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突兀而苍老的声音在自己的身后响起,穿着黑袍的那个男人的反应可谓是快若闪电,动若雷霆,整个人折腰,转身,出掌一气呵成。
十级强战士的战气刹那间翻滚如龙,在那个人的身后凝聚成一只巨大的,张铁从未见过的爬行动物的狰狞的战气图腾。被那个男人追杀到现在,张铁还是第一次看到十级强战士的战气图腾是什么样子。
空中宛如打了一个闷雷,那个人的两只手掌瞬间就印在了站在他背后的那个人的胸膛上。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一样……
那个穿着黑袍的男人也终于看清了在自己背后的那个人是谁。
那是一个老头,一个像是乞丐一样的老头,头发乱糟糟的,衣服有点破烂的一个老头。
那个男人很惊愕,但他没有张铁那么惊愕,因为这个老头张铁认识,但从未想过他会出现在这里,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这里。
刚刚,张铁瞪着眼睛的时候,亲眼看到这个老头从那岩浆之河中走了出来,就像自己从普通的河水中走出来一样。
居然有人能进入到岩浆之中?张铁感觉自己的大脑微微有点短路。
有那么一瞬间,张铁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但是穿着黑袍的那个男人的反应却告诉张铁,这不是他的幻觉,因为,穿黑袍的那个男人也听到了,也看到了,而且还把倾尽全力的双掌印在了那个老头的胸前。
被一个十级的强战士的双掌竭尽全力击中是什么后果?换做是张铁自己,张铁知道,自己唯一的结局只有一个字——挂!
那个老头没挂,甚至连脸上的表情和脑袋上那乱糟糟的头发都没有一根动一下,他只是看着那个穿着黑袍的男人,那个男人就开始大声惨叫了起来。
张铁也微微张着嘴,看着那个刚刚还威风凛凛的追杀自己的家伙此刻像是一个被人轮暴的小女生一样脸色扭曲的发出恐怖的尖叫。
“啊,怎么会这样,我的手背吸住了,你到底是谁,啊……”
那个男人的一双手,并没有真正击打在那个老头的身上,而是刚刚离摸到那个老头的衣服还差着那么一两厘米的距离,就被老头身上一层看不见的东西挡住了,那个东西不仅挡住了那个男人的进攻,而且似乎还把那个男人的手“粘”了起来,让那个男人挣脱不开……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点也不懂的尊老爱幼了……”那个乞丐一样的老头叹息了一声,“我还没拿你怎么样呢,你就要杀我了吗?唉……”
就在那个男人的惨叫和张铁的惊愕中,那个十级强战士的一双手,从手掌到肩部的位置,连着衣袖在一起,像是伸入到有着高温的岩浆中一样,短短几秒钟就变红,变干,变硬,变黑,碳化,然后像一堆风干的煤灰一样散发开来,散落一地……
几秒钟就失去双手变成残疾人士的十级的强战士吐出一口血,然后仰天就摔倒。
在那个男人摔倒之后,那个乞丐一样的老头才看向了张铁。
张铁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后用力的咽了一口吐沫,看着那个老头,尽量在脸上挤出了一点僵硬的笑容,“老……爷子,我们……我们又见面了……”
这个人,正是张铁前些日子在码头和白龙镇上看到的那个老乞丐。当初在白龙镇上见到这里老头的时候,这个老头被白龙镇赵府的几个仆役架着丢到了大街上,差点被打了一顿,张铁还把自己的钱包拿出来给了他。
自从那天过后,这个老头偶尔会到码头那里看张铁放生沙鳞,老头话不多,神经也不正常,经常痴痴呆呆的,在海边一蹲就是几个小时,一提到家,这个老头就要抓狂,张铁只当他是一个普通的可怜老乞丐,有几次看他实在可怜还会随手带点吃的东西或穿的衣服给他。
张铁从来没有想到这么一个老乞丐,会是一个高手,一个绝世高手,一个一招不出就能把一个十级强战士变成残废的高手,这个老乞丐是多少级,张铁不知道,张铁只知道,这个老乞丐的牛掰,已经超出了自己那贫乏脑袋的想象。
那个老头看着张铁,一语不发,只是从头到脚又把张铁打量了一遍。
一看老头这个样子,张铁的小心肝立刻颤抖了一下,您老可千万别在这个时候玩失忆啊,要是你不分青红皂白的给我也来上一下,那我去跟谁喊冤。
看着那个老头审视的目光,张铁连忙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污垢和血迹,再整理了一下头发,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了,再次放松脸上的肌肉挤出一个笑脸后,张铁放缓了声音,“您老不记得了吗?我是张铁啊,经常在码头和您老放生沙鳞的那个,上次买烤鱼和竹筒饭给你吃的那个,你想起来了吗?”
