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侯府张灯结彩,红妆十里。
宫内的消息被慧皇后压了下来,只说是老皇帝病了,八王暂代政权,所以江梓与张似锦成亲所有排场,还是按照原本说好的那样,没有从简。
张家来京半年不到,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老皇帝换了一批朝臣,准备给下一任新君主预备着培养心腹了,所以张大人虽然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闲官,但是紧盯着风声的人并不少。
定国侯府就更不用说了,朝中一共就三位皇子三方势力有可能成事,六王被老皇帝囚禁在宫内这么多天,在众人心目中就已经被踢出了竞争大热选手内,剩下的就只有十二王李宗煜与被慧皇后扶持如今在代政的八王。
定国侯府也不知道上辈子中了什么大运,祖坟上冒青烟一般,一次性两个女儿压对了两个宝,如今算是京城内数一数二风头无两的府内,原本熟悉的,不熟悉的,都上门送礼想要门前凑一凑。
江浸月到侯府的时候,已经是午宴之后,江梓出门去张府迎张似锦了,府内相对来说正是冷清的时候。
十二王妃与远山候侯夫人一起出现,众多贵妇人眼波流转,心思各自弯弯绕绕了起来。
八王如今暂代政权,一众言官文官纷纷偏向了八王慧皇后那边,李宗煜本就是将才之人,如今王妃又与手握兵权的远山候夫人一起出现,让人很难不想象,这是不是所谓的表态,这两个掌握荣坤多数兵权的人,怕是要强强联合了。
江浸月去给江有才和夏姨娘见礼。
夏姨娘几乎已经什么东西都吃不下了,原本还算丰润娇俏的人如今干瘪的如同一老太太,满头的金饰似乎都要撑不住一般,与谁说话都是恹恹的,肚子倒是巨大,厚厚的棉衣都挡不住其中的惊悚感。
见江浸月来给她见礼,她吓的一激灵,顿时强撑起了精神。
江有才也是同样的表情,虽是那么多外人在场,他能对江浸月笑脸相迎,但是那笑容里面的意味满是防备,随时随地守着夏姨娘,生怕江浸月下一秒撕了面具上来咬他们一口的感觉。
江浸月温柔知礼的行过礼,见两人这模样,冷笑了一声。
瞧着夏姨娘如今这模样,怕是孩子在肚子里就已经夭折积水了,再看江有才那神态,估摸着都不知道,根本不用她动手,夏姨娘如此坚持,那便让她生,生了下来也是双双殒命的结局,江浸月都嫌脏了自己的手。
敷衍的聊了几句,那边刘妈妈已经过来了,笑着跟众人告罪,说是老夫人许久不见江浸月了,想的紧,趁着江梓还未带着新娘回来,叫过去说两句体己话。
江浸月捏着帕子掩了掩唇角的笑意,站起来同屋内贵妇人还有江有才夏姨娘告罪。
江有才明显是松了一口气,夏姨娘却目光灼灼的看向了江浸月。
“父亲,母亲,浸月失礼了。”
江有才连忙说道:“你外祖母寻你,你便去吧。”
江浸月看了夏姨娘一眼,夏姨娘扭过头,与身边的另一个贵妇人说话,只当没看见。
她不想与江浸月多说一句话,江浸月也懒得说,冷淡的笑了下,便跟着刘妈妈出了门。
远山候侯夫人知道江浸月与老夫人有其他的事情要说,跟着江浸月出了门之后,就说要去前厅等着,等着新郎新娘回府。
江浸月感激的看了看远山候夫人,后者抬起了手,扶了扶江浸月头上那根宋子杭送的木簪,眼角满是温柔的说道:“快去吧,有什么事情,我们以后多的是机会说。”
远山候夫人一向待江浸月好,江浸月也不知道侯夫人到底给她扶了哪根簪子,具体也就没有多想,对着侯夫人福了福,便跟着刘妈妈往后院走。
刚拐了角,刘妈妈就一把抓住了江浸月的手腕,步伐匆忙起来,快速说道:“老夫人焦心的这几日饭都吃不下,小姐跟我走快点。”
刘妈妈本来身上就带些拳脚功夫,个头也要比一般的妈妈嬷嬷高大一些,此刻真着急了起来,简直能带着江浸月小跑,一直到了老夫人的院子,这才停了下来。
老夫人有午睡的习惯,想来原本来闹的贵妇人也不好意思打扰老人家休息,院子内除了先到的白子昂白子荔,没有其他任何人。
刚进了院子,江浸月就看见王妈妈掀着厚重的棉门帘在等她,老夫人就坐在门内不远的地方,一见到她进门,一向不动声色的老人家脸色都激动了三分。
天气阴的厉害,一阵阵风裹挟着冰刀子一样四处吹,那屋内地龙虽然暖和,哪里能经得住这般的放等?
这下不用刘妈妈带,江浸月自己,拎起裙摆就飞奔到了老夫人的身边。
“外祖母...”
江浸月原本还算冷静,被救回来的后怕也早就在远山侯府消化的干净,如今见了老夫人,原本还想着要尽快把如今的情况说清楚,结果进了门开始,接触到了老夫人的手臂,她眼眶立马就红了。
“好孩子好孩子。”
老夫人比江浸月哭的更快,揽过江浸月的肩膀,一边掉着眼泪一边说道:“这几日你受苦了,可有担心受怕?”
江浸月原本还能忍住,这会见老夫人掉眼泪了,她的眼泪也跟金豆子一般往下掉,一颗接着一颗。
她点点头,表示自己确实是怕的,结果又看老夫人哭的这般,连忙又摇头。
“不怕,有外祖母在外面护着,浸月一点也不怕。”
进宫这几日,不止宋子杭在外张罗,江浸月还听说老夫人自己亲自顶着寒风,拜访了当年老侯爷白向宇麾下旧臣,去请求他们上折子,让老皇帝把江浸月放出来一天参加江梓的婚宴。
一旦江浸月在婚宴前有了什么,这么多人来侯府参加宴席,到时候一下子就能知道前线出事了,老皇帝压着李宗煜的消息到今天,就是不想让臣名人心惶惶,老夫人如此做,已经有了威胁的意思。
老侯爷白向宇虽然不在了,但当年留下的麾下旧臣多数还是有些威信的,一听是老侯爷唯一血脉有难,纷纷二话不多就投身进来。
老皇帝若是再不还人,老夫人这边估摸着就拼着自己,让京城大乱了。
“你不怕,我这身老骨头都要给你吓散架了。”
老夫人说完,祖孙女两人抱头痛哭了好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