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视线朝远处飘忽过去,湖面上霞光万道,金碧辉煌的殿宇倒映在水中,更显得巍峨壮观。
春雷响过了,堤岸边的柳树都抽了新枝儿,荷叶也伸展来了,龙船和副船就在接天的嫩绿色间穿行。升平署的舢板远远跟随着,隐隐有悠扬的笛声传来,忽高忽低,时断时续,衬着这美景良晨,煞是引人遐思。
太皇太后正和皇姑们说话拉家常,里外都是自己人,平时的拘谨也摆到一边去了。老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如今十来个女人围坐在一起,那欢声笑语连成了片,就跟炸了锅似的,吵得人耳窝子疼。
皇帝恹恹的,她们聊些什么他一句都没听进去,早知道这样就该分船才对,他一个爷们儿家和女人扎在一堆算什么事儿?她没来,这回的游海子于他来说就失了意义。他把批折子的时间都花在坐船上,说是孝敬皇祖母,其实太皇太后并不需要他作陪,光那些姑子闺女们就够她乐的了。
她这会子在做什么?在赏花?还是在歇觉?他不由烦闷起来,像是鹰给绊住了脚,湖光山色美则美矣,却难叫他消受。他恨不得生出一双翅膀飞回宫里去,哪怕是瞧她一眼,也就心满意足了。
心潮随着笛声上下起伏,他坐不住了,起身朝船头去,湖上的风是潮湿的,微带着凉意。
船尾的李玉贵快步过来打千儿,“主子,您有什么示下?”
皇帝说,“怎么只有笛子?单是笛子未免贫乏,少了檀板击节,这细乐就缺味儿了。”
李玉贵“嗻”了一声,“奴才这就传旨升平署去。”说罢就招不远处待命的瓢扇扇来。
皇上极目远眺,春日静好,只是心里总归空落落的。长满寿同她说了吧?让她在宫里等着,她明白没有?太皇太后游完了湖还要拜花神娘娘,那时他就能脱身出来了,趁着老祖宗没回宫,他好去瞧瞧她。
大邺慕容家善丹青,通音律,是历朝历代中难得的诗情画意的皇族。皇帝猜测着,或者她也会吹管笛,就像敦敬皇贵妃那样。
“取把箫来。”皇帝说,倚在雕龙柱上的楹联旁,让左右撤了华盖,拿手遮在眉上。船行得很慢,太阳照得人暖洋洋的,她不在,多可惜!否则还可以合奏上一曲。
箫即刻就呈来了,通体碧绿,水头足得几乎要流淌下来。他拿在手里把玩,在船头栓缆绳的木桩上坐定了,也不管仓内多嘈杂,兀自吹奏起来,箫声呜呜咽咽随波荡漾,直向天际飘散开去。
戎羯逼我为室家,将我行兮向天涯。云山万里兮归路遐,疾风千里兮扬尘沙……
皇帝吹得一手好曲子,把《胡笳十八拍》奏得缠绵婉转,叫人把心都揪成了团。女眷们纷纷端坐着,一个个也不言声儿了,静静听着有些飘忽忽忘情,想起了夫妻分离的愁苦,思绪就随着(本章未完,请翻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