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是巍巍天阙,御路轻易走不得。锦书知道皇帝在西庑的懋勤殿,便从月华门进去,经批本处到殿门前,请司礼太监进去通传,自己就在廊下等着。
可有些不寻常,站了半天,见不见的没个信儿。她和蝈蝈儿对视一眼,心里禁不住怦怦的跳,像是真出了要紧的事儿了。
这时候李玉贵缩着脖子从里头出来了,覥脸打个千儿,陪笑道,“谨主子来了?”
锦书颇感意外,换了平时,李大总管早就狗摇尾巴的让里面请了,今儿倒奇怪,在门前挡横着,像个门神似的。
“主子,万岁爷……”李玉贵偷着往门里指了指,“遇着点儿事,心里不痛快呢!奴才眼皮子浅,不敢枉揣圣意。谨主子您看……”
锦书点了点头,“那不能叫谙达为难,万岁爷不肯见我是不是?”
李玉贵嘴角抽搐了两下,笑得越发难看了,窝着背道,“小主儿您是知道的,国事比天还大,桩桩件件压在万岁爷肩头上,文政、河务、兵事、钱粮、明刑,哪样不是事繁任巨的?万岁爷又是个万事不将就的圣主明君,一时走了窄道儿也是有的。今儿把主持军机处的章京臭骂了一通,还有几位散秩大臣也一体开革了,到这会子还在气头上呢!奴才瞧主子还是先行回宫吧,等万岁爷气儿消了,自然上毓庆宫看您去。”
看不看的是后话,他昨晚失了约,今天又避而不见,锦书惶惶自觉失望。君心难测,隔山隔海的,这会子吃个闭门羹,等将来,或者还有个申斥责罚的时候呢!自己脑子叫狗吃了,怎么巴巴儿的寻这晦气!原说是心念不动,百毒不侵,如今自己动摇了根本,擎等着下阿鼻地狱吧!
她的脸冷下来,自找没趣儿,怨得了谁?既然不肯相见,那也是没法子的事。她微一颔首,面上自然带了七分矜持,“那就劳谙达替我传个话,就说奴才恭请圣安。奴才不懂规矩,来得不巧,下回定然仔细了。只是上火易伤肝,请主子保重圣躬吧!”言罢也不等李玉贵回话,转身就朝月华门上去了。
李玉贵愣在那里半晌没回过神来。好嘛,动了怒了,这趟怕是得罪坏了!他挠着头皮想,万岁爷也真是,日盼夜盼的,好容易有了点眉目,怎么又拿起乔来了?真真是两个冤家,不相互的整治就过不下去日子似的,这么你来我往的缠斗,猴年马月才是个头呢!
边想边低着头进殿里,才转过金丝帷大幕,迎头就和皇帝撞了个满怀。
“混账奴才,你是猪脑子么?”皇帝的脸拉了足有两尺长,本来就不受用,让他撞了个趔趄,心里的憋闷一股脑儿发作出来,抬腿就把跪着的李玉贵踹翻了,指着鼻子骂,“平日间看你八面玲珑,到了用的时候就成了海子里的鹿,除了愕头愕脑的还会什么?(本章未完,请翻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