看着张铁此刻那卖力的滑稽样,这个乞丐一样的老头嘴角飘起一丝笑意,“我当然记得你是谁,老夫这一辈子受人恩惠的时候屈指可数,你是第一个把自己的钱袋塞到我身上的,你的钱袋里总共有两个金币,三十八个银币外加十七个铜子儿,还请我吃了六次东西,给我买过一套衣服,请我住过一次客栈,泡过一次澡……”老头随意用脚踢了踢躺在地下的那个家伙,就像踢一条被人开膛破肚后晾晒在席子上的咸鱼,“这个人是怎么回事,他好像想要杀你……”
张铁也不知道这个老头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个老头的出场方式,让张铁现在都没缓过劲儿来。
“唉,一言难尽!”张铁叹息了一声,一边说一边偷偷打量着这个乞丐一样的老头身上穿的那套衣服,那套衣服就是张铁买给他的,张铁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那几个银币一身的衣裳在老头从岩浆里走出来后居然还是这幅模样,这实在有点超出张铁的理解范围,“我这次来地下原本是想要正式进阶七级,凝聚七级的战气图腾,没有想到被人出卖和暗算,要不是您老出现,我恐怕……”
对张铁的话,那个老头似乎感同身受,一下子愤怒了起来,“这世间的无耻之徒和卑鄙小人,总是怎么杀也杀不完,既然这个人想要你的命,那么我就帮你把他解决了吧!”老头这随意一句话,却充满了一种尸山血海走过来的杀气,让张铁心中一凛。
看到这个老头抬起一只脚,就像踩蚂蚁一样的要把那个家伙踩死在脚下,张铁连忙叫了起来,“您老请慢……”
“怎么,难道这种人你也想放声吗?”老头的语气中已经有一些不满。
“这个人身上还有一些关节,我想问他几句话,看看到底是谁在暗算我,把幕后的黑手揪出来再杀不迟,省得这些人以后总来找我的麻烦!”
张铁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过去,想要把地上的那个家伙弄醒,没想到弄了半天,那个家伙也没醒来,张铁不由用求助的目光看向那个老头。
也不见那个老头怎么做,只是伸脚在那个男人的肋下踢了一下,那个刚刚昏死过去的男人就悠悠醒了过来。
“你问吧,他现在已经没有行动能力了!”老头抱着手站在了旁边。
张铁也不避嫌,直接当着那个老头的面,把男人脸上的变装面具一下子扯了下来,露出了这个男人的真容。
在那张面具之下的,是一个三十多岁四十岁,脸型狭长,微微有些阴沉的男性面孔。
那个男人醒过来之后脸上出现了一个有些疯狂的惨笑,他用怨毒的目光看着张铁和那个老头,狠声说道,“张铁,这次算我栽了,但你永远别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
张铁笑了笑,“你这张脸总归有人认识的,你觉得以张家的能力,知道你这个样子,难道还不能找出一点线索吗?”
“哈……哈……”那个男人疯狂大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吐血,“你可以试试,看看怀远堂能不能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线索,就算此刻你把我的脑袋砍了去,我告诉你,也绝对不会有人能从我这张脸上认出我的来历……”
“是吗?”张铁的嘴角也飘起了一丝笑容,他没有看那个男人的脸,而是盯着那个男人的耳朵在看着,看得很认真,很仔细,一寸寸的在看,就像在欣赏一幅绝世的画作,“我知道,像你们这种经常做些见不得人勾当的组织,一个个都藏头露尾的,除了最普通的变装面具以外,一定也有很多用来掩饰自己出身和身份的准备,你这张脸或许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做过了整容手术,所以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怕有人能通过你这张脸把你的来历认出来!”
那个男人嘴角飘起一丝狞笑,“你知道就好,怀远堂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知道我的来历,只要我死了,你就等着我们组织的报复吧!”
