方的脸颊, 像是在撒娇。
薛丹融因为这个小小的动作,耳垂从白色变成了石榴红色, 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撑着身体的手更是捏紧了,连呼吸都变得沉重,但他没有动。
而方潮舟抱住薛丹融后, 围着他的香味就更浓了,一丝丝、一缕缕地往他鼻子里钻,他眼神越发迷离。唇瓣凑到薛丹融脖颈旁边,既像是吻,又像是蹭,可过了好一会,薛丹融迟迟没有动作。
方潮舟似乎等急了,没了耐心,他反身把薛丹融给摁在了地上,自己坐在上面。
刚渡完雷劫的修士不仅对妖兽来说是一位补药,对境界低的修士也是一味补药。
妖兽可以趁渡完雷劫的修士虚弱时,吞下对方,增加修为,而修士则可以通过双修强行吸收了对方的精元,增加修为。普通双修对二者都有益,但也有更阴损的法子,就是单方面的采补。
采补方会随着结合次数的增加而修为越来越高,直到把对方的修为化为己用,而被采补的那一方则会随着次数的增加被吸成废人。
知春洲响了一天一夜的雷劫惊动了整个天水宗,连华黎山也听到了动静。
一指峰的长老成鸿义,也就是薛丹融的师父,他这一夜几乎都没有睡,自从二十年前的事情发生,他再也没有收过徒弟。
这些年里,他这个小徒弟薛丹融修炼速度太快了,快到令人咂舌,比他的师尊钟离越水当年还要快。
外人感叹薛丹融天资聪慧,可他心知肚明。薛丹融这哪是修炼,根本就是在用命去拼。薛丹融始终对当年的事耿耿于心,薛丹融恨他们,但更恨自己,恨当年修为太低,所以才疯狂修炼。
他已经少了一个徒弟,不想再少另外一个徒弟了。
见雷声停了,他就立刻带人前往知春洲,而在知春洲外,他看到了自己的师尊。
“师尊!”
那件事发生的第二年,钟离越水就闭了关,整整十九年,再也没有出过华黎山,唯一一次传讯,也不过是托金翅鸟下来,传天水宗掌门之位给薛丹融。
成鸿义多少明白了自己这位师尊的意思,师尊大概是不会想再管天下俗事了,连天水宗都不想管了。
被唤为师尊的男人转过身来,二十年时间弹指一挥间,他的容貌并没有一点改变。他冷淡地看了眼成鸿义,对于因为他的威压连跪在地上都跪不稳的弟子,他连眼神都没有给。
“你来了。”钟离越水冷声道。
成鸿义低下头行了个礼,“弟子恭贺师尊出关,恭喜师尊修为更上……”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钟离越水神情很冷,“我不是来听你说这些废话的,处理完薛丹融的事情,我就会回华黎山。”
成鸿义顿了一下,“是。”
钟离越水转过身,走进了知春洲。
因为钟离越水现身了,成鸿义看了眼身后跪都跪不稳的弟子,摇了摇头,“你们先回去。”
说完,他跟上了钟离越水。
知春洲不大,以他们二人的修为,一下子就判断出雷劫的地点,尤其是钟离越水,几乎是眨眼间,就到了寒潭附近。
而一到寒潭附近,钟离越水的眼神瞬间变了,他盯着寒潭岸边上的两人,眼神从震惊到震怒,半响,他才扭过头看向愣住了的成鸿义。
“出去!”
成鸿义对上钟离越水的眼神,立刻就反应过来了,不过他没有直接离开,而是顶着对方的滔天怒火,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师尊,那人……那人是潮舟吗?”
钟离越水眼神已经很冷了,甚至弥漫着杀气,“成鸿义,你认为我不会杀你吗?”
