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1 / 1)

柳家被皇上摘了匾额,柳扶风也被贬为平民。

从那日起,柳扶风耳边便再也没有了清净。

往日里想来尊重他们的百姓走过柳府前无不要啐上一口,以抒发自己的不满。

“走吧走吧。”

“你怕什么,这柳元往日里道貌岸热的,谁知道是个大贪官,他还为了一首诗杀了自己学生全家,这种人面兽心的东西我吐一口唾沫怎么了。”

更有气不过地每日早晚都要扔个菜叶臭蛋表达一下自己。

“大嫂,我今日来便是想同你说说话。”

崔十娘是柳扶风大哥柳趁风的发妻,是前宰相崔鹏的嫡女,当时父亲还在世,郎才女貌,门楣相当,是一段人人夸赞羡慕的良缘,可大哥却英年早逝。大哥死后便是由她苦心支撑着柳府,后来二哥柳濛辞官为商,又被盗匪抢了货物,二哥为保货物被盗匪失手杀死了。

至此整个柳府便只剩下了他柳扶风,崔十娘,还有大哥柳趁风的一双儿女。

如今他遭贬,往日里那些碍于父亲太傅身份的脏手段想必都会冲他来。

崔十娘见柳扶风眉头微蹙便知道他要同自己说些重要的大事,便打发走了一双儿女和婢女。

“三弟有何事要同大嫂说。”

柳扶风鼓足了一口气,说:“大嫂,我今日来便是想同你说,我们分家吧。”

“什么!”

崔十娘惊地拍案而起,“这不可能!只要我崔十娘在一日,就不能分家。”

崔十娘看着较弱实则性子刚烈,认定的事谁也无法改变。

柳扶风深知崔十娘是怎么也不会愿意分家的,可柳家再也不是什么避风港了,而是催命符。

“大嫂,如今柳家这般处境,你就当为了小安小佑答应我吧。”

崔十娘知道柳扶风是担心她们的安危,但是她们是一家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哪有因为害怕就弃自己家人逃命去的。

“柳安柳佑是柳家的人,我崔十娘既然嫁给你大哥,也是你柳家的人,既然是柳家人便有责任替柳家渡过危机,三弟如今想赶我们出家门,是不拿我们当自家人吗?”

柳扶风见崔十娘这般坚决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柔声应下了。

第二日

郑宴今日要随军千万孤雁台,柳扶风一早便去替他送别。

郑临被贬同州,父子俩一个往南,一个往北,往后想要再见面怕是难上加难。

“冤家,你可算来了,我还以为我看不到你最后一面了。”

郑宴一如既往的嬉闹着,可眼神中再无往日清明。

柳扶风担忧地看着郑宴,见郑宴回看向他,忙扬起笑容说:“你这小子往日里便没个正经,去军队历练历练也好,若是不拿个功勋回来,便不要来见我。”

郑宴故作潇洒地将束发的发带抛至身后,立马拍着胸脯说:“你这不是小瞧了我,我是谁啊,这城中的小霸王,我小的时候威武将军还抱过我呢,我那时日日缠着他要一起去打仗,要同他一样做个威风又被人敬仰的将军。冤家你且看着吧,等我回来提拔你,与卫虎平起平坐。”

卫虎便是郑宴的随从,郑家蒙了难,卫虎忠心愿一同前去参军。

柳扶风一听见“冤家”两个字便头疼的紧,郑宴这小子最爱鹦鹉学舌,据说是去婉香坊有心无心听了一嘴,便学来了,日日唤他。

“你再这般唤我,我便将你往日里那些事抖露给你爹听,你爹虽然去同州为官,但是想要管你也不是不能。”

“得,得,得,小爷我是怕了你这冤家了。”

郑宴刚说完便被柳扶风剜了一眼,“我错了,柳三公子,柳大爷,你就饶了小人吧。”

柳扶风正要开口关照几句,便听郑宴气鼓鼓地说:“你来做什么,落井下石吗?”

卫虎更是拔出了佩刀。

见他们二人的反应柳扶风已经心下有数了,回头一看,果然是翁仲。

翁仲便是大理寺卿翁之斐的嫡子,也是柳扶风、郑宴在国学府的同窗,自小就一板一眼正经的跟个小老头一般,国学府的人都怕他,只有郑宴这个作威作福的小霸王不怕他。

柳扶风转身回了个礼,“还未恭贺翁兄受封之喜。”

一月前,皇上提拔了翁仲,派其与太子一同查明威武将军的死因,更将先帝当年的佩剑赐给了翁仲,说若是紧要关头不必禀告,便可问斩奸臣。

还问等翁仲开口,郑宴冷哼一声,甩了甩衣袖,转身走远了些。

“还望翁兄海涵,郑宴他……”

柳扶风还未说完便被翁仲打断:“我知道,郑宴这小子素来看我不顺眼,柳兄不必为他找借口。我并未生气,反倒是有些羡慕他这脾气秉性。”

翁仲这么一说,柳扶风便安心了些。

“翁兄可是有话要说?”