“你觉得除了你的这张脸,别人就真的不可能认出你的来历了吗?”张铁的眼中闪现过一丝的嘲讽。
“听说在大灾变之前人类通过科技的力量掌握着检验DNA来辨别一个人来历的手段,可现在已经不是那个时代了,你的这点小伎俩,对我根本没用!”那个男人冷哼一声说道。
“是吗,可惜的是,我以前认识一个吝啬的死胖子,那个死胖子出于职业的需要和他的某些怪癖,也经常变装和改变自己的外貌,他曾经告诉我,一个人无论是做整容手术,或者是戴面具或者是使用药剂完成变装,有一个地方是那个人永远也无法伪装的!”张铁笑了笑,“你知道是哪里吗……”
“根本不可能!”那个男人冷笑着肯定的说道。
“不是不可能,而是普通人根本就想不到,一个人身上永远无法完成伪装的地方是这里!”张铁说着,用手扯了扯那个男人的耳朵,使劲儿捏了捏,“你的耳朵,准确的说是耳廓,看起来并没有和你一起做过整容手术,这个地方,因为其特殊的构造,如果要在这里做手术改变耳朵的形状的话,最多只能对它的外形稍做改变,但对它的结构却无法做出任何的改变,除非那个人想给自己留下一个明显的因为手术带来的残缺的身体外部特征!”
“就算我的耳朵没有改变,那又怎么样?”
“没文化之人的愚昧之处就在这里了……”张铁叹了一口气,“你知不知道一个人的耳廓总共分为耳轮,耳轮结节,耳舟,耳轮脚,耳甲,耳屏,对耳屏,三角窝,对耳轮上角等十九个大区域,在这十九个大的区域中,总共有可以分成三十四个小的识别区,相比起一个人的长相,一个人的耳朵更具有典型的个人识别特征,在一个人耳朵的这十九个大的识别区和三十四个小的识别区中,其中又有十二个交叉区域的耳部识别特征最能反应出一个人的血缘与家族遗传特性,这十二个遗传特征,除了一个家族的人之外,世界上几乎不可能有完全重复的,这可比什么单眼皮双眼皮和脸型长相之类的家族与血缘遗传更能表明一个人的身份!”
躺在地上的那个男人一下子变了脸色,就连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那个老头这个时候也微微有些诧异的看了张铁一眼,似乎为张铁能知道这些感到惊讶。
张铁没有看那个男人的脸色,而是自怨自艾的在旁边感叹着,“相耳之术就是那个吝啬的死胖子当初教给我的一门秘传,一种只有他那种变装癖才掌握的秘传,你知不知道我当初为了学会这门秘传,被那个死胖子逼着,一天在杂货店里要盯着那些来到店里面的顾客们的耳朵看上多久才能做到最后在见一面之中,就彻底忘记那些人的长相,只记住他们耳朵的长相吗?你知道这是多么变态的训练吗?”
“就算这样又如何?威夷次大陆的人有这么多,你能逮着每个人去看那个人的耳朵吗?”那个男人强作镇定的说道。
“不需要看遍整个威夷次大陆的人,事实上,我第一次来地下凝聚战气的时候就遇到过一个年青人,那个人和我们的队伍一起下来,当队伍中有人夸奖怀远堂张家的时候,我记得那个人当时冷哼了一声,敢在张家的地盘上对张家表示不服气的人不多,所以呢,当时我就悄悄记住了那个年青人,并在凝聚战气后通过潜龙堂的关系打听了一下这个年青人的来历,巧的很,现在仔细一看看你,我发现你的耳廓上的十二处的家族遗传特征,简直和那个年青人一模一样,你想不想知道这个年青人来自哪个家族,姓什么……”张铁一边说着,眼神慢慢的冰冷了下来。
躺在地上的那个人这个时候看着张铁,原本不屑的眼神之中,已经多了一种恐惧,明显已经乱了方寸,他大叫道,“不可能……不可能,你休想从我这里套出什么话!”
“像你们这种白痴除了玩弄阴谋诡计害人,除了自诩狠毒狡猾和仗着实力强劲欺负一下等级不如自己的人之外你们还能干什么?”张铁突然爆发了,一耳光抽在了这个男人的脸上,把这个男人抽得喷出血来,几颗牙齿一下子就飞走了,“你以为老子这个时候还要骗你这个死人吗,那个杂种姓甄,是晋云国琅琊郡天寒城甄氏家族的人,你这个杂种也是甄氏家族的人对不对,你他妈的还想等以后让人顶礼膜拜呢,也不知道你们究竟在背后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要不了几天你们天寒城甄氏家族就等着被灭族吧,敢来暗算我,去你妈的……”张铁直接一口口水吐在了这个人身上。
“不,我不是天寒城甄家的,我不是天寒城甄家的……”躺在地上的那个家伙疯狂的大叫起来,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虽然他嘴上说不是,但他此刻的反应和态度,在张铁看来,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是不是甄家的,自然会有人把甄家的老底翻起来调查得清清楚楚,你觉得在怀远堂的手段和注视之下,甄家藏着的那点东西真能藏得住!”张铁冷笑着,“你以为这个世界上就只有你们是聪明人?敢惹我,你们就要做好付出你们承受不起的代价!”