成鸿义闻言不敢再多言,立刻离开了寒潭。他退了几百丈,等再也听不到寒潭那边的动静,才停下来。
他看了结界大开的知春洲,抬手重新布下一道结界。
留在寒潭旁的钟离越水闭了闭眼,抬腿走向寒潭,他越过那些倒在地上的树木,踩过一地的落叶。他没有刻意收敛声音,这动静总算惊动在寒潭边的两人。
确切说,只惊动了一个人。
坐着的那人转过眸,在看到钟离越水时,他偏了下头,像是在打量对方。等到钟离越水走到跟前,他没有起身,只是抬起头看着对方。
钟离越水看着望着他的方潮舟,袖下的手骤然捏紧了,他抿紧了唇,才将眉宇间的杀气硬生生压了下去。
他分出两指,点向方潮舟的眉心。
方潮舟被摁住眉心的时候,还想抵抗,但只挣扎了一下,就定在原地不动。不一会,他的眼神渐渐变了,眼中的迷离痴狂渐渐褪去,只剩下了害怕,尤其是在看到快晕死过去的薛丹融,他的身体都不可控制地发抖。
薛丹融脸比纸白,唇色更是成了青白色。他被藤蔓绑住了手脚,动弹不得,只剩眼珠还能动,他眼神虚弱地看着方潮舟。
方潮舟虽然在抖,但立刻伸手去扯薛丹融身上的藤蔓,几乎他一扯,那些藤蔓就自动松开了,甚至消失在原地不见。
见藤蔓松开,方潮舟明显松了一口气,而松气之后,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和薛丹融此时的姿势实在暧昧,不仅仅姿势,连他们的衣服都是。
他伸手拢了拢衣服,抖着身体站了起来,往后退,没退几步,他就被迫对上一双眼。
方潮舟不认识这人,但他知道刚刚是这个人唤醒他的神志。
早一些时候,他知道雷劫结束了,就来找薛丹融。他看到对方在水里,想把对方带出来,但闻到对方身上的香味。
那香味太香了,接下来他的行为就失控了,在他眼里,薛丹融成了一味十全大补丸,他只想把对方吃了,吃进肚子里,这样对方的修为就是他的了。
可他咬了,咬不开对方的皮肤,不知为何,他竟想到另外一种法子。
那个法子他从来没有听过,可那瞬间就是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了。
按照那个法子做,对方的修为也会变成他的。还好,有人拦住了,若不是这个人唤醒他的神志,他恐怕就要真的用了那个法子,他不仅对薛丹融说了奇怪的话,甚至因为怕薛丹融反抗,还用藤蔓绑住对方。
他虽然没有神志,可他看得清楚,这些藤蔓是从他身体出来的。
他跟白蔹果然是兄弟,白蔹有藤蔓,他也有。
对上那双冷冰冰的眼,方潮舟忍不住又往后退了几步,他唇瓣抖了抖,才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不是……不是有意的,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我不想的,我不想要……他的修为……”
钟离越水听了这番话,脸色并没有一丝缓和,甚至越来越难看,尤其是随着时间,他把方潮舟完全看清楚了。
他看到了眼角的红痕,看到了唇瓣的红肿,看到红梅从脖子滚落往下。
方潮舟之前做了什么,完全写在他的身体上了,都不用问。
“师祖。”薛丹融的声音突然响起,他强撑身体坐了起来,脸色白得吓人,“是我自愿的,师祖不能责罚他。”
钟离越水闻言,转眸看向旁边的薛丹融。他没有回应薛丹融刚才的话,反而问了一句,“他在你这里多久了?”
薛丹融抬起眼,眼底似乎闪过一丝讽刺,“师祖为何要问这个?”
“你虽为天水宗掌门,但我这个宗主还没死,宗门里失踪二十年的弟子回来,你为何不向我禀告?”钟离越水眼里怒意明显。
钟离越水是天下第一人,见到他发火的人只有跪地求饶或大气都不敢出,缩在一角的份。没人敢直接挑战钟离越水,就算是黯魂门的黎一烨,对上钟离越水,也不敢随便出言挑衅。
可薛丹融对上钟离越水眼里的怒意,不仅不怕,反而笑了一声,“禀告师祖?我禀告师祖,师祖是不是要再封我一次记忆?是不是又要将师兄锁在你的身边?钟离越水,你以前的所作所为到底是为了我好,还是为了一己之私?”
他唤出了断水剑,以剑撑地,慢慢站了起来。
“当年师祖让我切莫重蹈覆辙,走了我爹的后路,我听了,所以将师兄送上华黎山,我想有师祖教诲,师兄定能勤勉修炼,日后我和他再结成道侣,师祖也不至于太反对。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师祖你封我记忆,拘师兄在旁,甚至把他变成魔偶。魔偶供人玩乐,不仅是y邪之物,被变成魔偶的人也会对其主产生依恋之情,师兄不知,难道师祖你也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