翁仲沉声应了句,自然是有事相谈的。往日里他与柳扶风并未深交,同窗多年想来二人说的话算一起怕是连二十句都没有。

柳扶风的父亲柳元与他父亲翁之斐素来政见不合,柳太傅在世时,没少弹劾当时还是御史大夫的翁之斐,所以连带着他们二人也刻意回避。

数日前因为翁之斐的弹劾,他们之间的关系更是雪上加霜

“我便开门见山吧,今日我来一是为了为了郑兄送行。”

郑宴远远地听见了,气鼓鼓地说:“小爷不要你送!”

翁仲也不理睬郑宴,继续对柳扶风说:“二是来求和。”

翁仲见柳扶风一脸不解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平日里聪敏机警的模样,那副招女子憎恶的眼睛盯着自己,呆呆傻傻的,反而生了另一种难言的意味。

“怎么说你好,往日里瞧着比谁都多个心眼,一到关键时刻又比那郑宴都要笨上几分,也不知是真是假。”

柳扶风实在不知翁仲为何要与自己说这一番话,稳妥起见还是未开口接话。

翁仲叹了气,他生在翁家注定这一生不能为自己左右。朝堂之上,权谋诡辩就是一场看不见流血的厮杀,若是有的选,翁仲宁愿自己生在武将世家中,起码真刀真枪光明正大拼个输赢。

况且有前车之鉴,他的父亲又何曾不是身不由己。

如今他来求和,便是为他的父亲为翁家求个退路。

“我父亲弹劾柳太傅杀人的证词与口供,也是一月前有人放置在桌案上的,你信吗?”

柳扶风未语,等待翁仲继续解释。

“父亲当时看到证词嗤之以鼻,更是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因为父亲虽然与柳太傅政见不同,但是柳太傅的为人他是最清楚不过的。”

“可第二日,父亲的桌案上又出现了一模样的证词,父亲还是将其焚毁。第三日,那证词又出现在了桌案上,还多了我二弟的平安锁。当晚,便有一女子自称是彭回的亲妹状告你父亲。”

“我说这翻话,便是想告诉你,不是我父亲也会是旁人,我们不过都是棋子罢了。”

听了这话,柳扶风眼皮狂跳,翁仲他怎敢?!

“翁仲……”

“我有分寸。”

说完,翁仲压低了声音,靠近柳扶风轻声说道:“你真的甘于被人安排,甘于这一切吗?”

翁仲的目光太过灼热,柳扶风也不知自己是否是害怕,还是避开了他的目光。

“你到底想做什么?”

翁仲看着柳扶风紧张的模样噗嗤一笑,“你以为我要做什么?乱臣贼子吗?”

“我……”

“柳兄,昔日课堂上老师曾讲过朝堂上任何一件小事都表露着上位者潜藏在最深处的用意,表面上看来如今郑兄与柳兄是蒙了难,可你不觉得太过巧合了吗?为何郑宴偏偏去的威武将军含冤自尽的孤雁台,为何在你深受淮王信任的时候,却贬了你的官职?我们这位君主,看似昏晕无能,很好拿捏,可藏在他的平静的面容下,是勃勃的野心。其实你不觉得如今的我们便是那颗搅乱了一池潭水的石子,一圈一圈逐渐波及到水里的鱼虾。柳兄,天要变了,我们何不借着这股波澜来实现我们的抱负与责任呢?”

翁仲的话让柳扶风瞬间惊醒,驱散了这几日萦绕在他眼前的迷雾,也为他指了一条明路。

“我明白了。”

柳扶风说完担忧地看着不远处的郑宴,不充了一句:“只是,你我二人便可,子安为人单纯他不适合走这条路。”

翁仲听了柳扶风的话,心中生出了一股无名之火,连握着玉骨扇的手指也泛白。“柳扶风,你能护他一时,难道能护他一世吗?况且,你以为你是谁?你连你柳家都无法保护周全!”

说完,翁仲深深地看了一眼郑宴,转身离去前,又补了一句:“树欲静而风不止,没有谁能真的置身事外。”

翁仲这句话让郑宴心头生出一丝不安,他虽不理解二人在谈论什么,只是直觉告诉自己没有那么简单。

郑宴眉头微微皱起,连忙问柳扶风:“冤家,这小子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可回应他的只是一阵风声与柳扶风的沉默。

起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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