那个男人死死的盯着张铁,似乎要把张铁的样子记住,双眼几乎要瞪出血来,一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明白了张铁的可怕,张铁的可怕,不在于他的武技,战气和恐怖的暗器,而是他的脑袋和脑袋里装着的那些东西。
针眼大的破绽,一旦落在张铁的手里,就有可能被张铁捅出山大的一个窟窿,这样的人,太可怕了,也太变态了些,这个男人到今天才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张铁这种变态,看人一眼,记住的,不是那个人的长相,而是那个人耳朵的样子……
“你这个魔鬼……魔鬼,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男人绝望的大叫一声,嘴里吐出黑血,头一歪,就此死去,随着这个男人的死去,他的身体,也开始快速的腐烂,短短的几分钟,连骨头都侵蚀了大半。
张铁捏着鼻子后退了几步,“好恐怖的剧毒,藏在牙齿之内,居然连身体都被腐蚀……”
说完这话,旁边没有人应声,张铁偏过头一看,才发现那个老乞丐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就像色狼看到美女,恶狗看到肉骨头一样,那个老头眼中的光芒,让张铁莫名打了一个冷战。
“老爷子……您老……您老这样看着我干什么?”张铁微微有些紧张的问了一句,生怕这个老头又羊癫疯发作一下子精神失常。
“不错……不错……脑子够用,看来至少以后不会随便被人给阴了!”老头似乎很高兴。
张铁嘿嘿的干笑了两声,“对了,还没谢过您老的救命之恩呢……不知道我是不是眼花,我好像看到您老刚才是从那岩浆之中走出来的!”
“这红色的岩浆温度也就五六百度,不算什么!”那个老头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等你以后就知道了,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常人看来不可思议的事情,想不通,不可思议,说到底,只是能力没达到而已!只要达到了,都只是稀松平常得很。”
张铁想了想那个至今自己都还没搞明白的黑铁之堡,点了点头。
“对了,认识您老这么久了,还不知道您老如何称呼?”张铁恭敬的说道。
“我不是说了吗,别人都叫我炼魔!”老头笑眯眯的看着张铁,就像一辈子在要饭的乞丐看着一个大元宝,就差用手摸张铁的脑袋上的毛了,“你嘛,不用那么见外,可以叫我师傅!”
“师傅!”张铁顺着喊出这个词儿之后才感觉有些奇怪,难道这个老头是姓“师”吗,这个名字倒是把别人的便宜都占尽了。
“哎……”张铁喊出之后,那个老头认真的答应了一声。
看到老头那受用的表情,张铁才一下子感觉到了不对,想要解释两句,“啊……我刚刚不是……”
正在张铁想要解释的时候,那个黑衣男子剩下的那几个属下这个时候火急火燎的从那斜坡上冲了下来。
“呱噪……”刚刚还脸带笑意的那个老头脸色一寒,也不见如何动作,只见他屈指一弹,一点蓝色的东西就流星赶月一样的朝着那几个冲来的人飞了过去,比张铁甩出的掌中箭还要快上好多,而且无声无息,刹那间掠过两百多米的距离,落在那几个人的中间……
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响起,炽热的火光和冲击波横扫而过,虽然离那个地方足足有两百多米,但张铁还是感觉到一阵热风从哪里吹来,拂面生寒。
等那爆炸和火光过后,刚刚那几个正要冲下来的喽啰连渣都不剩下了一点,张铁傻傻的看着那爆炸和火光,艰难的咽了一口吐沫,妈的,这还是人吗?
“对了,你刚刚想要跟为师说什么?”这个刚刚还一脸寒霜的乞丐一样的老头转过脸来,又笑眯眯的问张铁。
爆炸……爆炸……炼魔……炼魔……炼金之魔……
张铁一下子福至心灵,根本没有人任何犹豫,一下子跪在了地上,用力的磕了三个响头,“张铁拜见师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